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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佛手烧

作者:清荣丰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马车在府衙前停稳,关皓等人见刘睿下来,刚要行揖礼,就见一角赭黄飘出车厢,顿时慌了神,齐齐拜倒,口称万岁。


    成安帝立在车上,见府衙外并无候告的百姓,忍不住对关皓道:“把你的兵都撤了,但有人来,不许阻拦。朕今日设庭,就是要替百姓伸冤的。”


    金口玉言,圣心诚意,果然感召人来。


    成安帝刚在大堂上落座,就听有人击鼓。


    “带进来。”


    一个身穿青布袄裙的妇人静静登堂,她身后跟着如潮的围观民众,但都被衙役拦在堂外。


    “你有何冤屈?速速讲来,朕自会替你做主。”待她跪拜毕,成安帝缓缓开口。


    “民妇的丈夫不见了,恳请陛下派兵寻人。”她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听得堂上堂下一片诧然。


    成安帝只觉一股怒气自心头升起,怒自己心软,免了打谎棒,让自己的时间被浪费。


    他刚要发作,就听那妇人继续道:“民妇的丈夫是羽林卫指挥使丁旭,他昨日该休沐的,却并未归家,也无有信来,民妇四处打听,这才知道他已两日未当值。民妇着急,这才斗胆来求陛下。”


    “你是……甘氏?”成安帝打量着她,声音更冷。


    “是,民妇姓甘,单名一个翎字,是丁旭的发妻。”说罢,甘翎抬头望向堂上,正好看见皇帝那冷若冰霜的目光。


    她不惊不惧,坦然迎视,“还请陛下替民妇做主。”


    甚么做主,分明是要人。成安帝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气恼之余,却也折服于她的勇气与果敢。


    敢来逼朕。


    成安帝冷冷一笑,“丁旭抗旨,已被大理寺收押,不日会有裁断。”


    一语惊众人,围观的民众开始低声议论,侍立侧旁的大理寺卿刘睿微微挑眉,府尹关皓则是额头汗出。


    抗旨,可是死罪。


    “敢问陛下,是何旨意,丁旭竟会不遵不执?”甘翎不急不缓地道,“据民妇所知,他习武修文,愿以身报国,他恪尽职守,任何差事都不曾推拒,他忠诚勇敢,愿以身家性命护的陛下周全!”


    她的声音提高了一分,“民妇实在想不出,他为何会抗旨!”


    成安沉了脸,喝道:“放肆!你个罪臣之妇,不思悔过,还妄想……”


    “陛下,冤不审不明。”她打断皇帝,“就算是死囚,也有申辩的权力与机会。”


    她掷地有声道,“民妇与丁旭夫妻一体,同进同退。就算要我们此刻死,也要死个明白。”


    她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今日设庭,为的就是替百姓伸冤,还请您听我把话说完。”


    成安帝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落在堂外那越来越多的黔首之上,黔首不言,但那一双双眼睛却都睁得又大又圆。


    成安帝咬牙压下将人拖下去的打算,攥拳道:“你说!”


    又道,“你可要想明白了!”


    “谢陛下。”甘翎道,无视天子语中的威亚与胁迫,定定开口,“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陛下仁慈,为子民的考虑更是长远周到,如今日设庭,亲察民情便是明证。但此举欠妥,一则劳乏陛下,一则置子民于危地。子民之危,在于人多拥挤,少不留心,就有踩踏之险,踩踏之伤,轻则伤筋动骨,重则一命呜呼。还请陛下细审。”


    一席话听得众人云里雾里,不是伸冤么,怎么还评议起朝廷举措了?


    关皓求助地看向刘睿,就见他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再偷眼看陛下,那阴沉的脸色似乎更阴了!


    这个甘氏到底在做甚么啊!她可是要害死威远将军!


    甘翎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笺,双手高高举起,“陛下,民妇的话都说完了!这是诉状,请您收了,替民妇与丁旭做主。”


    刘睿看皇帝一眼,见他无有反对,便走过去接了,呈上。


    不过一张纸,尽管对折,还是很薄,薄得墨痕字迹隐约可见。


    待打开来,却只有两个字:郑颢。


    成安帝看着,不由蹙眉,他攥紧拳又松开,却没说甚么,只让甘翎退下。


    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甘翎走出顺天府衙,坐上梅影赶驾的马车,低低说了声“回家”。


    她靠在车厢上,只觉浑身脱力,事已至此,她该做的都做了,但天心难测,她跟丁旭的命途未卜。


    此刻她只祈愿,莫要连累青荷他们才好。


    ……


    时至正午,再无人敲鼓。成安帝只得退堂,去府衙后院歇息。


    关皓奉上精心准备的肴馔,成安帝却无甚胃口,很快放了筷子,靠在榻上小憩。


    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低声惊呼,他睁眼,见窗外飘雪。那雪絮絮纷纷,洋洋洒洒,大有铺天盖地之势。


    他瞬间记起了皇后,皇后喜欢雪,每逢大雪,除了赏看,更会扫雪烹茶。


    “允哥哥,你吃了我的茶,就不能再吃别人的了。”十四岁的她,认真地对十四岁的他道。


    “我只吃芸儿的茶!”他笑着接过她手里的骨瓷茶盏,慢慢喝尽。


    但他后来食言了,庄妃的茶,宁妃的茶他都吃了,而她虽没责问,但从此不再给他烹茶。


    成安帝想着,就见刘睿推门进来,说雪大路滑,请他起驾回宫。


    “陛下勿忧,若有人来击鼓,关大人自会收好状子。”刘睿善解人意道,“臣也留了人在此,状子收齐,立即呈奉。”


    快马加鞭,成安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宫中。


    邓宝迎候在养心殿外,他恭请皇帝下撵,笑着道:“陛下,皇后娘娘正在殿内。”


    成安帝的目光掠过他肩头的水渍,道:“朕赏你的油纸伞呢?且用,坏了朕再赏你!”说罢放开邓宝的手臂,自行大步向前,进了内殿。


    邓宝揖礼,“谢陛下隆恩。”


    殿外飞雪,殿内暖香融融,皇后正给鹤首炉里添放沉香,她穿着红缎鞠衣,外罩柠黄大衫,下衬十二幅褶裙,裙下露出上翘的青色履头。


    见皇帝进来,就要行礼,却被他一把扶住,“等久了吧?朕还想更衣后去寻你。”


    皇后轻轻摇头,“陛下辛苦,臣妾熬了猪肚汤,您趁热喝一碗。”


    她服侍他换上新的赭黄龙袍,从剔红食盒里取出汤碗,递到他手上。


    成安帝坐在榻上,一口气喝完,笑道:“皇后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她坐在他对面,笑望着他,“那妾以后日日给您煲汤,如何?”


    “好哇。”他接过宫女奉上的布巾,擦过手,又道,“朕还想喝你煮的茶,行么?”是试探兼期待的语气。


    她扭头看着窗外漫天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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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下的雪不成,若这雪能下个三日才好呢,到时妾以雪水烹茶,管够。”


    成安帝心头滚烫,欣喜地握住她手,沉声唤道:“芸儿!”


    她回头看他一眼,低声道:“陛下!”声音里带着羞涩,如少女一般。


    他挥手示意宫女们退下,又道:“今日雪大,就住在这边,省的一来一回,染了寒气。”


    她轻轻点头,端详着他,笑道,“妾习惯早睡早起,今日陛下也得依我,不可熬夜。”


    她抬手指了指御案上的堆叠奏折,“您现在批示吧,妾替您研墨。”


    成安帝无奈又振奋地坐到案后,拿起了第一份奏折,一看旋即蹙眉。


    后宫不可干政,皇后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只静静研磨朱墨,


    片时,见皇帝展眉,不由悄悄松了口气。


    皇帝提笔,在折子上写了几个字,放在一边,开始看剩下的。


    雪更大了,一团一团砸向窗扇,殿内响起吱吱嘎嘎声。


    邓宝躬身进来,说怀庆公主求见。


    “这么冷的天,她还过来!”成安帝没有抬头,沉声道。


    邓宝听出了皇帝的言下之意,正要退出,却听皇后缓缓开口,“公主定是想念陛下,冒雪来请安的。快让她进来,莫要冻坏了!”


    邓宝小心翼翼地看了皇帝一眼,对方不置可否,他略略一想,应了个“是”字。


    一股寒气涌了进来,气团中心是怀庆公主苍白憔悴的面容。


    她噗通跪地,叩首泣道:“父皇,儿臣不要嫁威远将军,您放他出来吧!”


    成安帝掷笔,“这么大了,连礼数也不懂?快给你母后见礼。”


    怀庆一怔,这才注意到案侧的皇后,刚要请罪,就听皇后道:“你孝顺,母后心里都知道。快起来,有甚么话慢慢说。”


    她伸手扶她,她却不肯起来,几次三番,便也只好由她。


    怀庆垂首,道:“父皇,都是儿臣的错,您要罚就罚儿臣,威远将军是您的护卫,他应该在养心殿,而不是大理寺!”


    成安帝靠坐在宝座上,看着红肿双眼的女儿,冷声道:“谁让你出宫的?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一顿,又道,“他抗旨,合该受罚!且让他反省两日,此事你不要掺和!我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到何时!”


    “他若死了,儿臣也活不成的。”怀庆颤声道,“父皇,您不要逼他了,他不会休妻再娶,更不会齐妻。”


    她抓紧橙红褙子的下裾,“我是喜欢他,可我也明理,我是怀庆公主,不是万寿公主!我也不要他做第二个郑颢。”


    郑颢,唐会昌二年状元,被迫推掉与卢氏的婚约,迎娶宣宗之女万寿公主,婚后两人并不幸福。


    闻言,成安帝沉默有时,末了以恨铁不成钢的声音道:“朕再问你一次,你当真想好了,不要嫁丁旭?”


    “嗯。”怀庆抬头看着父皇,挤出了苦笑,“爹爹放心,女儿想明白了,要嫁就嫁两情相悦的男子!”


    “好吧,你且回去,此事父皇会慎重处置。”


    待殿中只剩了两人,成安帝长长叹了口气,“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可朕的公主怎么就是良人难觅呢?”


    皇后拍了拍他手,柔声道:“姻缘天定,月老牵线。萱儿既已想通,真正属于她的缘分就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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