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鱼表情空白了一瞬，他眼神微微偏移，似乎不确定要不要配合鎏海。
“啊——真是冲击性的发言呢。”阿鱼毫无感情地捧读，“等一下哦，这么大的事，我去把其他人找来。”
他扭头按响了按钮，对着那边低声求救，“SOS，快换个能捧场的来。”
门很快被推开，阿鱼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然后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江浔。
阿鱼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啊？老大你来捧场吗？”
江浔看了他一眼，默默让出了身后的小金。
小金跳进了房间，夹着嗓子热情地说：“我来啦——让我看看哪个宝宝说自己是人鱼啊？”
江浔无言地按了按眉心。
阿鱼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卷起手当话筒，递到鎏海嘴边：“这位……虽然我觉得应该是先生，但还是冒昧问一句，先生还是女士？”
“先生？女士？”鎏海歪了歪头，坚定地说，“是人鱼！”
“不是问这个啦。”小金笑得一脸慈祥，“他是在问，鎏海的性别，性别明白吗？”
“哦——”鎏海恍然大悟，双手叉腰，“这个我知道！”
“我是雄性海……人鱼！”
他临时改口，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但目光坚定，至少已经说服了自己。
三人一时间都没能接上话，现场暂时冷场下来。
鎏海有点紧张地往水下沉了沉：“怎、怎么了？不像吗？我是哦！”
他并起尾鳍，从水里翘起，假装鱼尾晃了晃。
“嗯——”江浔率先开口，“你说你是，传说中那种歌声美妙，长相妖异，经常与爱情传说有关的……那种人鱼吗？”
鎏海心虚地睁大眼睛：“对，对啊。”
他微微挺起胸膛，装模作样地说，“爱情，我很擅长，唱歌也是。”
江浔：“……那，试一试？”
“嗯？”鎏海眼珠平移瞄向他。
江浔露出些许笑意：“那就请你……给我们唱首歌吧。”
“咳，没问题！”鎏海伸出一口气，一脸豁出去地撑着岸边，一展歌喉！
“哦哦哦——”
他闭上眼，用力到尾鳍都翘了起来，向在场诸位展示了难得一见的U型海豹高歌画面。
小金仿佛要晕厥一般靠到了阿鱼身上，伸手搭着自己的额头：“这也太可爱了……”
阿鱼轻轻撞她一下：“夸歌声啊，快展示一下你的高情商。”
小金连忙坐正，轻咳一声点评：“情感充沛，很有精神！最重要的是，结合画面传递的可爱冲击波，目前人类还完全无法经受这样的考验！再冷酷的人见到这一幕也会嘴角上扬……”
江浔客观地说：“说实话，一点都不好听呢。”
“喂！”小金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是魔鬼吗！”
阿鱼倒吸一口凉气：“哇，世界上最冷酷无情的男人出现了。”
江浔：“……”
鎏海不甘心地拍了拍地面：“什、什么？你有没有好好听啊……”
江浔眼中笑意一闪而过：“不过，本来就是传说，跟现实有些出入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也许人类对‘美妙歌声’的判断曾经发生过改变，就像古代审美和现代也有很大区别。说不定，古代人就喜欢这种……”
他斟酌着字句，“直率又很有精神的……叫声？”
鎏海连忙点头：“就是就是！”
“大家很喜欢的！”
至少海豹们很喜欢。
小金忍不住嘀咕：“至少说是歌声吧？”
阿鱼不太确定地看向江浔：“所以，老大，你要认同他是……人鱼吗？”
“啊？”小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老大你怎么会相信？你看，他的尾巴明明是毛绒绒的，你可是亲手摸过的！”
鎏海紧张地把尾巴藏到了水面下，眼神乱飘：“这、这个……”
“关于这点。”江浔一本正经地分析，“不同人种的毛发、皮肤状态也有区别，也许他只是一只鳞片稀少但长绒毛的人鱼？说不定有这个品种呢。”
鎏海：“……”
长毛的人鱼，听起来好像怪怪的。
但他应该是在帮他说话，忍了。
他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阿鱼还想再说：“但他……”
小金捂住了他的嘴。
“不。”小金反应过来了，她深吸一口气，“就是人鱼。”
“鎏海说是就是，老大说是就是，闭嘴！”
阿鱼：“……”
小金扬起笑脸：“那我们的人鱼宝宝还有什么要求吗？”
“还有一个问题。”鎏海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彻底松了口气，想起了之前在意的一件事。
小金捧着脸：“什么呀？”
鎏海：“‘奖金’是什么？”
“哎？”小金为难地挠了挠头，“就是奖励的金钱，人类的货币……哎呀，反正对人来说是个好东西。”
“哦！”鎏海有点高兴地晃了晃尾鳍，“原来如此！”
“唔……你对奖金有兴趣？”江浔觉得很有意思，“你也需要人类的货币？”
“不啊。”鎏海摇摇头，“是我跟海员大哥打听人鱼，啊不是，聊起我们人鱼的时候，他说，如果能找到一条真正的人鱼，公司发的奖金就足够让他给女儿买一架很贵的钢琴了。”
他眼睛亮亮的，“所以，对大家的来说都是好事吧？”
虽然说了谎，但、但至少应该有好结果。
小金嘴唇微微颤抖，拉起阿鱼的衣摆擦眼泪：“真是个好孩子啊鎏海！你该不会是……”
“好了。”江浔打断了她的话，“先让他好好吃饭，晚点我们回去再聊。”
几人默契地按下了这个话题，陪鎏海玩了一会儿。
……
入夜。
江浔正在书写报告，桌上的通讯器亮起，他瞄了眼来电显示，毫不犹豫地伸手按掉了。
对方锲而不舍地再次拨打，足足打了五六次，江浔手头的工作告一段落，他才点开了通讯。
一个墨绿色头发，同样穿着研究员白大褂的纤细男人显示在画面上，他神情略有些傲慢，轻哼一声：“真是大牌啊，江浔。”
江浔语调平静：“有什么事，孔博士。”
“只是听说你们这趟行程很是精彩，所以特地打了个电话来问问而已。”孔博士扬起了幸灾乐祸的笑脸，“听说你们从古代海里捞出了个自称‘人鱼’的家伙？哈，都已经传到公司总部了。”
“我听说你那位咋咋呼呼的助手小姐，还向总部提交了报告，希望大家配合演一出闹剧，把他当真真正的人鱼对待？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江浔挑眉，“你有什么高见？”
“等等。”孔特拉收敛了笑意，凑近屏幕，不可置信地问，“这不是她的自作主张，是你允许的？”
江浔撑着脑袋：“你没有看见报告最后我的签名吗？”
“我又不在报告现场，我只是听到了这个笑话才来问你的！”孔特拉的表情严肃起来，“喂，虽然觉得你不至于这么愚蠢，但你该不会是上当了吧？”
“那样的外表比起古代生物明显更像是改造人，着很有可能是谁给你布的局！他现在甚至要求人鱼的待遇，如果到时候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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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个骗子改造人，你该怎么办？”
“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现在盯着你位置的人可不少，包括我在内，只不过大部分人可没打算跟你正面竞争，没有我这么好心。”
“我当然清楚。”江浔并不在意，“这也是我现在还愿意听你这些没营养的啰嗦的原因。”
“说完了吗？我的休息时间结束了。”
“你该不会依然习惯于每天给自己划时间表吧？”孔博士露出古怪的神情，“算了，总之你要小心那家伙是不是个骗子。”
“我还等着你看到我跨越时代的重大成果，露出心悦诚服的表情，可别在那之前就被宵小之辈用不光彩的手段拉下马了。”
“他不会的。”江浔总算回应了一句，“你见过他就知道了。”
“嗯？”孔特拉若有所思，“什么意思？难道是……他不聪明？完全玩不了这种阴谋诡计？”
江浔下意识反驳：“不许那么说他。”
孔特拉露出见鬼的神情。
江浔很快找补：“……我是说，在没有测定过研究对象智商的情况下，擅自称他为笨蛋并不严谨。”
“好吧好吧，你总是那么严谨。”孔特拉耸了耸肩，“所以如果他不是个笨蛋的话，撒这种显而易见的谎是为了什么？”
“各方面原因吧。”江浔露出一点不明显的笑意，“一点不安——他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自己还没有生存下去的能力，而凑巧许多人都在他面前提起人鱼，他或许觉得，伪装成人鱼能某种程度上保障自己的安全。”
“还有一点误会——他好像是以为，我们把他当成了人鱼，才给了他那样的待遇。”
“以及一点……善良——他大概还没搞清楚‘公司’到底是什么，但他似乎听说了，找到人鱼对我们都很有好处，大概他觉得，这个谎言可以给所有人一个好结果。”
“最后……应该还是有一点狡猾的。”
孔特拉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好了，孔博士，我该挂电话了。”江浔收敛笑意，“我还有工作。”
“知道了知道了。”孔特拉摆了摆手，“老样子，别忘了你答应过，如果捞到人鱼的基因，你会优先提供给我。”
“我没忘。”江浔轻轻耸肩，“但我也说过，我认为人鱼并不存在。”
“哼。”孔特拉嗤之以鼻，“固执己见的家伙。”
“另外提醒你，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还要工作的话小心猝死在办公室里。”
他挂断了通讯。
江浔看了眼时间，在桌前坐了一会儿，随手按开了新闻导览——
“恶名昭彰的黑鲨海盗团再次与海洋巡警交火……”
“‘最美人鱼’安洁莉娜首张专辑发布！颠覆传统……”
“股市第三季度表现超出预期，各大集团……”
一连换了几个台，江浔又关掉了导览，起身走向鎏海的房间。
他动作轻巧地推开门，鎏海警觉地抬起头看了过来，看到熟悉的人影以后，松了口气跟他打招呼：“你好，江浔。”
江浔站在门口：“抱歉，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鎏海摇摇头，“我只是恰好醒着。”
“你不睡觉吗？”
人类和海豹不一样，他们到了晚上得钻进帐篷里睡觉。
江浔走进生态缸，在他面前坐下：“有点睡不着。”
“不对吧——”鎏海盯着他的脸，“至少要努力睡过了才能叫‘睡不着’，你看起来完全没有打算休息。”
“你这个单纯就是熬夜吧！”
“好吧。”江浔从善如流地认错，“我知道错了，那我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