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青崖将案卷往宋昭清处推了推,示意她接过,“那便不急,先看案卷。”
宋昭清接过案卷,仔细地看了起来,曾青崖也坐回公案,继续处理公务。
案卷的内容比较杂,宋昭清读了一上午才看了一半,其中一部分是大理寺的陈年案件记录,有一部分应该是曾青崖派人搜集的关于长治县及周边地区的地貌风情。
宋昭清看快到用午膳的时辰,怕卢子昂等得及,便暂时放下案卷,向曾青崖告辞,说自己下午再来。
“子昂兄。”宋昭清到值房时,卢子昂已经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得大半了。
“昭清兄。”
卢子昂站在桌前,盯着宋昭清走前写的那张纸,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安时处顺”。
“昭清兄,你说陛下是什么意思?他真的信范越是清白的吗,是我错了吗?”
宋昭清拍了拍卢子昂的肩膀,“子昂兄,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
“可这才不足半月啊。”卢子昂手轻轻拂过“安时处顺”四个字,双手微颤,“戚党就连半个月都等不及,我们还能怎么等?”
宋昭清按住卢子昂的手臂,“陛下不让查便不可以查了吗?”宋昭清直接端起砚台,泼墨将纸上字统统覆盖。
“还是说连子昂兄也认为范越是无辜的了?”
“当然不。”卢子昂震惊于宋昭清的举动,下意识反驳道。
下一秒,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支笔,是宋昭清递给他的。
他看向宋昭清,对方立在光下,衬得眼睛亮得惊人,明媚澄澈,说出的话也格外坚定有力:“子昂兄,御史之责,如持烛夜路,这支笔便是你护住这盏烛的檐。”
“墨色虽能遮天蔽日,纵只有微末清白之地,笔下青锋,仍能透光。”
“子昂兄,我会查下去的,不要对这里失望。你去梧州,一切小心。”
卢子昂眼角泛红,鼻尖微酸,接过那支毛尖已有些分叉的笔,突然想起刚入都察院时,前任左都御史让他们抄过的《御史箴》:“扶风宪者,国之烛也,非痛扫阴霾,不能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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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子昂走了,宋昭清能在大理寺的日子也只剩下最后三天。
她带来的东西不多,除了一套笔墨外,只还有几本都察院的公文,因此不需要收拾什么。
剩下几天的大部分时间,宋昭清都在曾青崖那儿看案卷。
宋昭清先将曾青崖给的有关长治县的几卷卷宗看完,又向他要了长治县所在的平定州的案卷来看,一读便是整整一天。
这天下午宋昭清得了曾青崖的手书,来还案卷,管案署的书吏见到他打趣道:“宋大人,您来啦。你这几天来的次数比我们大理寺许多人一年来的次数都多,您不如干脆留在我们大理寺得了。”
宋昭清摆了摆手,将已看完的案卷递给他,“大理寺这般好,我也不想走,可惜今天是最后一天,我明天就不来啦。”
“哎呦,这么突然,以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宋大人了。”宋昭清人好嘴甜,来办事决不空手,是以大理寺众人对宋昭清的印象都不错,此时见她要走,也都有些舍不得。
宋昭清无奈地笑了笑,将从家里带来的几个茶饼分给在场众人,“只希望日后宋某有事再麻烦各位,大家不要嫌烦才是。”
“不会不会。”“怎么会。”众人收了东西,不吝啬好话,一箩筐的全往宋昭清身上扔。
宋昭清没停留多久,明天开始她就不在大理寺上值了,她还有些问题想问曾青崖。
曾青崖在见客,宋昭清等了一会儿才有人来叫她进去。
刚和人吵完,曾青崖有些疲惫的按了按眉心,知道宋昭清还在外面等,叫人将她喊进来。
宋昭清这几日的做派曾青崖都看在眼里,若不是曾青崖的默许,宋昭清调取案卷也不会那么顺利。
对宋昭清,曾青崖是欣赏的。
仅凭三个字,宋昭清便能耐下性子将长治县的卷宗全部读完,还知道仅仅了解长治县是不够的,把平定州的案卷翻出来读了个遍,他猜,范越一行人的目的,宋昭清估计已经明白个大概了。
如曾青崖所料,宋昭清今日来,确实是向他“汇报”这几日自己的发现的。
“曾大人,下官明日就不来大理寺上值了,特来告辞。”宋昭清朝曾青崖作了一揖,“这几日多谢曾大人照拂教导,下官受益匪浅。”
曾青崖抬手请宋昭清坐下。
“宋大人太客气了,此番还要多谢都察院来协查大理寺办案,如今陛下下令结案,你我也终于可以松快松快了。”
宋昭清低着头,长吁一口气:“是呀,终于可以不用整日对着那些案卷了,下官算是知道大理寺诸位同僚的辛苦了。”
“还有宋大人觉得累的事情?”曾青崖笑了声,“本官还以为宋大人这整天手不释卷地读案宗,是喜欢我们大理寺的活儿呢。”
“大人莫要取笑下官了,下官不过是读着有趣,不自禁多读了几遍。”
“哦?有趣的地方?宋大人何不说来听听。”曾青崖像是起了兴趣,坐直了身子。
宋昭清看了看周围,曾青崖会意叫人都出去,她这才继续开口:“下官这几日遍读平定州近五年的案卷,觉得长治县这地方颇为有趣。”
“何处有趣?”
“平定州下辖三府,每府下辖三县,五年内平均毎地上报大理寺重大案件三十余起。唯独长治县,五年内重大案件不过数十起。”
“这不正说明长治县治安良好吗?”曾青崖喝了口茶,问道:“有何可疑之处。”
“曾大人,您知道的,长治县县令已空任三年,近日才有一个卢豪派去,但父死丁忧,他甚至都没到任上就回头了。”
宋昭清望向曾青崖,不再打哑谜:“曾大人,你我皆心知肚明这代表着什么,下官就明人不说暗话了。”
“曾大人此前给的那些资料,下官都读过了。长治县地处太行山南麓,境内山峦起伏,山匪横行。更重要的是,太行山脉所经之处,矿产资源丰富,长治县亦盛产铁,按理来说这么重要的地方吏部不该让县令空任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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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久才是。”
“所以你怀疑……”
宋昭清对上曾青崖的眼神,一字一顿:“我怀疑,长治有人私采铁矿。”
“猜的不错,有理有据。”曾青崖撑着头,笑叹了声,“可是,证据呢?”
证据,当然没有证据,这一切都只是宋昭清的推测罢了,正如曾青崖所说:猜的不错。
但不能作为真相。
宋昭清也泄了气,“下官没有证据。”
“那曾大人呢?曾大人就没有查到什么吗?”宋昭清不信曾青崖知道了长治县的重要性后,会一点准备没有。
她不了解长治、不了解平定州,所以需要花三天通读案卷。曾青崖是大理寺的人,按理说要比宋昭清知道的更多,查的更快才是。
“当然有。”曾青崖挑眉,似乎是没想到宋昭清会问的这样直白,“可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范越案今日已经结了,是陛下亲自发话结案的。”
不说他与宋昭清并不熟,就说范越案已结,明日起她宋昭清与大理寺便一点瓜葛也无,他凭什么把查到的线索告诉她。他只是有些欣赏宋昭清,但他曾青崖也不是傻子。
宋昭清被曾青崖问的一梗,她有些想不通,这人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前几日还说一定会查下去,今天就变了口气说案件已结不必再查了。
“曾大人的意思是不想再查下去了?”
“有吗?”曾青崖一脸无辜。
“那为什么您有了新线索却不说?”宋昭清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她并非听不出曾青崖的言外之意,只是不知为何,她对曾青崖有种莫名的信任。这几日相处下来,她不信曾青崖是同范越一样的无良之辈,哪怕她知道他是内阁首辅的儿子,是朝中最大的曾党一派。
“无论结案与否,范越一案都必须有都察寺协办,下官有权知道案件进度。”
聪明之余,还有些天真。曾青崖对宋昭清的评语添了一句。
平日总一副老成样,骨子里倒还存着年轻人的天真。
“没说不告诉你案件进度,只是宋大人一张嘴便想要走我辛苦查到的线索,总得付出些什么吧?”
奸商。宋昭清决定从此刻起改变对曾青崖的印象,她到底之前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还不错?
宋昭清装作不知:“下官一介微末小官能为大人做些什么?曾大人想做事,一伸手,自然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他们是他们,哪有我与宋大人合作这般愉快?”
她和曾青崖的情谊什么时候有这么深了?宋昭清嘴角微抽,并没有接他的话。
曾青崖明白点到即止的道理,不再逗宋昭清,起身递给宋昭清一封信,是有关吏部调任新长治县县令的文书。
宋昭清接过文书扫视了一眼,颇有些讶异,“纪文宇是谁?”
曾青崖示意宋昭清继续看,宋昭清翻页,信里还夹着另一张纸,上面写着纪文宇的履历。
三行字写尽纪文宇的境况。
丹阳府人士,贫农出身,太和二十八年同进士。
“为什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