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在西明有个朋友叫郑晓，家里是做物流行业的，两家上下楼，俩人打小就认识。有时候郑晓爸妈忙，没时间做饭，他们姐弟俩就来家里吃，吃完饭仨人一块儿念英语做作业。
郑晓打小性格就温和，他妈怕他一个人在学校受欺负，开学前愣是请校长把他俩调到了一个班，就这样俩人从幼儿园一直同班到小升初。
后来他爸妈复婚，张北跟着他妈回来云城。可巧郑晓一家人也过来云城发展，俩人就又凑一块儿了。所以真要论起来，郑晓是为数不多和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这段时间联系的少了，郑晓因为成绩不理想高二下学期被他家里送去了新加坡留学。他下意识看眼郑淼身后，听郑淼笑着解释：“我哥没回来，就我自己来医院看病人。小北哥你是生病了吗？”
这姑娘沾了她哥和年纪小的光，这些年没少像只小蝴蝶似的缠着张北转啊转啊转的。
她妈早瞧出点儿苗头，综合考虑张北各方面的条件，也就随她了。偶尔她约不出来人，她妈还让她哥领着她上门给张北送东西。
张北摇摇头，想起来寒假郑晓他妈还给他寄过件羽绒服，点点头：“叔叔阿姨……”
“他们都好。”郑淼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我们班班长耳朵被门掩掉了，我作为他的同桌，来医院看望看望他。”
张北：“耳朵搁门上怎么掩掉的？”
“就……就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给掉了，”女孩儿夸张地给他比划，“周五那天呼啦流了一地血，把老师都给吓着了。”
张北被逗得呵呵笑。
郑淼从上到下打量着周漾，眼神不自觉带出不快和不甘。然后她抬起头，像是不谙世事，疑惑着小声问：“小北哥，这是你……早恋的女朋友吗？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张北没说话，周漾却无意牵扯，简单道：“不是。”她早注意到了郑淼早先那道敌意的目光，平直的直视回去，清淡道，“我目前还没兴趣做谁的女朋友。”
意思不就是她还没看上小北哥？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话出口已经算把郑淼惹毛了，郑淼揪着指头，顾忌着张北的面上没有说话。
周漾却抬头凉声道：“你现在有人扶了，我走了。”说完不等他回答转身就走。
张北着急地回身喊：“周漾。”
郑淼连忙绕过来帮他扶住输液器。
张北心里不爽，连液也不想输了就想追上去问问她怎么突然就又说走就走，把他扔半道儿上不管不顾就跑了。他伸手要掀插在手背上的针头，郑淼眼疾手快地把他手拉住了。
“小北哥。”郑淼紧张地喊，“乱碰会流血的。”
张北这才回过神来。
抓着他手的手指试探性地又紧了两分，女孩儿带着小心翼翼的目光惊喜地看着他。
张北皱了下眉，不动声色把手甩开，什么也没说。
郑淼握了握落空的手指，抬起头来细细地看着他：“小北哥，你是生病了吗？”
“过敏。”张北淡淡扯了下嘴角，却没心情再说什么。
“那我陪你去输液室。”郑淼攥着输液杆，“彦俊哥哥没陪你来吗？”
张北烦躁地摇了摇头，扯开口罩扔进了垃圾桶。
输液室里人满为患，什么人都有。张北看谁都不顺眼，只在门口站了两秒，就冲护士招了招手。
“拔了。”
还剩点没输完，护士想说什么，看他周身冷气全开，动了动嘴什么都没敢说出来就帮他把针头拔了。
郑淼在旁看着，也隐隐害怕，小声问：“小北哥是要去厕所吗？”
“嗯。”张北心不在焉地应一声。
“那等你回来能带我去吃点儿好吃的吗？”郑淼问，“我爸妈早晨出去的早，我还没吃饭呢。”
张北低头看她一眼，知道郑晓姐弟吃不上早饭是常态，点点头：“现在带你去吃？”
郑淼开心地笑了一下：“我还要去看我们班班长，小北哥陪我一起去。”
他当然没兴趣陪她看什么班长，郑淼进去看班长的时候，张北就倚在楼道里转打火机。
好在郑淼很快出来了，贴上张北，开心地问：“小北哥，我们去吃什么好吃的？”
“看你想吃什么。”他说，脑子里却蓦地闪过周漾把他的煎蛋戳出俩窟窿的画面。
经过那间病房时，他还是忍不住“笃笃笃”敲了三下门，推门进去了。
周漾作业没带过来，这会儿正翻着个巴掌大的单词本背单词。听到动静，她回过头来，一看是他，也没说话就径自低头继续背单词去了。
又不搭理人。
张北不爽地走过去，看着她喊：“喂。”
郑淼跟在他身后。
周漾抬头，看了两人一眼。
“口罩再给我一个。”张北无赖伸手。
周漾把单词本合上了：“刚刚那个呢？”
“丢了。”
周漾只得又拿个口罩递给他。
张北拿过去时没有丝毫道谢的意思，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她：“有什么想吃的吗？”话问出口又觉得不合适，他们俩好像还没熟到可以投喂的地步。可梦里的她回应他了，回应得还那么热情，那么亲密，一到现实就这么冷若冰霜，让他怎么甘心？
周漾摇摇头背对他：“不需要，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张北气哼哼地往前走。
郑淼恨恨瞪她一眼，快步跟上去。
周漾没回头，自然也没看见这一眼。
身后的门“啪”地拍上了。
张北一口气走出医院，冷风一灌，火气消下去不少。
郑淼小碎步快跑几步追上他。她缩了缩脖子，贴在他手边跺脚：“好冷啊！”
今天有风。
难怪冷。
张北把外套拉链拉到头，随手指一家最近的店：“就在这儿吃吧。”
“好呀。”郑淼开心地望过去，“卖小包子的，还是郭记的。”
张北点点头，也没注意这店是郭记还是李记，拔了腿就往里钻。到了店里随便哪一桌坐下了，打火机磕在桌子上，招呼她：“想吃什么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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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淼惊喜地看眼他手上：“小北哥，我哥送你的打火机还能用呢吗？”
张北大掌摊开，手上还是郑晓去新加坡之前送他的那个打火机。
他基本不抽烟，所以手上就这一个打火机。
这打火机还是郑淼挑的。她家有个这样的打火机，她爸去广东带回来的。有次张北去她家随口说了一句挺好看，她就记下了。后来他哥想在走之前给张北买点儿东西，她就推荐了这个。
张北显然不知道这事儿的来龙去脉，也早忘了在她家的那一茬，不过这打火机他是真挺喜欢拿出来转着玩的，有时候心血来潮就在空中抛两圈。
郑晓走了，他这妹妹他怎么也得照顾。张北把打火机一收，说：“看看想吃点儿什么，要不要喝个奶茶？”
“要。”郑淼开心道，“张北哥哥你会给我点奶茶吗？”
张北直接把手机调到点单页面，手机一转推到她跟前：“看看想喝什么味儿的？”
郑淼歪着脑袋凑过来，看着图片想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笑着跟他说：“喜欢coco的鲜芋牛奶西米露加红豆加布丁加无糖。”
“哦。”张北在手机上下单，“无糖不会没有味儿吗？”
“不会。”郑淼揉揉脸，“我太胖了，我要减肥。”
张北看她眼笑一声：“小孩子减哪门子的肥？”
郑淼摇摇头，夸张地睁大了眼睛：“小北哥，我只比你小一岁，准确说是只比你小一岁零三个月加七天。”
“记这么清楚？”
郑淼笑笑：“那当然啦。”他好多事情她都记得好清楚好清楚的，她弯着眼睛问，“马上就到小北哥生日了，小北哥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张北一挑眉，有些意外这小姑娘能记得他的生日。郑晓的生日他倒是记得，但他没印象给郑淼也庆祝过。他把腿顺到过道里伸直了，无所谓地勾个唇角：“没什么想要的。”
是真没什么想要的。
他银行卡里的数字长到他都懒得数，俩老人还总咔咔往他卡里打钱。照这么下去估摸着他再活两辈子也花不完，想要什么不能自己买？
再说，最近他心情low爆了，真没什么东西看得上眼。
张北下完单，看眼包子店墙上钉着的菜单，随手指：“小包子想吃什么馅的？”
郑淼看着他，眨眨眼睛：“吃……梅干菜的。”
张北招招手：“来屉梅干菜的。”
“好嘞。”
张北低头玩手机。
郑晓的信息隔着马六甲海峡和南中国海跳进来。
ZX：【谢了啊，北哥。】
张北哼一声，这人走了几个月倒是长出息，知道跟他见外了。
ZB：【客气！】
ZX：【北哥，我寄了个东西过去，看着物流3月4号之前怎么也到了，过两天想着接收。】
张北勾了勾嘴角。
ZB：【呦，啥好东西？】
ZX:【小玩意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ZX：【郑淼说你过敏了，严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