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沈知微过得尤其轻松。
好像时间一下子就慢下来了,什么事儿都没有,连不时会传入景昌的诸侯被灭国的消息,都少了许多。
那几个之前野心勃勃,到处扩张土地的诸侯国,也都安静下来了。
沈知微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因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进入了庄稼生长的阶段。
这个时候没人会去发动战争,影响耕种与伺候庄稼的活儿,大家都靠着地里那点儿产出过日子,自掘坟墓的事情,没人会干。
沈知微每天就是上课,偶尔上个朝,日子过得比现代还要咸鱼,这真是她梦寐以求的好日子,她许愿以后每一天都只过这种日子,谁都不要来打扰她。
要不是非得上课,沈知微甚至想躺在床上一天不动,如果系统能给她放个电影又或者能让她联网看小说,就更好了。
她都不需要短视频,就能长在床上!
可惜好日子总是太短暂,人活着就注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挑战,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
度过平静的五月,步入六月,天气热了起来。
好在这个时候一年总体温度比较低,即便是最热的夏天,温度也不会突破三十五度,这对非常怕热的沈知微来说,真是大好事一桩。
不过二十七八度的大太阳天气,也够让沈知微难受了。
沈知微一到中午就不愿意出门,可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她不得不顶着大太阳,在烈日下走入田间。
她的农庄出了一些问题。
几个耕地的奴隶跪在田埂上,害怕得要命,连头都不敢抬。
有宫人为沈知微打了巨伞遮阳,伞面是绸缎,大伞要两个身材魁梧的宫人一起抬着才行,就这一张伞面,不知能给多少人做一身得体的衣裳。
沈知微在王宫一段时间,几乎要忘了这个世界最底层人民的面貌,现在骤然看见那几个被晒得黝黑,身上没有一点儿肉,衣裳也比较破烂的奴隶,她有点儿难受。
沈知微觉得自己真是个万恶的贵族阶级,但实际上她已经算非常节俭了,在农庄上当农官的农希,在看见大王出行的低调阵仗时,眼中甚至出现了震惊之色。
早就听说王室不如以往,但没想到,王室已经连大王出行的阵仗都拉不开了?
农希不会觉得大王出行低调是一种节俭,他只会觉得王室不如以前,就跟其他诸侯看见现在的沈知微一样。
沈知微之前拿铁打锅的事情,都没让任何人觉得是奢侈的行为。
只因她的行为在那些真正的奢靡贵族面前,什么都不算。
有贵族出行为了彰显排场,甚至会拿几十米的布围成小帐篷,将上好的红绸铺成红毯,一铺几里地的都有。
况且有钱人装穷是低调节俭,没钱的人还用装穷吗?干什么都是真的穷!
沈知微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她在那些贵族们眼中,就是很穷。
不过这种情况等后来她铺好盐田后,就会彻底扭转,现在还没人知道。
农希也不知道,因此他现在十分心焦,恨不得自己也跪在田埂上,求大王饶命,田里出了点儿问题,势必会影响收成,大王已经缺钱粮了,现在收成少了,大王肯定生气!
每个人都觉得沈知微会生气,但沈知微看见田里的情况后,不光没生气,因为天气而低沉的情绪还瞬间亢奋起来了。
她看见了什么!她看见了小麦!
种下去两个月的庄稼,此刻已经长出许多,植株长高,接近成株的高度,只是还没有挂穗。
而在这个时候,小麦和粟之间的区别也很明显了。
种下去的那一批种子,是每个人手工种植,粟和小麦是完全不同的模样,所以为什么种粟的土地,会冒出来一小片小麦?
沈知微有些奇怪,她看向那群庶民,说道:“都起来吧,这是麦,不是野草,你们没将地种坏,而且这一块地,是你们的自留地吧?”
沈知微是听说农庄有一块地,地里的粮食颗粒无收,长出一片杂草来,恐是上天降下惩罚,所以才急匆匆过来。
这个时代对神的崇拜与后世完全不同,天子这个神灵的孩子还活着,没有被人取而代之,人们发自真心的崇拜神灵,听从天的旨意。
如果触怒神灵的人是贵族,那这件事很可能会被人悄无声息地压下去,可种地的只是一批庶民与奴隶,沈知微如果不亲自来看看,这批庶民和奴隶很有可能被拉去祭天。
以此来平息上天的怒火。
沈知微真是怕她晚来一步,这边就已经将人架在火上烤了,所以顶着大太阳也过来了。
没想到地里长出来的“野草”是小麦,更没想到,这是一块自留地,跟她的地毫无瓜葛。
一开始沈知微就说过了,自留地是留给庶民自己耕种的地,不需要他们交税,他们爱种什么种什么,只要别耽误她地里的活儿就行。
所以自留地里就算真的是长出野草来,也跟沈知微这个天子没关系,又怎么会是天罚呢?
农希闻言出面同沈知微道:“大王,此地确实是一位叫黑首的庶民家中的自留地,黑首一直以来多在大王的田里做事,自留地是他家妇人在种。”
沈知微看向农希,和之前一样,农希白白胖胖,和那些庶民的外貌截然不同。
这两个月好好养伤,农希甚至比之前看上去更“体面”了,沈知微都怀疑他到底下没下过地,手指头上一点儿茧都没有。
不过这年头士阶级就是金字塔顶端,农官只指导庶民种田,不下地是很正常的事情。
要不是手里没人,沈知微是真不想用这种人,农希连小麦都不认识,有愧于沈知微给他的名字!
沈知微道:“匹妇要织布,还能将田地伺候的这样好,实属不易,他家妇人名什么?”
匹夫匹妇,平民男子和平民女子。
见大王毫无指责之意,甚至还对一个庶民抱有赞赏的态度,农希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大王不会因此事降罪于他了。
“名唤孟女。”
“是哪位?”
沈知微的态度一直都很温和,这让那些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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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低着头当鹌鹑的庶民,神情没那么紧张了,现在沈知微想要见孟女,认识她的庶民们下意识看向她。
孟女就是之前跪在地上的庶民之一,还是跪在最前面的那个。
孟女一咬牙,抬步上前,她身边的黑首下意识拦住她,怕她一去不返。
孟女甚至没有来得及看一眼黑首,她拽住黑首手腕,将黑首的手压了下去,自己上前与大王见礼。
她不知该有什么礼仪,因此直接跪在了地上,叩首喊道:“大王,奴就是孟女。”
孟女不是姓孟,孟同伯,是伯叔仲季排行之首,也就是说,孟女的名字只有一个意思——家中的大女儿。
这个名字在民间十分常见,就是庶民的称呼。
“这个麦的种子,你是从哪儿得来的?可还有剩?”
景昌附近不种麦,而这个农庄上的人更是没见过麦,连农希都没见过,小麦还没有在周朝大范围种植。
之前沈知微说庶民吃麦饭豆饭将牙齿磨黑,其实说错了,他们就是单纯吃豆子还有各种粗粮吃得,不包括小麦。
吃麦饭估计要到汉朝才能成为民间常态,这个世界有没有汉朝,沈知微不知道。
“奴、奴……”
“起来说话吧,你不必称奴,可自称小民。”
孟女显然不知道,只有奴隶身份的人才会在贵族面前自称奴,又或者是官员对大王的自谦,庶民称小民更为合乎礼数。
她用奴自称,是听多了那些奴隶的自称,直接学来的。
这说明,她还保有一部分学习能力,这在吃不饱饭,人人从白天干到黑夜,脑子完全麻木的庶民里,是十分可贵的能力。
沈知微看见了孟女的优点,旁边的农希则满眼蔑视,对无礼的庶民心中全是不满,更不满一介低贱的庶民,竟得到了大王的赏识。
而他,一个正统贵族出身的农官,到了这破庄子上后,两个月都没再见大王一面!
今日好不容易得见,又被一个匹妇抢了风头。
“喏,这些种子,是小民同人换来的,小民家中种子不足以全种满自留地,这才想着,多种些东西,小民并不知其为麦,家中还留了些种子,小民这就为大王取来。”
孟女说话有些条理,她说话前会顿一下,这是在思考,而且她还有自己的小心思,她没有将提供麦种的人说出来。
她还在试探沈知微的态度,如果沈知微想要追责,她可以保护一下好心为她提供麦种的人。
沈知微看着孟女,心道碰上真正意义上的天才了。
这年头的庶民很少如孟女般说话,庶民大多数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语言逻辑几乎不存在,跟庶民沟通是一件非常累的事情,因为庶民没有上过一天学。
现代的年轻人很少与完全没读过书的人交流,所以不知道,跟一个没读过书的人交流是多么费力的事!
沈知微立马觉得,她手底下也不是真无人可用。
于是她侧过头,语气似笑非笑地问:“农希,是谁先说这不是麦种是杂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