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没有过多闲聊,谢宁见宋逢安兴致不高,便跳下树提议先帮沈华完成任务。
宋逢安没有异议,二人找到沈华,简单解决了一下他遇到的困难,宋逢安为村长渡送了些许生气,填补了怨鬼哭造成的伤害,谢宁则带着他将四周村庄残留的会对人有害的魔气清理完。
沈华长舒一口气,与他们二人挥手道别了。
临行前,谢宁对他笑道:“这活儿真累人,以后再让我帮忙,我可要收银子了。”
沈华问道:“温雪姑娘很缺银子吗?”
谢宁点点头:“缺啊,在下修界做什么不要银子?我每天还在村口摆摊算命呢,你要不要我给你算一挂?给你打折。”
“啊......不用了。”沈华慌忙摆手,修士最忌讳算命,毕竟他们才是与天命作斗争的人,窥天命可要付出代价,一般修士承担不起。
谢宁想到这,不得不看向那个追着自己算命的宋逢安。
宋逢安注意到她的目光,神色自然:“我不怕。”
沈华对宋逢安道:“玉锦前辈,这次多谢您出手相助,他日若是有什么需要晚辈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宋逢安“嗯”了一声。
沈华与二人道别,宋逢安转身问谢宁:“你接下来要去哪?”
谢宁奇怪地看着他:“算命啊,没看到太阳出来了吗?”
*
谢宁依旧每天坚持在村口摆摊算命看相,只不过不远处的大榕树下多了一抹青衣长发的男人打坐修炼,日落而息时,男人便起身跟在谢宁身边,与她相伴回家。
某日,不知怎得,前来光顾生意的人出奇得多,谢宁一打听,是玉龙派传出来的消息,听说沙溪村有个会算命的小神仙。
谢宁想了想,既然是玉龙派,大抵是沈华为了感谢她与宋逢安的出手相助。
谢宁无奈苦笑:“这小子。”
但是来的人太多,谢宁分身乏术,看着不远处乘着树荫屏息打坐的宋逢安,便心生一计。
宋逢安感受到四面八方都有人向自己走来,不由得警惕起来。但那四面八方的人走到自己身边便止步不前,亦没有杀气,宋逢安不由得睁开眼睛。
乌泱泱一群村民将他团团围住,宋逢安眯着眼睛不明所以。
站在前面的一名村民小心翼翼地问道:“仙君,小神仙说您这边也可以为我们测算吉凶,我们......”
说罢,他略带几分勇气的问道:“您能帮我看看我命里有几个娃儿吗?”
不远处的谢宁被这声“仙君”逗笑了,玉锦看起来确实仙风道骨,他灵力在修真界估计也能排个高阶长老什么之类的。
“嗯......”宋逢安抬眼看向他,刚要开口,便听那边谢宁喊道:“小仙君,我真忙不过来了,您帮帮忙!回头带你去镇上吃饭!”
宋逢安伸出手,请对面人坐下,用灵力万万不可能,那样会沾染因果。宋逢安只得跟谢宁一般,看相。
如果是百年前他在一剑天山下抓谢宁摆摊算命的时候告诉他一百年后他会跟着谢宁一起在偏僻山落给村民从破晓算到天黑,他大抵会觉得这个人疯了。
但事实确实如此。
谢宁极力推销宋逢安,导致她这边门庭冷落,宋逢安那边却热闹非凡,因为宋逢安长相俊美又沉默寡言,起哄声此起彼伏。
谢宁拨开人群,对村民打趣道:“嘿,我说你们,这时候就不叫我小神仙啦?”
胆子大一点的对谢宁喊道:“小神仙还是小神仙,但是我们也得比较比较呀!”
“哟,货比三家?”谢宁笑着冲那人做了个鬼脸,随后坐在宋逢安身边,问道:“小仙君,你累不累?”
宋逢安沉默地看着她,对上双眼的那一瞬间,谢宁看到了他眼中无尽的疲惫,忍不住哈哈大笑:“真是辛苦你了,小仙君,要怪就要怪沈华那小子,肯定是他给咱们瞎揽客!回头再看见他,我帮你揍他!”
宋逢安摆摆手,继续给下一个人看。
谢宁招呼村民:“来来来,别围着小仙君了,来几个有缘人。”
两人这些日子因为沈华不知什么手段的推广,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每日都忙到天黑,便再也过不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了。因为宋逢安身边特别凉快,谢宁便搬着摊子悠哉游哉坐在他身边了。
夏日炎炎,酷暑难耐,谢宁一连好几天都贪睡到晌午。这天日上三竿,她起身前往村头,但到了以后,往日热闹非凡的人群竟出奇的安静。
谢宁揣着疑惑隐没在人群里,想看看今日这边为何这么安静。
宋逢安面前围着一堆白衣修士,谢宁看他们的统一服饰,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谢宁越看越眼熟,这衣服眼熟到,她有点走不动道儿。
等等,这不是一剑天的弟子服吗!
一剑天的人怎么来这个地方了?算命吗?
那沈华可太有本事了,能请得动一剑天的大佛们来这个穷乡僻壤算命。
这群弟子看起来至少有二十人,个个都是新面孔,但为首的那位,谢宁认出来了。
陈宛青。
曾经一剑天弟子中以宋逢安为首,但宋逢安多不管内务事,大多内务事都是陈宛青一手操办,谢宁前世在一剑天求学那一年,打交道最多的就是陈宛青。
陈宛青站在宋逢安面前,一言不发,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二人剑拔弩张的气氛。
谢宁甚少见过陈宛青如此严肃的模样,印象中的他一直是如沐春风,眼中含笑,谢宁在一剑天最喜欢和他说话。
不像宋逢安,说话都带着冰碴。
宋逢安目光清冷,抬眼与陈宛青对视,难得率先开口,语气冰冷。
“回去。”
“你又是何苦呢?这个谢温雪我调查过,她这一生的轨迹清清楚楚,不是你要找的人,你在这里蹉跎时光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见陈宛青这么失态,玉锦和陈宛青是什么关系呢?
调查谢温雪?
陈宛青调查我做什么?
谢宁不打算现身,而是听听他们二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有村民认出她来,赶忙对她说:“小神仙,这群人一看就是修真界上的人啊!仙君怎么会惹上这群人?”
谢宁道:“他本来就是修士,招惹修真界的人并不奇怪。”
“那您快去帮帮仙君吧!”
“我怎么帮他?”谢宁指了指自己:“跟我有什么关系?”
“嗨呀,怎么会没关系啊!这仙君不是您道侣吗?每天看你俩形影不离,大家可都看着呢!”
他这话一说,周遭的村名呜呜嚷嚷地开始说她,有的指责她不负责任,有的说她和宋逢安大难临头各自飞,也有的也劝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给她好一顿口诛笔伐,自然是惊动了陈宛青那群人。
陈宛青示意其中一个弟子:“去看看怎么回事。”
那弟子领命,从人群中将谢宁“解救”出来。
陈宛青看清谢宁的脸,唤她:“温雪。”
他这一声“温雪”,唤醒了沉睡在谢宁体内的诸多记忆,从前谢温雪的记忆总是零零碎碎地在谢宁脑子里闪过,而陈宛青的声音,唤醒了所有的记忆……
这个姑娘的一生在她脑海中闪过,谢宁越看面色越差,最后目光中透露着难以言喻的杀意。
谢宁收起情绪,按着谢温雪的记忆,上前一礼:“宛君。”
陈宛青颔首应下,随后继续将目光落在宋逢安身上:“言尽于此,我先走了。”
宋逢安没有应声,闭眼打坐。
谢宁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差,便对村民们吆喝道:“不算了啊,各位请回吧!”
村民们怨声载道,还有几个不死心的打算等人走完,打算偷偷找谢宁算。谢宁抱着胳膊,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等人走光,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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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蹲在宋逢安身边,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小仙君,我跟你一起回一剑天吧。”
宋逢安睁开眼睛,久久注视着她,“回一剑天?”
“是啊,你找我来,不就是想带我回一剑天吗?”
谢宁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叫着他的名字:
“宋、逢、安。”
宋逢安起身,动作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慌乱,他道:“你还是看出来了。”
“那可是宛君啊!能让宛君亲自过来的人,整个修真界估计就宋逢安能做到了,我一看宛君过来,便知道是你了。”
宋逢安不置可否。
谢宁骗他的,从一开始她便认出了宋逢安,先不说他那绝无仅有的气质,就连平时的小动作他都懒得藏。
谢宁和宋逢安斗智斗勇了那么多年,宋逢安一张嘴,她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谢宁见他这个模样,问道:“你为什么要扮成这个样子?”
宋逢安微微仰着头,不去看她,“凭此中人之姿,降低你的防备罢了。”
如果云锦师兄的样子都算中人之姿,那么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什么人能算天人之姿?
谢宁见宋逢安变回了自己的模样,许久未见,让她有些不太自在。
宋逢安显然注意到了,轻哼一声。
谢宁不与他计较。
她原以为谢温雪因为修为散尽体质太弱力竭而死,却不曾想,这并不是一场意外。
那个杀死谢温雪的人,是本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被她亲手杀死的好师父。
他还活着?
谢宁决定会一会他,即使是回一剑天接受审讯,她也认了。
宋逢安依旧驭着灵气凝成的灵剑,谢宁觉得太过奇怪,一个剑修,出门在外,竟从不拔剑。
谢宁看着他的背影,将他与“玉锦”幻视在一起,不由得放松了些,便扶着他的肩膀,笑嘻嘻问道:“仙君,你的佩剑呢?”
宋逢安侧过头,目光落在她放在自己肩膀的手上,随后目视前方:“我没有佩剑。”
“为何?仙君不是剑修么?”
宋逢安没有回答,生硬地说道:“你亦是修真之人,为何总是唤我......”
“怎么?我早就没了修为,叫你一声仙君不为过吧?”
他沉默了一下:“嗯。”
谢宁以前最喜欢看宋逢安吃瘪的模样,但是她明白,逼急了宋逢安真的会生气,所以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御剑脚程很快,二人很快便到了一剑天的山门外。
谢宁仰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峰,回想起最后一次看这座峰头,是她被陷害污蔑,跪遍一剑天的长阶,与无相长老离开时,回望的那一次。
那时候她就觉得,一剑天真高啊。
宋逢安见她出神,安静地站在一边等她回神。
但是守山门的弟子远远地便看见宋逢安御剑归来,赶忙向二人跑来。
“掌门!”
守门弟子俯身行礼,看向谢宁的目光变得古怪。
谢宁看向这弟子,颔首道:“原来是师弟。”
那人行了一个平辈的礼:“温雪师姐。”
谢宁抱着胳膊,没有任何动作,那弟子有些下不来台。宋逢安不知她要做什么,但是这样僵持下去对谁都没好处,便开口道:“叫陈宛青来议事厅。”
“是。”
那弟子离开后,宋逢安问道:“既是相识,缘何无礼?”
谢宁嗤笑一声:“怎么?后悔把我带回来了?”
“不悔。”宋逢安答得极快。
谢宁不愿与他做口舌之争,率先进了山门,宋逢安紧随其后。
“宗门内的司刑长老在不在?”
谢宁没忘了她此行的目的,宋逢安摇头:“司刑长老一个月前申请下山了。”
“下山?什么意思?”
宋逢安说道:“修真问天试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