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景昌城中一片寂静,黑夜笼罩在城池上空,月亮藏在云里,天空只有点点光亮,今夜是个极黑的夜。
似乎一切都能隐藏在黑暗之中。
王宫里,沈知微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而她忠诚的下属则无法入眠。
大半夜的,胡幼安出宫去了。
她入夜前朝沈知微要了出宫的旨意,沈知微也没多想什么,或者说,不管别人跟沈知微说什么,沈知微都不会多想。
她就是个脑子空空的大王。
沈知微只需要确保自己不是因为自杀离开这个世界的就行,她恨不得半夜有人入宫刺杀,来提前结束她这亡国之君罪恶的一生。
开启她现代的富婆生涯。
一想到回到现代就能成为亿万富翁,沈知微做梦都是香的,梦里笑得那叫个傻乎乎。
还好这一幕没人看见。
沈知微不让人在她睡着后入殿内伺候,主要是她没法适应在别人的目光下入睡,半夜起来正对上值夜班的宫女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实在是有些吓人。
胡幼安觉得大王不叫人在夜晚守在床边有利有弊,利在于能够有效防止一些刺客暗杀,弊在于真出现刺客,外面的人也很难进入其中,保护大王。
不过大王最近骑射练得极好,而且枕头底下还有安金亲自打造的利剑,自保绰绰有余。
可不能将大王的安全,全都放在大王自身。
胡幼安自打成为王宫内的郎中后,就一直很担心大王的人身安全,王宫的守卫力量实在是过于薄弱。
王宫中的护卫,大多数是出身贵族之后,他们习过武艺,但着实天赋平平,加之景昌多年来不曾出过大事,因此这些护卫大多松懈了,练武一事如练字,一日不习,便会步步后退。
因为出身原因,胡幼安又没法压制那些护卫,让那些护卫平日里好好操练。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胡幼安,现在胡幼安可算是看见了解决的希望。
“不行!五百人实在是太多了,胡郎中练这样多的兵,又掌管宫中马匹,若是你对大王有异心,吾等远在宫外,难以救王上于危难间,最后恐会出大错!”
脂烛的火光在灯盏中跳跃,燃烧油脂的黑烟顺着上头罩着的罩着里的铜管飘向下方,最后融入一小盏黑水中,没有丝毫意味。
这样一盏灯,其价可比黄金,燃烧一夜的油脂够三五庶民吃上几个月。
这样的灯,屋中足有数十,将原本昏暗的屋子照得大亮,胡幼安甚至能看清楚妫央面上对她真切的不满。
闻桃沉思后说道:“五百人确实有些多了,三百便可,东海之畔的人不敢大肆张扬,三百足以将他们赶走。”
妫央身为主家,坐在上首位置,闻桃坐在其右下,胡幼安坐在左下。
深夜密谋,为的就是招兵一事。
“三百人,只够东海盐田,却不够其他,王宫守卫空虚,大王近卫中能调用者唯幼安一人,两位,不管盐田日后如何,最要紧的是护好大王,若大王出事,一切都会成为空谈,毕竟大王是周王室最后一位血脉了。”
胡幼安知道两人不会同意她收五百人,但她有理有据,早有打算。
她顿了顿又道:“其实五百人都太少了,天子身旁再多三五百人也是应该,合该征夫八百以上。”
“八百?胡郎中胃口真是不小。”
妫央一听到八百这个数字,头顶的毛都要炸了。
这年头各诸侯国之间征战,大国对小国,有时候都不会出动八百人,那些动辄成千上万的大军里,有多少是先锋,有多少是真实的兵卒,各国贵族心里都有数。
所谓的先锋,是军队在当地强征的民夫,那些民夫上了战场,可能连一双鞋都没有,完全是打仗时的消耗品。
真正的兵卒要配全盔甲武器,精兵还得有马与重甲。
胡幼安若真是养出八百装备精良的兵马,她能带万人去打仗,打灭国之战!
“八百人很多吗?别忘了,天子手下兵卒最多时足有七万余,虎贲军最多时也有五六千人,八百人连零头都不足!安国国君养得军队也有三万余吧?还有汴国,汴国国君身边也有万余,天子只要八百而已。”
胡幼安一提起军队就生气。
周天子掌管天下军队,诸侯的军队也在其中,可王室衰弱不是说说而已,诸侯早已不听天子宣召,而属于天子的军队,这些年来被诸侯蚕食,所剩无几。
剩下的都是各家不受重视的贵族,还有一些老弱病残的小兵,胡幼安从里头扒拉出一两百人勉强撑面子不难,想靠着那些废物打仗,胡幼安上战场都得求他们别死得那么快!
妫央沉默,他当然知道八百人对天子来说实在是少得可怜。
他沉默,闻桃可不会沉默,要知道那八百人可要她和妫央出钱粮去养。
就算贵族家中有钱粮,也不能胡来,难道凭两家的财力,能养得起一个大国吗?真要是那么厉害,何不去跟诸侯抢地盘?
“胡郎中莫要生气,无论是七万还是六千,都是曾经。”曾经天子执掌天下公器,而今是什么光景?天子名下只剩下景昌这点儿地方了,闻桃没将话说太明白,好在座上都是聪明人,能听懂她的未尽之言,“三百确实是少了些,不如就五百?”
反正八百是不可能的。
妫央没意见了,五百就五百,比八百来说,五百真的是非常合适了。
胡幼安见两人都定下了五百,膝盖上一直紧握的拳头略微松了松,她不着痕迹地搓搓手,将上头的汗搓干净。
一直到拿到了妫央和闻桃所写的书契,胡幼安心中悬着的石头才终于放下。
妫央过两日就要离开景昌,见事情办得差不多就下去歇息了,他得养精蓄锐,好应对之后的敌人。
闻桃和胡幼安不打算在妫央这儿歇息一晚,拿上书契自然就要离开。
都是从后门走。
期间路上有一段小路是同路,妫央府上的哑奴前后各一,为二人提灯照路。
从屋里出来才发现今天的天阴沉的厉害,夜风拂过,带来了浓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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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水汽。
“明日恐会有雨,不宜出门啊。”
闻桃一改之前在屋中与胡幼安商讨征兵人数时难缠的模样,现在跟胡幼安说话,十分温和,笑起来还有点儿天真烂漫的少年模样。
胡幼安揣着书契,心里有底,嘴角也多了抹轻松的笑意,闻言点头应道:“确实,这场雨过后,田里的庄稼就长起来了。”
胡幼安高兴,闻桃却骤然多了几分伤感,她呢喃自语着:“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胡幼安以为闻桃是想家了,刚要劝慰两句,突然想起来,闻桃家就在这儿,她想哪个家了?
或许是思念曾经在汴国求学的日子了。
没等胡幼安组织好语言,闻桃就将那点儿忧思压了下去,转而称赞胡幼安刚刚颇有些她同门的风范。
“临大难而不惧者,有圣人之勇也,胡郎中日后可与我师论道,今日之辩,颇有巧思。”
这是在说胡幼安刚刚一开始说五百人,后来又说八百人的事情。
闻桃知道,胡幼安从始至终目的只有那五百人,说八百人不过是为了让妫央能点头答应五百人罢了。
后来特意提及安国和汴国,显然是为了激与两国各有瓜葛的妫央和她。
手段虽简单,但着实有效,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胡幼安并非愚笨之人。
“女郎谬赞,其实这法子并非幼安所想。”
胡幼安将今日下午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下午,她同沈知微说晚上要出宫面见妫央,与他商讨一事。
可能是她面上愁色太明显,沈知微被她勾起了好奇心,问她是什么事,叫她愁得眉头紧锁。
胡幼安大概说了下她想征兵名额多一点,现在是怕妫央不同意,毕竟是妫央他们出钱粮,人太多,出的钱粮也就多。
沈知微知道要征兵的事儿,她只以为是人手不足,要给妫央征点儿去东海那边驻守的兵,人家自己出钱粮自己征兵,她身为大王也管不着,就点点头同意征兵的事儿了。
妫央这小子真是个隐藏富豪,怪不得别人都说越是有钱的人越是吝啬,征兵事关他自己人身安全,他竟然还不愿意出钱?
这跟事关公司生死存亡的项目交上去,领导不批经费,还跟负责人掰扯经费太多有什么区别?
沈知微立马给胡幼安这个没工钱纯干活儿的大冤种出了个主意。
最简单的谈判技巧就是,当一个人不愿意开个窗户时,就说把屋顶拆了,那个人自然就同意开窗了。
“不愿意开窗,便拆屋顶?”
闻桃重复了一遍这简单易懂的道理,心中大受震动。
明明没有几个字,却蕴含着一种超脱世俗的智慧,像是将人性拆分干净,最后说出的一针见血的理论。
闻桃之前就没把大王视作凡人,现在她觉得,自己应该将大王看得更重些。
“郎中,征夫再加三百人吧,八百确实才够用。正如郎中所言,大王若是出了事,一切都会成为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