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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正文完结】

作者:糖炒栗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07章


    熟悉的气息将他紧紧裹挟, 祁扬眼眶不自觉盈满了泪,再坚固的心理防御,都瓦解于这一刻的拥抱中。


    “哥。”祁扬扑进宋景予怀里, 像受了委屈渴望安慰的孩子, 声音都在发颤。


    宋景予没急着问, 只是静静抱着怀里的人, 轻柔抚摸祁扬的头发。


    祁扬噙着泪问:“你怎么来了?”


    “戚泷给我说了你妈妈的事, 我很担心你, 就过来看看。”宋景予心疼抹去他脸上的泪,“我来晚了,别怕,有我在。”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眼泪似洪水决堤,怎么都止不住。


    “没关系, 不论发生任何事,都有我陪着你。”宋景予低头, 吻上祁扬的唇。


    这是一个充满怜惜的吻,宋景予轻轻捧着祁扬的脸,像对待最珍爱的宝物那样,怜惜又温柔。


    此时此刻, 祁扬疲惫地闭上眼, 唯有宋景予给予的吻,能换得他片刻喘息。


    “你们在干什么!”


    尖锐女声乍破所有温情, 祁扬骇然回头, 乔美萍正站在门外。


    ……


    夜幕笼罩, 祁扬站在病房窗户前。


    玻璃反光成了镜面,映照出他下颚上一道清晰可怖的抓痕。


    刚才在楼梯里,乔美萍突然冲出来, 对着祁扬和宋景予拳打脚踢,宋景予为了保护他,承担了大部分伤害,可即便如此,祁扬仍被抓伤了脸。


    祁扬担心楼道里的动静会引来别人,慌忙抱住乔美萍后,让宋景予先走。


    宋景予立刻明白他意思,迅速下楼消失。


    身后病房内,乔美萍歇斯底里疯狂砸东西,各种侮辱性的字眼不断从她嘴里吐出,一字一句指向祁扬。


    “我在和你说话!”乔美萍将玻璃杯砸中祁扬肩膀。


    玻璃杯不偏不倚正好砸中骨头,祁扬痛得面色扭曲,好一阵没缓过来。


    乔美萍喘着粗气,怒不可遏:“他是谁?你竟然,竟然跟他干这么恶心的事!”


    祁扬疲惫地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乔美萍,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是我男朋友。”


    “恶心!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搞男人的东西,你和戚隋岸那儿子一样,都恶心!”


    祁扬垂着头,只是沉默。


    乔美萍忽然想到什么,紧接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双眼放光:“是不是戚泷带坏你的?一定是!我就知道,戚家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下三滥的玩意,上梁不正下梁歪,现在竟然祸害到我儿子身上。”


    她抓住祁扬,神情激愤:“扬扬,我们快走吧,等妈妈分到一半家产咱们就出国,你赶紧和那男的断了,我们母子俩以后相依为命,好好生活——”


    “抱歉。”祁扬平静打断她,缓缓抽回手,“我不会跟你走,我要留下来。”


    乔美萍:“你说什么,你敢不听我的话?!”


    祁扬:“妈,你现在想要我跟你一起生活,并不是有多关心我,而是你需要一个随时都能接住你情绪、把你奉在首位的垃圾桶。一旦以后你又找到新的生活,还是会跟以前一样,把我像丢垃圾一样丢掉。”


    “你胡说什么。”乔美萍瞳孔颤了颤,气势弱了大半,“我生你,又花钱养你,我什么时候丢过你,你究竟在不满意什么?”


    “没有不满,没有怪罪,我只是,学着你对待我的方式来回报你。”


    祁扬说,“妈,我可以赡养你,虽然和戚家相比或许只有九牛一毛,但起码能保证你吃喝不愁。”


    乔美萍冷笑:“谁稀罕你那点,等我拿到戚家一半家产,我还能没钱?你跟着我生活,还需要你在外面风吹雨晒赚钱?”


    祁扬捏紧拳,像是给自己鼓劲般。


    “然后呢?天天看着你脸色,像个奴隶任你左右吗?”祁扬苍白扯了个笑,双手发抖,“妈妈,你忘了吗,我8岁的时候就被你抛弃了啊。”


    乔美萍一滞。


    祁扬:“我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和生活,不会随你心情行事,更不会陪你出国。妈,人生的责任,你需要自己承担。”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乱舞的拳头砸向祁扬,乔美萍声嘶力竭哭喊,“都是你!是你毁了我的生活!你害死了你爸爸,又害死了你弟弟,让我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祁扬紧绷着身体任她发泄,期间不知道有多少拳头和巴掌落到他身上,祁扬至始至终都没躲过。


    等乔美萍发泄完怒火,她又抱着祁扬大哭。


    “扬扬,为什么连你也变了?你以前那么爱妈妈,那么乖,我说什么你都会听,为什么现在不听我的话了!”


    愤懑不甘的哭诉勾不起祁扬心里一丝波澜,此时此刻,只剩心寒。


    “以前……”祁扬喃喃开口,“以前你说,如果我爱你,就要体谅你、祝福你,不能怨恨,不能纠缠。”


    “所以我努力克制对你的依赖和思念,不打扰,不过问。当我实在忍不了的时候,我就不停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是我给你带来了麻烦和不幸,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所以被你丢下是理所当然,是我应得的惩罚。”


    “我将这份愧疚层层加码,来抑制我所有不被你允许的情感。可是,好疼啊,真的好疼……”


    祁扬眼尾划出几行泪,“但是,一想到这份痛苦能换你过得幸福,我就好高兴,好像自己终于有点价值,能为你做点什么。”


    乔美萍也哭,她大力锢着祁扬,摇头辩解道,“儿子,不是我,是戚随岸他们非要我把你送走,我也舍不得你啊,都是他们的错!”


    乔美萍涕泗横流:“别恨我,妈妈也是受害者,这些年难道我过得不痛苦吗?就算看在你死去弟弟的份上,别离开我,帮帮我。”


    祁扬悲戚一笑:“妈,你是不是以为,我脑子真的有问题,当真什么都不记得?”


    乔美萍一愣:“什,什么?”


    “导致你流产的直接原因,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乔美萍渐渐松开祁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祁扬:“你听说戚叔叔和他手下的员工有不正当关系,所以带着我去了他的公司。那时戚叔叔久不回家,你就带着我坐在离地四十多层高的天台边缘,想以此逼他现身。”


    乔美萍脸色煞白:“我没有,没有……”


    祁扬:“后来戚叔叔出现,他当场开了张支票给你,你满意了,终于肯回去。没想到戚叔叔却撕毁支票,你非常生气,扭打间他推了你,然后…你流了很多血,弟弟有没保住。”


    隐埋十多年的谎言一朝被揭露,乔美萍没有被戳破的心慌和悔恨,仅仅神情复杂地望着祁扬。


    “天台上,你把我抱在怀里,那是我被你送回老房子的三个月来第一次见你,也是爸爸去世以后,头一回感受到你怀抱的温暖。”


    祁扬苦笑,“天台好高,马路上的车变得像蚂蚁一样小。耳边的风刮得很大、很吵,我只能听见你的哭声。”


    “我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那一刻,被你抱在怀里的喜悦冲垮了所有恐惧,我的心忽然变得特别安宁,甚至在想,如果待会儿我们掉下去,那我一定要再抓紧一点,这样才不会跟你分开……”


    “别说了!不要说了!”乔美萍哭着冲过来想捂住他的嘴,祁扬侧身一躲,乔美萍扑了个空,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祁扬想上前扶她,却被乔美萍一手挥开:“用不着你假惺惺,你等这天等很久了是吧?”


    “你知道的,我没有那么想过。”祁扬平静地看着她。


    “从小到大我总会站在你的立场,强行扭曲记忆和认知,碾灭自己的想法,伙同你一起骗我。慢慢的,我似乎生了病,我经常头疼,还会无端忘记一些事。”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和你一样,很讨厌我自己,认为自己存在是个错误,是导致你不幸的元凶。”


    祁扬蹲下身,为她捋顺鬓边微乱的发。


    他看着眼前颓丧落寞,不再光鲜动人的母亲,很轻地笑了下:“但是我从来没后悔过,哪怕再来一次,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乔美萍胸口闷地像被保鲜膜紧紧裹住,她怔怔望着他,似乎是头一次认识和自己做了二十多年母子的儿子。


    记忆中总是垂头沉默的小男孩长大了,变成身形高挑,气质沉卓的成年人。


    而多年前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渴求的、依赖的目光,如今也沉寂下来,无波无澜。


    乔美萍不得不承认,祁扬已经,不再需要她了。


    嘀嗒,一滴眼泪顺着她颤抖的脸落在地上,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祁扬余光瞥见门外有人影晃过,通过门缝再一看,祁扬和焦急的宋景予正对上目光。


    祁扬冲他眨眨眼,露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


    转头对乔美萍说:“妈,我现在找到了平静安逸的生活,遇见真正在乎我的人,所以不能和你走。”


    “我前半生一直在祝福你,现在换你来祝福我吧。”


    乔美萍跌坐在铺满地毯的病房里,失神望着祁扬离去的背影,恍惚间看见了多年前蹒跚学步的小小身影。


    她想伸手接住,想叫他跑慢点,等等妈妈。


    可浑身像被胶水粘住了,完全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祁扬带上帽子口罩出了房间,本是想遮一遮脸上的伤,却被宋景予一秒识破。


    宋景予小心碰了碰破皮的血红口子:“疼吗?”


    “不疼,幸好没伤在脸上,不然该破相了。”


    宋景予心疼不已,祁扬赶紧拉住他的手:“走吧,一起回家。”


    宋景予怔了下,随后握紧了祁扬的手,笑起来:“好。”


    一个星期后,廖卿夫向宋景予递上辞呈。


    廖卿夫说,他的一个朋友家里出了事,他想过去帮忙。


    宋景予没多问,很快为他办好流程。


    明州门外,宋景予送行廖卿夫时,笑着对他说,明州的大门随时向他打开。廖卿夫眼眶微红,对宋景予深深鞠了个躬,然后毅然转身,上了一辆映有戚氏商标的高级商务车。


    自那天和乔美萍在医院分开后,戚泷说,乔美萍开始接受心理疏导。祁扬主动给她打过几次电话,大概效果还不错,电话里的她表述清晰,情绪平和,不再似从前那般尖锐。


    戚泷也收起从前混不吝的性格,天天专心待在公司,学习打理产业,忙碌非常。


    后来祁扬在财经采访中看见他时,戚泷身穿一身深灰色西装,将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眉眼凌厉,说话不急不缓,却莫名有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大约又过半年,戚泷给祁扬发来讣告。


    戚隋岸死了,是被活活气死的,孩子一经降世便被带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不是他的孩子,戚隋岸当初便气晕过去,进了icu,再也没能醒来。


    彼时乔美萍和戚隋岸的离婚官司还没走完,戚隋岸死后,乔美萍一下成了第一顺位继承人。


    戚隋岸没立遗嘱,戚泷把大部分资金和房产都划给了她,分割遗产后乔美萍没多纠缠,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里,给祁扬留下一封信,然后踏上了去国外的飞机。


    转眼又来到冬季,在育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施琼娅难产,张昊在抢救室外跪了整整一夜,哭哑了嗓子,伤了眼。


    好在最后母女平安,施琼娅笑他一把年纪还哭,如果以后还是一个人,也太让人不放心了。


    当晚,超一线女星施琼娅公布生女和恋情消息,惊瘫了半个微博。


    再至凛冬,万众瞩目的《厄运空间》终于开播,首日热度破2万。之后更是创下各项播出记录,一时间霸榜各大社交平台,一举夺得年度最热播影视剧榜榜首。


    几位主演的名字被大家熟知,作为男主的祁扬没有辜负任何人的期待,以精湛的演技成功将秦哲从书里扣出来,完美塑造了出角色。


    这个冬天,祁扬成功做到各大平台上满是他的身影,粉丝数空前高涨,商约不断,一跃晋升一线艺人。还在平台年度总结晚会上,被评为年度最受欢迎男演员。


    晚会舞台中央,漫天彩带和金色纸片飞舞其间,欢呼和掌声久响不绝。《厄运》团队盛装出席,一起站在镜头前,享受属于他们的盛宴。


    主持人向宋景予提问;“相信大家都很好奇宋导为什么会突然想拍电视剧,能跟我们分享您的心路历程吗?”


    宋景予:“电影和电视剧的本质都是故事,我想做的,是如何将故事更好呈现,并不拘泥于故事形式。”


    “哇,看来宋导真是诚挚地爱着自己的职业,那能不能跟我们分享,您选择这一行的契机是什么呢?”


    宋景予:“是源于年少时和朋友的一个约定,我牢记——”


    嗡的一声,周围音响突然炸响尖锐刺耳的电流音,紧接着所有灯光在一瞬间熄灭,整个演播厅陷入黑暗。


    晚会总导演立刻组织人手抢救,工作人员打着手机招募,有条不紊地开始行动。


    没人注意的舞台上,漆黑一片,站在宋景予身后的祁扬悄悄上前,用小指碰了碰宋景予的小指。


    祁扬踮着脚,小声说:“我也记得。”


    正当祁扬想退回去时,忽然,他的小指被勾住。


    黑暗中,面前的人轻声笑着说。


    “嗯,我们早就说好了。”


    ——正文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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