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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十一章 撕破

作者:冷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陈致憋着一肚子郁气,跟傅悉一起去买水。


    从球场里出来,陈致才觉得渴。


    他看着傅悉从自动贩卖机面前走过,又路过一家超市。


    再路过若干卖水的小店,停在一家冰粉冰沙的小摊前。


    陈致:“……我不吃甜的,纯净水就行。”


    “哦。”


    傅悉认真看着菜单,先给自己点了一份,又转头问他,“草莓味的,可以吗?”


    陈致:“……”


    “我说了我不爱吃甜的,我不吃这个。”他强调道。


    “那就芒果的吧。”


    说着,面前的青年又煞有其事地询问道,“你不对芒果过敏吧?”


    “……”陈致深吸了口气。


    他忍无可忍:“我说我了不吃这个!”


    说完就听傅悉笑着对老板说:“再来一份芒果的。”


    然后扫码付了钱。


    陈致:“……”


    他是真渴了。


    刚刚在球场这人溜着他跑,现在喉咙干渴到冒烟。


    偏偏他没带钱,没带卡,也没带手机。


    过了一会儿,陈致手里被塞了一碗芒果味儿冰粉。


    陈致冷笑一声,拎着就要扔进垃圾桶。


    “我劝你最好不要。”


    傅悉走在前面,一边吃着自己那份,一边道,


    “这大概是从现在到晚上,你唯一能吃到的有水分的东西,不吃就渴着吧。”


    陈致不明白。


    为什么就连那么冷漠可恶的话,这人都能说得那么温和。


    “我不喜欢吃这个,也不喜欢有人不听我说话。”陈致道。


    傅悉没说话,只转头笑着看了他一眼。


    陈致却突然读懂了他眼神中的含义。


    你不喜欢没用。


    因为现在的你没有选择权。


    陈致好像兜头被泼了一桶冰水,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看了眼前面的青年,低头默默把手里那份不合口味的冰粉吃掉。


    吃之前格外排斥。


    仿佛宁愿渴死,也不愿意吃这些。


    但真的入了口,才发现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身体接受了水分,渴意依旧得到了缓解。


    他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不能委屈自己。


    陈致沉默地走着,抬眸观察着走在前面的青年。


    看看这人究竟想做什么。


    青年无所事事的在街上闲逛。


    但手机很忙,偶尔会有电话打过来。


    他选着接。


    仔细观察下来,陈致发现他大部分的电话都会切掉。


    但有两个人的会接。


    其中一个,他接的很沉默。


    大多数时候只仔细听着对面讲话,偶尔应一声。


    另一个,对面的人脾气火爆多了。


    隔了老远,陈致都能听到对方破口大骂的声音。


    也得亏了这人,陈致得知面前的青年名字叫傅悉。


    姓傅……


    陈致很早就接触家族事务。


    现在冷静下来,很快筛选出青年的身份。


    应该是傅家的人。


    不过陈家的业务范围一直在国外,和傅家并没太多工作上的往来。


    陈致只知道傅老爷子中年丧子,只有两个孙子。


    老大据说很优秀。


    老二是个不成器的。


    听电话里破口大骂的样子,陈致恶意揣度,面前这个应该是那位不成器的。


    他最近虽沉浸在父母去世的悲伤里。


    但依稀也听说,傅家老大年纪轻轻便谈成了一项收购案。


    做的非常漂亮,怎么看也不像是要被骂的人。


    傅悉又逛了一会儿。


    便说累了,回了车子里。


    陈致站在车门旁。


    他收敛了大少爷脾气,从小被精心培养的冷静和理智回归。


    淡声问:“当完了向导,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吧?”


    傅悉坐在后座,扭头看向他,笑问:


    “你觉得呢?”


    陈致抬眸冷冷看他一眼,没多说什么,直接上了车子。


    他动作干脆利落。


    既没有发脾气,也没有这个年龄少年常见的不安和胆怯。


    倒是引得傅悉多看了他一会儿。


    上车之后,陈致听司机问:“回酒店吗?”


    “不了。”傅悉报了个地址,“临时带人回去还得登记,麻烦。”


    陈致跟着傅悉来到一处公寓。


    公寓不大,简单的三室一厅。


    傅悉开门,陈致嗤笑了一句:“谢谢你还特地找个地方藏我。”


    “是该说谢谢。”


    傅悉走进门,换了鞋,又把外套脱掉。


    陈致正要跟着走进客厅。


    却见青年转身,对他说:“停。”


    陈致眉梢动了动,不明白这人是什么意思。


    傅悉朝他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说:“这套房子是我的私人住所,我不喜欢在私人住所里待客。”


    “所以呢?”陈致没听明白。


    “所以你的活动范围仅限于玄关。”青年说。


    陈致:“?”


    “你开什么玩笑?”陈致当真气笑了。


    他长那么大,从来没有“不被欢迎进入某个场所”的经历。


    他扭头就要走。


    傅悉没理他,去浴室洗澡,只扔下一句:


    “不乖乖待在玄关的话,我会报警哦,警察应该会很快找到你这位离家出走的小朋友。”


    陈致气得耳朵都红了。


    他又从门外走进来,忍不住骂了一句:“报警是你这样用的吗!”


    没人回复他。


    过了一会儿,傅悉洗完澡出来。


    他换了件衬衫,穿着拖鞋。


    之前被发胶束缚的刘海,也自然的垂下。


    脱下那身西装,瞬间便又变回了个大学生的模样。


    他路过玄关,到厨房拿了两瓶水。


    走回来时,扔给陈致一瓶。


    陈致下意识接住。


    “你不是说除了那份冰粉,没水给我喝吗?”他问。


    “哦,可那是骗你的啊。”


    青年笑了一声,拿着水窝进了沙发里。


    陈致:“……”


    他已经没力气生气了。


    陈致看着这人像只大猫似的慵懒地躺着,抬手打开客厅的电视。


    调到一场篮球赛。


    但看得却不怎么用心。


    陈致没什么兴趣。


    他实在有些累了,伸手拉了把椅子在玄关坐下。


    傅悉扔过来的水,他看了看,放在一旁,没有喝。


    “怎么,怕我下毒?”


    沙发上的人换了个姿势,抬眸朝他看过来。


    “你小子胆子还挺大,就这样跟着我这个陌生人过来,不怕被人卖了。”


    陈致冷笑一声。


    他抬眸注视着傅悉:“我知道你是谁,你也别装了。”


    傅悉挑了挑眉梢。


    陈致继续道:“你就早知道我的身份了。傅家要和陈家有笔生意要谈,对吧?”


    “你装什么偶遇,不就是想找到离家出走的我,交给我叔叔或者大伯,卖个面子过去吗?”


    说这些话时,陈致是带着些隐秘的得意和解气的。


    这一路,他一直被傅悉逗弄着。


    这会儿直接戳破对方的身份和目的,终于给了他一种占上风的感觉。


    知道对方有求于陈家,便足以拿捏住对方。


    陈致更有些期待,能在傅悉那张欠揍的脸上,看到吃惊和慌乱的表情。


    等着这人像曾经见过的其他人一样,对他恭敬起来。


    可听到他的话。


    傅悉连斜躺着的姿势都没变。


    碎发搭在眼睑上,他抬眸漫不经心地看过来,笑了一声,问:


    “不然呢?”


    陈致一噎。


    就听这人用再平静不过的声线,说:


    “如果不是你对我有用处,我为什么费力气陪你这个小朋友逛街打篮球?”


    “还要请你吃东西,怕你流落街头捡你回家?”


    他的声音里没有得意,也没有调笑。


    仿佛只是单纯说着再司空见惯不过的事。


    “没有任何目的,难不成因为你长得可爱吗?”


    青年终于换了个动作,半伏在沙发扶手上,看着他笑:


    “不是吧,大少爷,你之前遇到的人类都那么友善?”


    “你!”陈致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


    对上傅悉的眼睛。


    陈致只觉得自己从脖子到脸颊,再到耳尖,瞬间燃烧起来。


    又羞又怒。


    不仅是因为傅悉的话。


    还以为自己刚刚升起,又被轻易踩碎的那股得意。


    陈致控制着自己的躯体坐下。


    又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最终还是忍不住,指着沙发上的人大骂一句:


    “你太无耻了!”


    沙发上躺着的人,似乎被他的反应可爱到了。


    长指捏着杯子,笑了好大会儿。


    陈致真的要气死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傅悉,完全不想再看到那张脸。


    转瞬,又听到沙发上的人说:


    “你说,如果我私下联系你叔叔或者大伯,只把你悄无声息地送给他们其中一个人,会怎么样?”


    陈致一愣,紧接着一股寒意顺着脊骨爬了上来。


    他猛地转过身,对上傅悉的眼睛。


    一时分不清,这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是不是盛着恶意。


    但沙发上的青年,只是晃着水杯,轻声漫语:


    “他们俩,谁都想坐上那个位置,对吧?”


    “这时候,如果他们其中一人,拿到你手里的股份,就能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不知道你们陈家会不会有那种手段,让人稀里糊涂住进精神病院,或者莫名其妙就在股份转让协议上签字。”


    “或者……”


    傅悉看着陈致,轻轻扯起嘴角,


    “毕竟,现在你离家出走。十几岁的小孩莫名其妙失踪或死亡,都是很常见的事。”


    陈致浑身僵硬。


    他不傻,相反还很聪明。


    所以他很清楚傅悉的话是什么意思,也很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处在一种怎样的危险境地。


    “你这是在恐吓我吗?”


    陈致紧抿着唇。


    “怎么会呢?”


    傅悉朝他无辜地耸了耸肩,“这都是你们陈家的事,我只是个路过的热心群众而已。”


    他笑道:


    “只不过,无论把你送给谁,看来我都稳赚不赔。”


    “不可能!”陈致冷声道,“他们才不会……”


    说到一半,话尾却融在一片无尽的犹疑中。


    如果真的不会……


    那他现在为什么会离家出走呢?


    “你叔叔和大伯,现在都在着急找你。”


    傅悉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说……他们的着急,究竟是因为担心你的安危,还是……”


    “怕对方先找到你?”


    陈致喉咙一片干涩。


    公寓里暂时安静了下来。


    只有电视上还播报着篮球比赛的解说。


    战况焦灼,解说员恨不得尖叫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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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广告弹了出来。


    这场录播中段。


    电视购物推销员柔和的嗓音响起。


    那股让人窒息的紧张,才稍稍散了一些。


    陈致听着电视里婚戒品牌的推销。


    推销员巧舌如簧,把金钱消费和至死不渝的爱情紧紧绑定。


    让人一时分不清,是为了证明海誓山盟才要定这套戒指。


    还是只要定了戒指,就能拥有如此美好真挚的爱情。


    陈致拧开手边的水瓶,仰头灌了一口。


    傅悉换了个节目。


    他半靠着抱枕,慵懒地捏着遥控。


    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危险言语。


    他又闲聊般道:“知道我想干什么,还跟着我过来。”


    “你嘴上说着不想让我报警,实际上不挺想回家的吗?”


    陈致不说话了。


    傅悉饶有兴趣的看他:


    “你该不会……还想着用离家出走,唤回你叔叔伯伯对这个家的爱?”


    “发现你离开了,所以反思自己的行为。”


    “你闭嘴!”陈致骂道。


    “等好不容易找到你,看到侄子在外吃尽苦头,愧疚不已。”


    “不要再说了!”


    “三人抱头痛哭,携手共进,达成大圆满结局?”


    “你不要再说了!”


    青年调侃的嗓音,带着调笑的话语。


    加上父母死亡后压抑的悲伤、不满、愤怒。


    还有刚刚感受到的恐惧。


    所有的一切交缠在一起,瞬间爆发。


    陈致一步跨出玄关,走进客厅,伸手捏住了傅悉的领子,吼道:


    “他们是我的亲人,我有这样的期待难道不对吗?”


    十五岁的陈致,是拎不起来傅悉的。


    但青年却顺势坐了起来。


    他挣开少年的手,站起身。


    成年人的身高压下来,向来含笑的双眸全然冷了下来,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陈致,问:


    “谁告诉你亲人就会友善和睦?”


    “谁规定兄弟之间必须互相扶持?”


    “谁说父母必须爱自己的孩子,长辈一定要爱护晚辈?”


    “谁告诉你这些?他说你就信?和你签合同了没有?”


    陈致被这人咄咄逼人的语气弄得一懵。


    从第一面见到傅悉开始,这人一直是温和的。


    所有锋芒,都掩藏在唇角浅淡的微笑之下。


    连恶趣味都表现的极为委婉。


    让人心中憋闷,却抓不住把柄。


    但这一瞬间的傅悉,像是骤然撕破身上那层虚伪的壳子。


    直白地露出他尖锐、冷漠的内核。


    但只这一瞬。


    很快,这些强烈的情绪,便像潮水一般褪去。


    面前的傅悉,又变成了那个仿佛什么都可以包容的人。


    似乎刚刚的一切质问都是幻觉。


    陈致呆站在沙发前。


    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他发现,他好像没办法反驳傅悉的话。


    “可、可是我爸妈还在的时候……”陈致嘴唇嗫喏着。


    傅悉坐回了沙发上。


    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又带上了惯常的调笑。


    口中说出的话,却冷漠至极:


    “别总一口一个你爸妈在的时候。”


    “现在他们已经不在了。”


    现在他们已经不在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和痛苦骤然从胸腔里炸开。


    一路朝上,像一只大手,攫住陈致的喉咙。


    陈致蹲下身,捂住了眼睛。


    少年人连悲伤都是压抑的。


    手指按住眼睑,堵住里面涌出的热意。


    牙关死死咬着,一分一毫的声音都没有透露出来。


    但陈致的确在哭。


    得知父母去世的消息后,第一次真正的哭出来。


    他蜷缩着身体缩在沙发前。


    傅悉没有安慰,也没有戳破。


    他甚至完全没有理会。


    继续躺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拿着遥控器调着节目。


    晚上,傅悉回卧室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自尊心作祟,他当真在玄关的椅子上窝了一晚。


    傅悉不让他踏足别的地方。


    他也不稀罕过去。


    第二天一早。


    天光亮了起来。


    楼下传来一阵阵早高峰的吵杂声。


    堵车的鸣笛。


    路人的交谈。


    生活的气息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涌过来。


    陈致从椅背上睁开眼。


    活动了一下僵硬酸疼的脖子。


    他看向公寓客厅的窗户。


    好像一直是这样,无论经历过怎样痛苦的夜晚。


    但时间依旧会照常运转,明天依旧会到来。


    傅悉起得很早。


    正在洗漱。


    人还待在洗手间里,一个又一个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陈致余光能看到,这人一边熟练地打着领带,一边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讲电话。


    傅悉接第一个电话的时候,陈致忍着。


    接第二个电话的时候,陈致依旧忍着。


    等第三个打过来,陈致忍不住了。


    他没好气地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出门!”


    傅悉挑眉看向他:“有事?”


    陈致怒道:“我要出去上厕所!”


    傅悉一愣:


    “让你呆在玄关,你还当真连洗手间都不敢去?”


    “不是吧?那么听话?”


    陈致一瞬间,脸和耳朵都红了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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