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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 19 章

作者:枝金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夏穗抬头,只见谢枕年在门口,脸上是她从未见过凶狠暴戾,周身笼罩着骇人的压迫感和震慑力。


    他身形高大,往门口一站,整个人几乎把门口的光全部挡住了,而他的影子正正好落在她的身上,像是一下子把她整个人都圈进他的领地范围内。


    他光是站在那儿,什么都没做,就吓得押住她的家丁们都松了手,非常识相地退至一旁。


    继妹也被他吓得脚软,直接“扑通”一下跪倒在他面前,吓得嘴唇发青,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继母见状,也赶忙扑在他脚底下跪下,嘴唇颤抖着:“王爷,你……你怎么来了?”


    “王妃回娘家省亲,本王自然要陪同。不过,看二位好像不怎么欢迎我啊。”


    继母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们不知王爷会来,没准备什么。我们正和小穗闹着玩儿呢,房间小,人又多,七手八脚的,也不知怎么着磕破皮了。”


    她说完,又厉声对旁边的丫鬟吼道:“死丫头,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给王妃拿药来!”


    夏穗嗤笑一声,她拿自己哑巴了吗?!


    她从地上艰难爬起来,接过小桃递过来的丝帕,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对谢枕年说道:“王爷,她拿你当傻子耍。”


    谢枕年低头看着满地的茶壶碎片,很快便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他信步走到桌边,随意拿起一个被反扣住的茶杯,在手中把玩着,把目光投向夏穗,问道:“我来还是你自己来?”


    夏穗会意,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茶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手中掂了掂,用力朝着继妹的脸上一砸。


    茶杯应声落地,继妹的脸上也顿时见了血,她疯了似的叫着。


    谢枕年半倚靠在桌旁,姿态懒散随意,双手环胸,十分欣慰地看着她。


    夏穗回过头,与他对视上,像个玩得开心的孩子般朝他笑笑。


    他朝着桌上还剩下的三只茶杯微扬了扬下巴,示意她那里还有。


    于是夏穗抓起桌上的第二个杯子,朝着继母扔过去,但被她躲开了。


    居然还躲?


    她大大地不高兴。


    像是一场游戏般,她又拿起第三个、第四个杯子砸向继母。继母不敢再惹怒他们,于是便咬着牙不动。


    其中一个砸在她的额头上,另外一个砸在她的肩颈处。被连续重砸了两下,她整个身体都半仰着倒在地上。


    谢枕年从她身后走过来,站在她的身旁问道:“尽兴了吗?没尽兴的话,我让人取几支箭来。”


    夏穗还未说话,听到这话的继母立即连滚带爬地扑向谢枕年,向他哭诉道:“饶命啊,王爷!”


    说着,气急败坏地用手指着夏穗,怒喊道:“是她!都是她这个贪得无厌的丫头!都嫁入王府了,还想着回来拿夏府的财产,我身为母亲,只不过是规训了几句,她反手便打了我的丫鬟。当着我的面这么放肆,跟打在我脸上有什么差别?王爷,我只是想好好教养一下她,这也错了吗?”


    夏穗冷笑:“这么多年过去,您颠倒黑白的能力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她本来想就此收手的,但她没想到继母不仅完全没有要悔过的意思,竟然还反咬一口。


    继母不理会她,继续抗争道:“王爷,我跟她斗了这么多年,你以为我捞着多少好处吗?这死丫头根本不是省油的灯!”


    谢枕年像是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笑得越来越大声,继母面如死灰的表情僵在脸上,连夏穗也颇为疑惑地回头看他。


    笑了一会儿,他终于停下来了,反问道:“莫非……你是在向我告状吗?”


    他抬起唇角,连语气中也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但眼神却一点点冰冷下来,寒气逼人,弯腰盯着继母的眼睛。


    “很可惜,你找错人了。你以为我是来干嘛的呢?我可不是来当清官断案的。”


    他是来替夏穗撑腰的。


    他挥挥手,懒得跟他们玩儿了,在房内扫视一圈,吩咐道:“动过手的,自行去衙门领三十大板。至于你们俩……”


    他的视线很快地继母和继妹身上瞥过,挥挥手道:“逐出夏府,流放北疆,此生不得回京。”


    继母崩溃着大喊了几句,她不敢骂谢枕年,但她欺压夏穗已久,她敢骂夏穗。


    她指着夏穗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臭不要脸的小贱人!你这狐狸精!”


    骂到这里,她眼珠滴溜一转,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跪着朝谢枕年爬了几步,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机会,几乎是狂喊出来:


    “王爷,您这么护着她,您恐怕不知道吧?这死丫头有一个相好的情人,就住在隔壁,他们早就私定终身了!估计连身子都早就给他了!王爷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查!”


    谢枕年微微愣住。


    夏穗看到他微蹙的眉头,心下大叫不妙,她正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但谢枕年却在她之前先开口了:“侮辱王妃,罪加一等,直接赐死吧。”


    语气平淡如水,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夏穗看着他微抬的嘴角和轻轻蹙起的眉,她想从那张面不改色的脸上窥探到一点什么,可她有些看不透他。


    他的笑绵里藏针,好像那些话真的激怒他了,但又好像完全不在意。


    继母的心凉下去半截,她是一点法子也没有了,最后只能苦苦哀求他:“王爷,我甘愿受死,但求你饶我女儿一命。她是无辜的,是我、都是我脑子糊涂,唆使她跟我做这种事,她是被我逼的!”


    她一边说,一边泪流满面。见谢枕年铁石心肠,无动于衷,她又改了方向,跪着爬到夏穗面前,趴在她的鞋子上呜咽:


    “小穗,你开口救救她,你知道的,你妹妹自由体弱多病,她会死在流放的路上的!她年纪还小,以后没了我的庇护,对她来说已经够残忍了!”


    她冷冷地看着继母,眼神如刀片般锋利,扯了扯嘴角,冷哼一声:“残忍?好,我问你,你当日用毒害死我母亲时,有没有想过,对我来说也很残忍?”


    继母的瞳孔略缩,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都知道……”


    她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瘫坐在地上。


    继妹见状,爬过来一般将她母亲拉起来:“娘亲!你求她干什么?你若死了,女儿绝不苟活!”


    夏穗觉得喉头干涩,舌根处泛起一股苦涩感,她努力压了压,笑道:“真是,好一出母女情深的场面。”


    话刚说完,便从门口歪歪斜斜跑进来一个中年男子,身上带着熏天的酒气。


    是夏尹,夏穗的父亲。


    他此时的眼神尚且算得上清明,他胸前的一片衣襟都湿透了,想必是被灌了不少醒酒汤。


    动静闹得这么大,他不得不出来。一双浑浊的眼球看向夏穗,又看了看那俩母女,也不问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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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况,只是直直地略过她们,跪在最威仪最有权的谢枕年面前。


    夏穗看着这个不称职的父亲,他果然还是跟从前一样。


    自私,窝囊,胆小如鼠。


    谢枕年看也不看他,走到夏穗旁边说道:“怎么处置他们,按你心意吧。不必急着回复我,慢慢想,你想怎么玩儿都行。”


    夏穗点点头,心里一阵翻涌,脑袋又痛了起来,她真的一秒钟也不想在这个屋子里待下去了,拉着谢枕年的手就夺门而出。


    走到夏府门口时,夏穗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


    “穗宝。”


    夏穗停下脚步,但没转过身,那人又低低叫了一声:“穗宝。”


    她那去世已久的娘亲常常这么叫她。曾几何时,她也听到夏尹这么喊过。


    ——不过那是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在继母还没来到这个家之前。


    夏穗几乎快要忘记,很久以前,他们一家三口,也是有过一段欢愉时光的。只是如今记忆里只剩下继母和继妹的欺辱,那段一家三口度过的幸福日子,对她来说恍如隔世。


    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夏尹很久没这么叫过她了,当然,她也很久没有好好地喊过他一声爹了。


    夏穗抹了把眼泪,从怀里掏出了一袋银钱,然后又匆匆取下她的手镯、项链和耳环,走过去胡乱地塞在夏尹的手中。


    她哽咽着:“少喝点酒,照顾好自己。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踏足这里半步。”


    这里留给她的,除了伤痛的回忆,已经什么都不剩。


    一出了夏府,谢枕年立即拉着她去了就近的医馆处理伤口。


    夏穗坐在床边,任由别人摆布着她,无论是清理伤口还是上药,她都垂着头,一声不吭。


    很痛。


    不仅是伤口,心里也是。


    刚才继母和继妹那般母女情深的场面,确实是伤到她了,让她也想起她的母亲。


    大夫给她包扎好伤口,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便退下了。


    谢枕年见她如此低落,朝她靠近了些,倾身过来,轻轻拥住了她。


    夏穗愣了愣,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动和她产生身体接触。


    但谢枕年把控得很好,他的这个拥抱非常有君子之风,手脚安分,进退得体,只是极轻地揽住她,在她背上拍了拍。


    然后很快地松开了她。


    他看到夏穗略微惊疑的目光,朝她笑道:“人在心情不好时,被抱一抱会好很多。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夏穗有些感动:“王爷还记着呢。”


    难得碰上谢枕年也肯花心思哄她,她深吸一口气,对他扬起一个笑容,像是已经释怀道:“王爷,我想好了,把她们母女二人流放吧。是死是活,交给天意。”


    谢枕年不置可否,想问的话脱口而出:“她们以前……”


    话说到嘴边,又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闭嘴不说了。


    夏穗反问:“怎么了?”


    谢枕年站起身,避开她询问的目光,直接转移话题:“没什么,回府吧。”


    两人上了马车,相对而坐。


    夏穗折腾了大半日,有些累了,终于能安心休息会儿,便全身放松,靠在车上闭目小憩。


    外面传来马夫的长喝声,马车猛地停下。


    她睁开眼睛,来不及稳住身体便往前倾倒,一头栽进


    ——谢枕年大马金刀的坐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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