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王后还不是王后,她刚被送到赤鸾,那时候月君还是王储,她是王储的妃子。
月君只有她一个妃子。
那时赤鸾还在内斗,月君的王储之位并不稳固,他造了一所宫殿,把她放在里面,只要她想,谁也进不来,包括月君。
她是瞧不起赤鸾的。在众多鸟族中,赤鸾并非靠战力夺得如今的地位,而是靠媚术。赤鸾的身体能散发出异香,甚至死后白骨也能生香,千年不散。赤鸾一族曾被其他鸟族捉去当玩物,也依仗于身体的特殊,赤鸾得以攀附于各大王族中,悄无声息地一点一点扩张领土,等众人反应过来,赤鸾的地位已经不可撼动。
她也瞧不起月君,她总是挑衅他,让他堂堂一个王储为她唱歌作舞,毕竟在她这个不知变通的落魄王族眼里,赤鸾的作用就是如此。
月君很包容她,真的在大殿上为她一人起舞。绯红的翎羽犹如天边流淌的火烧云,炽烈又迷幻,又像她家乡盛开的狼红花,是日光的倒影,万般灿烂。
月君送了她一块通红透亮的石头,她觉得丑,不大想要,月君说这是赤鸾才有的石头,叫夫妻石,通过小孔能吹响一种特别的声音,如果他死了,石头就不会再发出声响。
战事吃紧,月君常常会消失很长一段时间,她渐渐开始担心他再也回不来,可她顽固地不去吹响石头,她怕石头只是月君的玩笑,她怕石头再也吹不响。这种失控的忧虑扰乱了她的心绪,于是他再一次回来的时候,她穿过大殿上为她唱曲起舞的人群,赤脚跑向他,却不是去迎接他的凯旋,而是一把扯下了他的头冠。
王储的头冠。
他要不是王储就好了。
现在想想,她的胆子可真大。
可惜王储还是变成了王,他很长时间没有来到她的宫殿。
在她成为王后的第二十七个年头,月君又来到她的宫殿,带来一个低级的鸟妖。鸟妖很漂亮,眼睛像蓝紫色的琉璃,皮肤宛如白瓷,于是她把鸟妖当成了王送给她的礼物。
“我叫阿姜。”这是鸟妖说的唯一一句话。
她给阿姜穿上各种漂亮的衣裳、闪耀的灵石,有鲛人的皮,红狐狸的九尾,夜鹰的眼睛,还有鸟妖的颅骨,那是王带回来的战利品。
她带着阿姜在王宫穿梭,像在为自己好看的娃娃举办游行,她要把自己最得意的摆件展示给所有仆从看。
可是阿姜怀孕了。
她是通过阿姜隆起的肚皮发现的。
她震怒,觉得有胆大包天的低等奴隶玷污了她的玩具,阿姜被弄脏了,她就不想要了。
于是王回来的时候,她气冲冲地跑去告状,让月君抓住染指她玩具的坏人,并让他再带一个漂亮的小妖怪回来,至少要比阿姜漂亮,还更听话。
“还要更强一点,不能随便被人欺负。”她强调。
于是月君带着阿姜消失了,再也没有回过王宫。
无知的王后还是每天在王宫里等候,期待王回来,期待他能再带回一个漂亮的礼物。
直到叛军兵临城下,她才如梦初醒。
宫殿的通道敞开着,乱军从赤鸾的王城直接进入到她的秘密宫殿里,杀光了宫殿的仆从。她只是看着那条连接外界的染血长廊,心里想,一定是月君走的时候忘记关闭了吧?
耳边像是突然才传来叛军的呼嚎,生存的本能开始占据大脑。
“活捉她!”
“把她挂在城门上!”
月君败落,王权更替。
为首的叛军头子她认识,叫玄明,是当初来接她凤驾的人。
他们吞掉月君的王土,还要吞掉她。
她才不是任人宰割的小可怜!
巨大的玄铁黑刀化于掌心,她一刀砍下玄明的头颅,粗暴地扯下他的王冠,第一次放下贵族的礼节,狠狠朝地上的脑袋啐了一口。
王冠,他不配!
她一把抓起那颗血淋淋的脑袋,展示在黑压压的叛军面前。
刀口在滴血,玄明的眼睛还睁着。她记得他那双蓝黑色的眼睛,那时他低着头,脸红红的,小声叫:“嫂嫂。”
玄明的脑袋被她挂到宫殿的大门上,叛军退去,满地尸体交叠,他们把宫殿里的人杀光了,只留了她一个人。
摸出脖子上挂着的石头,她一直把这块石头藏在衣服下面,羞于让丑陋的石头见人。
清脆的鸟鸣声在耳边响起。
原来王没死,只是抛弃了赤鸾,抛弃了他的王后。
她没有找到王,顺着罗盘,她找到一对蜗居在室外桃源的夫妻。
月君给她造了一个华丽的宫殿,给阿姜造了一个破烂的小屋子。
原本她是进不去的,因为月君没有同意她进来。
她吹响了石头,鸟鸣在另一边响起,而后,柴门才打开。
月君把阿姜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这个外来者。而她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好奇地打量着眼前陌生的一切,仿佛这所破烂的小石屋是丈夫给她造的新玩具。
月君和她记忆里的王一点也不一样,他懦弱又胆怯,哀求她不要动他们的孩子。月君原本应该是高高在上的,穿着华丽的衣裳,坐在王座上,受族人朝拜。
而不是在这里,为一个低级的鸟妖,穿上灰扑扑的衣裳,住在破烂的屋子里,再也不是杀伐果断的君王,像她看都懒得看一眼的低等贱奴。
“是我的错!”阿姜连滚带爬地从月君身后跪到她身前,那双明亮的宝蓝色眼睛蓄满泪花,哭得令她心碎,“我可以死,把月君还给你,你把孩子放了,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觉得很可笑,“赤鸾已经易主,月君不再是王,我也不再是王后,我的家乡被赤鸾的大军攻破,兄弟姐妹全部被杀害,你说,什么都没发生过?”
阿姜受不了她的质问,没能回应她,阿姜举起刀,想要自尽,刀刃没有没入阿姜的脖颈,而是被她紧紧地攥在手里。
她指着月君:“我可以放了你们的孩子,甚至这只鸟妖。”
她踢了一脚,把阿姜踹得远远的,阿姜在地上滚了几圈,头发散乱,狼狈不堪,又马上翻起,爬到她跟前。
她觉得阿姜一点都不可爱了。
“但是,我要你自灭,立刻!马上!”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发出这样冷漠的声音,“我要你从这个世界消失,永远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
阿姜不断地哀求她,可是月君答应了,他在婴儿和阿姜身上设下长生咒,她无法再用任何方式杀死他们。
随着天空出现一抹极致绚丽的火烧云,阿姜失去了丈夫,而她,失去了自己的王。
某种意义上,月君再也不会消失,因为那片火烧云,在此后的每一个时刻,都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中。
“所以你就把那个女人关在了蛮荒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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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昀问。
“对,”王后仰起头,满不在乎,“我已经很仁慈了,我应该把她丢到炼狱去,让她被恶鬼生吞活剥!”
只不过会反噬到她自己身上而已。
“那石头也是你给她的?”
“谁知道呢,她自己找的。”
“她想造房子。”晟昀笃定地说。
“太丑啦,所以她砌起来我就推倒!”
至于为什么造房子,她带着少禹去看阿姜的时候,小石头房已经造出来大半了,和月君造的破烂屋子一样丑。
阿姜一眼就认出了少禹,冲过去想抱抱他,却被少禹嫌恶地推开了。
她站在他们身后,让阿姜清楚地看到她脸上幸灾乐祸的笑。
少禹年纪很小,却很会察言观色,看出来她不喜欢这只鸟妖,就捡起地上的石块,狠狠砸破了阿姜的脑袋。
阿姜流着血躺在地上,黄沙迷住了眼睛,泪水流下,很快隐没在黄沙里,没有痕迹。
从那天起,阿姜就疯了,从前在她身边的阿姜是不爱说话的,安静地当她的玩物,但从那天起,她时常能听见镜子里传来阿姜的声音,睡觉能听见,看书能听见,甚至她发呆也能听见。
她把镜子丢到外边,让阿姜孤零零地躺在宫殿的地板上。
“没人惦记的可怜虫!”她冲着镜子恶狠狠地说。
“你什么时候打算放了她?”晟昀问。
“还早着呢,她要在那里待上一辈子,我临死前或许会大发慈悲放过她。”王后照着镜子,耳边的红宝石不是很满意,她扯下来,随手扔在地上。
“可是她已经死了。”晟昀说。
王后的动作瞬间停滞,马上又气哄哄地对她说:“坏心眼的小妖怪,她不可能死的,月君给她下了长生咒,你知道什么叫长生咒吗?她还能活一千年一万年,她才不会死呢!”
她伸手冲着晟昀的面门:“再说谎我就揪掉你的鼻子。”
“她真的死了!”晟昀大叫,“我要是说谎,就跟着江思一起死掉!”
王后愣在原地,忘了手上的动作,还冲晟昀伸着手。
晟昀把镜子递到她跟前:“你不信就去看看。”
风大了一些,黄沙吹得晟昀眯了眼睛。王后却没知觉似的,走得很快,她的长裙在风中飞卷,像身上卷起一波又一波彩色的浪花。
晟昀来到小坟包前,还没开口说话,王后已经徒手挖了起来。
面前的女人疯狂地挖着黄沙,精心呵护的染花长甲塞满泥垢,风沙太大了,她眼眶通红,却顾不得揉眼睛,一心对付底下的沙土。
终于,漫漫黄沙里露出一点碎裂的白骨,那是她剥去阿姜羽翼时留下的痕迹。
“为什么!”她近乎歇斯底里,“你怎么能死!我还要折磨你好多年!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死掉!”
突地,王后转过身,抓住面前的小妖怪:“肯定是少禹,只有他能杀掉她,他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说话!他骗我,他们都骗我!”
晟昀无法承受王后突如其来的怒火,她费力挣扎着,眼见着王后的瞳孔泛起金光,这是要发作的前兆,她猛地蓄了两团火焰,抓住王后的手腕,王后这才吃痛放开手。
一得到自由,晟昀立马铆足劲儿往前逃,化了形在漫天飞卷的黄沙中飞驰,她转过头,王后的那抹亮眼的大红色长裙停留在原地,无垠的黄沙中,只有那一抹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