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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旧友

作者:十两无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旒族最早能追溯到混沌时期,原本是木精,扎根于大地而汲取能量,所以非常长寿。后代曾与妖族通婚,因其自身生存能力和繁殖能力很强,但战力不高,曾一度成为妖族的换血工具,所以剩下的旒族就聚集起来,逐渐与外界断联。


    “传言旒族身体会有木纹生长的印记,”玉无瑕说,“若她不是旒族,我或许还能想办法救治,若是旒族,我也束手无策。旒族依地而生,魂力衰竭就犹如树根枯烂,非你我之力能够阻止。”


    洛长晖闻言彻底沉默,站在床边看着莫铃,她脸上的血色已经完全退去,面部的轮廓都模糊起来。


    玉无瑕转身走出门,将房门紧闭。


    “师父,黄菜芽他又偷偷玩你的剑!”


    “哪有,师父你看看,剑好好地放在门口呢!”


    “就有!我还有刚刚的客人都看到了!”


    “...师父,里面的客人呢?你不给他们治病了么?”


    “嘘,”玉无瑕压低了声音,“去外边把晒的药草搬回来。”


    小丫头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什么,小跑几步回到他身边,趴在他耳边悄悄说:“师父,人都有生老病死,你治不好他们不是你的错。”


    玉无瑕微怔,还没应声,小丫头又跑开了。


    洛长晖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将莫铃的衣服解开。


    “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听见。”因为天气干燥,他把水袋里大部分的水给喂给了莫铃,声音干哑又低沉,像喉咙被割了几个口子,四处漏风。


    “你要是能好起来,我跟你一辈子。”


    外衣解开,露出里面绵密柔软的布料。


    “若好不起来...”


    白色的里衣揭开,露出白皙的小腹。小腹上一条条浅红色的木纹扭曲着,清晰地印刻在皮肤上。


    “我也跟你一辈子。”


    洛长晖打开房门的时候,玉无瑕正撑着头坐在屋檐下的藤椅上,两个药童头挨着头坐在院子里的木椅子上,嘴里念念叨叨的,似乎在背草药经。


    听见房门打开的声响,玉无瑕转过头来看他,他脸色不大好,所以玉无瑕的眼神很快也沉了下去。


    “给你了算一卦,要去东南方向,应该是她的家乡吧,那里或许有办法。”玉无瑕说。


    “嗯,”洛长晖应了一声,没再说起莫铃,反而说起东阳的事,“东阳灭了。”


    “怎么灭的?”东阳覆灭在玉无瑕的意料之中,只不过提前了很多,“我以为刘启凰会篡位,没想到这么快。”


    “也算是刘启凰亲手灭的,”洛长晖道,“她招来两个有来头的妖怪,那两只妖怪的对家追踪到了东阳,引来外面的尸鬼,把东阳灭了。”


    玉无瑕沉默了片刻:“作茧自缚罢了,她有贵胄之福,但无法承受王权之命,强行改命不应天道会自取灭亡。”


    “玉章脱离了东阳,你要回去么?”洛长晖顿了顿,又补充,“杀了玉蒙,按照你父亲的遗志,为玉章寻一处高山避世,安静修行。”


    玉无瑕摇摇头,苦笑了声:“你也被刘启凰骗了,我父亲的死其实是一场意外,不是玉蒙刻意为之。”


    他说起曾经的旧事。在很早之前,他就有所察觉,人族与妖族的交缠过于混乱,比起凡人勤修苦练,妖族精进修为有天然的优势,即便是低级的妖怪,比起一般的修行术士都要强大太多,所以很多王城都在投靠妖族,寻求庇佑。


    而玉章过于故步自封,不屑与妖族为伍,因而获取的生存资源极速锐减,如果不主动招揽资源,根本无法养活那么多术士。父亲一直提议寻一避世所安静清修等待战争过去,可战火四处蔓延,要寻到这么一个地方并非易事,需要长途跋涉不说,还时刻面临被精怪攻击的危险。


    父亲与玉蒙因此事时常争执,玉蒙觉得应顺应时局懂得变通,主张主动投靠强盛的国家,养精蓄锐,而父亲认为当下乱世,统治者剥削更甚,不可助纣为虐,不愿妥协。在最后一次争执中,玉蒙失控将佩剑震出,父亲预料不及,被刺重伤,不治身亡。


    “我父亲之死,玉章弟子皆知,却无一人检举,”玉无瑕说,“我也明白他们选择了什么道路,于是我找到玉蒙,主动招揽罪名,让他带领玉章在东阳扎根。”


    洛长晖没想过真相是如此,一时之间喉头哽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说话间,院外的篱笆门被人推开,一个村妇走进来,将背篓放在地上。


    “章大夫,刚摘的新鲜菜,您拿去尝尝。”


    玉无瑕迎上去:“刘四娘,腿可好些了?”


    “吃了您开的药,当天晚上就能下地了,庄稼人闲不住,就往田里走走,没想干活,”村妇怕被大夫误会她没遵医嘱,赶紧解释,“就摘点菜,不累人。”


    临近午时,也该到用饭的时间了。洛长晖抬眼望去,青葱的田地上,零星几个带着草帽的农人在其间穿梭,阡陌交错,阳光正好,是不可多得的一片宁静地。


    只是不知道这片桃源的宁静又能撑多久。


    “这里的结界我又加了一层,希望能撑得久一些。”临走时,洛长晖这样说。


    活水泉的结界用了比较巧妙的法子,结界本身的能量不强,但会反弹伤害,所以只允许凡人和部分低级妖怪通行。以四两拨千斤,正是玉章术法的高妙所在。


    玉无瑕扯下剑柄的玉佩,赠予洛长晖。


    “珍重。”


    洛长晖转过身,冲老友挥挥手。


    至此一别,再相逢就不知是什么年岁。


    下了一场雨,潮湿的洞穴更显得阴冷。潭中的死水泛起一股味儿,富桂靠在一块石头上,蜥蜴精的身体让她对气味更敏感,但她只能闭眼忍耐。


    津云还没有回来,这些天都是他早出晚归,拖着重伤未痊的身体,到处为她觅食。


    东阳覆灭了,但她还没有死。


    眼皮一低下去,就能看到潭水倒映出的丑陋模样,空气中的腐臭味道似乎更加浓重,她忍不住俯身吐了几口酸水。


    旁边放着一张皮,上面凌乱地铺着鸟羽,得把这张皮好好打理一番,这是她再次和赤鸾交易的唯一可能,她的命脉所在。


    当初只是东阳请来的那几个酒囊饭袋想去外头捡一些大妖斗争后的残羹冷饭,没想到把身上带有追踪咒印的羲光鸟族带了回来。


    赤鸾强闯结界,却没有伤害任何人,只让东阳遣人去十方鬼市取一件羽衣。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羽衣,赤鸾太过强大,东阳只有低头任其差遣。这个苦差事自然落到了她头上,想来也是蠢得厉害,那时她以为自己受了重视,正踌躇满志。但现在她明白,只是因为朝中无人敢去,就算她死了,东阳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她那高高在上的国主,自然也不会有一丝心疼。


    毕竟只是个棋子罢了。


    正想着,她闻到血腥味,一抬头,果然津云扛着一只半大不小的兔子精走了进来。他把兔子精放在死潭边,熟练地割开它的喉咙。


    那只兔子精还没咽气,甚至还没完全兽化,维持着半人形,是个年轻的孩子,眼睛睁得大大的,血色的瞳孔在止不住地颤动,显得十分惊恐。


    血水将黑绿的潭水染红,那抹血色也漂进了她的倒影里,她别过头去,随着钝器沉闷的声响,她看见潭边那只白嫩的手在轻微抽搐。


    喉头的酸水又涌了出来,等津云将剥好的生肉递给她,她闻着那股血腥味,竟然一口一口将肉咽了下去。


    “我什么时候才能好?”富桂问,空气中的血腥味混合着阴冷潮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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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腐臭味似乎要穿透她的每一个毛孔,“我不想再顶着这幅模样了。”


    “我们还没走出多远,不知道周围还有没有埋伏,等我们找到一处清修地方,我会帮助你化形。”津云说。


    “化形?”她摸摸脸上粗粝的鳞片,“可我不想待在这具身体里!”


    津云将富桂抱在怀里,像安抚小时候受惊的她一样,轻轻地抚着她的脑袋:“你若不想修行,我会为你再寻一副合适的身体,只要把丹珠取出来,他们的身体和修行都会属于你。到时候,你想换什么身体都可以。”


    “什么样的身体都可以...”眼珠转动,她看到津云落在脸颊边的手,他的手很好看,是泛微微青紫的冷白色,修长白净,即使他才把一只兔子精的脖子砸断,那双手仍旧没有沾上丝毫血迹。


    “要怎么做,才能把丹珠抽出来?”她轻声问。


    于是津云像从前那样教导她:“丹珠会在腹部的位置,你见过为难产的产妇取子么?就像那样,把腹部剖开。”


    “那我还要等多久?”她又问了一遍,“还要很久么?”


    “我会想办法延长你的寿命,让你能够撑到换体的那一天,”津云再次承诺。


    那就是她也许连换体的那一天都撑不到,还会顶着这幅丑陋的皮囊潦草死去。


    富桂垂下眼,安静地躺在津云怀中。


    入夜,津云从外面回来,每晚他都要去外面勘察地形,以便选择最安全的路,她在身边,他不能冒险。


    今夜的洞穴似乎格外漆黑,他心里涌起一阵不安。他记得他给过她一颗夜明珠的,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会把夜明珠放在身边。


    “启凰!”他有些着急,大步跨进去呼喊她的名字。


    后脑突然被重物猛击,他一个踉跄,卧倒在地,整个脑袋都栽倒津死潭里。


    后背被利爪破开,尖锐的疼痛唤醒他的生存本能,他深吸一口气,蓄力翻过身,一把扼住偷袭者的喉咙。


    “启凰?”


    耳边传来他错愕的声音,脖子上的力道松了点,富桂眼神一冷,伸出尖爪让他腹部掏去。


    津云没有挣扎,所以她顺利地取出了他体内的丹珠。


    混合着血腥味的珠子被她吞入腹中,一股灼烫从腹部生气,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她不确定这样的反应是不是正常的,现在已经没有人能为她解答了。


    津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富桂知道他是甘愿放弃丹珠的,她蹲下,抚摸着他的脸,用冰冷的声音说:“你也是蠢,都坐到那个位置了,但耽于情爱。我若是你,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大权。”


    “是么?那你哭什么?”他的声音在幽冷的洞穴里回响。


    她怔愣,抹了一把脸,指腹传来湿凉的触感。


    “没了我,以后你的路要更艰难些了。”


    黑暗中,有人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把她挂在下巴上的泪珠轻轻抹去。


    半晌,她才如梦初醒般站起身,对着空荡荡的洞穴,喊了一声:“津云。”


    津云没有回应她,地上只有一只腹部被掏了个大洞的蟒蛇。


    熟悉的血腥味瞬间把她的记忆拉回很多年前,她娘死的那一天是晌午,刚和她用完饭,就被突然闯进来的一群人拖出房门。


    那时候是初秋,桂花刚开的时候。娘是被人拖到院子里,乱棍打死,血腥味和着秋桂的香气涌进她的鼻腔,她想她这辈子都忘不掉这种味道。


    贵妃告诉她,娘斗输了,所以就死了。


    于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开始斗,要斗到没人再敢欺负她,斗到没有人能再像随便打死娘一样,打死她身边的人。


    “我会做到的,”不知道是在对谁说,“津云,我不会再让人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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