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西辞平时看着斯斯文文，沉默寡言，不善言辞，即使身材高大，身板厚实，也不像个会动粗的人。
可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怎么回事，力气大得惊人。
陆昀川也就一个暑假没有锻炼，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发誓绝不再做混球，没跟着霍砚修出去打架，就被大哥摁在床上动都动不了。
大哥的行为好像带着报复一样，咬得他下唇生疼，他挣扎着想甩开傅西辞，刚张嘴呼疼，大哥的舌长驱直入，直接堵住了他整个口腔。
当傅西辞的舌缠住他的舌，勾着他吻时，他挣扎的四肢终于稍微安静了下来，两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他甚至没看傅西辞此刻是什么样。
醉酒的男人口中并不好闻，啤酒酒精的味道在他和傅西辞口中蔓延，他脑瓜子一片空白，不知道今夕何夕。
他和大哥，接吻了……
陆昀川没有谈过恋爱，和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在感情方面，他纯得像一张未经过笔墨晕染的白纸。
虽然粗话经常挂在嘴边，和人吵嘴时问候对方父母特殊器官的脏话手到擒来，但他实实在在是个感情小白。
霍砚修的理论知识很多，总是跟他说和女孩子接吻的时候什么感觉，那时候陆昀川就在想，肯定得遇到一个特别喜欢的女孩子，不然接吻这种事怎么下得去嘴。
可他的初吻对象不是女孩子，是大哥傅西辞，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小时候经常依赖的、等同于亲哥哥的人。
他两只手被傅西辞摁在枕头上，纤细的手腕上见了红印，他不知道傅西辞是真醉还是装醉，但计较已经没用了。
他愣愣地张着嘴，傅西辞就像在巡视自己的领地，把他口腔每一处都探寻完了，大概是感觉到他不挣扎了，大哥的吻变得温柔很多，舌也变得柔软。
陆昀川睁了会儿眼睛之后，眼前一片黑，他索性闭上眼睛。
眼睛看不见时，各方面的感官就变得格外敏锐，尤其是口腔内，他能清晰描摹傅西辞的舌尖形状。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的口腔开始发麻，傅西辞才从他口中缓缓退出，一头栽在了他身上。
陆昀川茫然地睁开眼睛，唇角涎水慢慢地往下落，他慢慢地伸手抹了一把，胸口传来傅西辞平稳的呼吸声。
所以他也不知道傅西辞的这个吻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他只知道，他以后……没法再把傅西辞当成亲哥了。
亲兄弟之间是不会接吻的，可他和傅西辞……吻了足有十几分钟。
缓了一会儿他起身，把傅西辞推到旁边的枕头上，把被子扯来给哥盖上，他才拿着毛巾去了浴室。
站在浴室镜子前，镜子里的少年，薄唇微肿，颧骨潮红，眼神茫然无措，陆昀川觉得不认识自己了。
他从未有过这种表情，这种被人欺负后的样子。
他伸手擦了擦镜子，看到手腕上的红印，心里憋的一口气，终究是泄了。
如果今天强吻他的换成别人，他的拳头肯定毫不犹豫地落在对方身上，揍个半死，就算是霍砚修也不行。
可强吻他的人是傅西辞，还是在醉酒的情况下，陆昀川所有的不忿和憋屈，只得吞下去。
他不喜欢男人，哪怕霍砚修怎么荼毒他，他都没想过喜欢男人。
如今更不可能因为傅西辞一个吻，他就改变自己的原则。
就算是大哥也不能改变他的性取向。
他现在担心的是，以后怎么面对傅西辞。
当作无事发生？还是默不作声去住学校宿舍？
他不知道。
翌日傅西辞还没醒他就起床去学校了，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霍砚修问他怎么了，为什么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陆昀川没理他，做起了高强度的数学习题，他想把昨晚的事情忘掉。
中午没回家，傅西辞终于给他发来了微信。
【早上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你也不跟我打一声照顾，昨晚心情不好，喝多了，麻烦你照顾我了。】
陆昀川收到他的微信后，本来平静的心，忽如擂鼓，他故作镇静给傅西辞回过去。
【少喝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心情不好就跟我说，别什么都藏在心里。】
傅西辞过了几分钟回过来：
【嗯，家里安排了相亲，这个周末在家设有宴席，对方父母都在，你要是想来，也可以来。】
陆昀川看到这里，终于回神。
【家里终于肯给你相亲了？你见过了吗？】
【嗯，见过，和我同岁，Q大高材生，今年研究生毕业，在傅家集团公司上班。】
陆昀川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该为傅西辞开心的，可是心里像压上了一块石头。
他再没回傅西辞，过了十几分钟后，大哥又发来了一条。
【反正跟谁过都一样，都不会喜欢我，他们都喜欢傅家的财力，地位，你看，大家为了钱，都愿意嫁给一个傻子。】
傅西辞这些话像刺一样往陆昀川心头钻，他手指飞快地打字，反驳回去。
【你才不是傻子，你很聪明，不要妄自菲薄，未来嫂子能看上你，说明她眼光好。】
傅西辞问他：
【那你呢，在你心里，我算什么？真的没有一点点的喜欢么，如果你愿意喜欢我一点，我就不相亲，不成家，我一直等你。】
陆昀川看到这句话沉默了，坐在食堂的凳子上很久，久到眼前的饭菜都变凉了，他才回了一句：【别闹了，大哥，我比你小了八岁，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大哥。】
傅西辞再没回他，也再没回学区房。
周末早上，陆昀川还在睡梦里，收到了傅西辞的消息。
【回来看看吧，我给你找了个做饭的阿姨，以后我不去那边了，你照顾好自己，那套房子就送你了，好好学习。今天一家人都在，也算是我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决定了，就这样吧，能有人要我都不错，我不挑了。】
陆昀川的头发染回了黑色，他叹口气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回了个“嗯”之后，下床洗漱。
今天的傅家热闹非凡，傅开疆和江挽月为了傅西辞的婚事也是操碎了心，既然能有人主动和傅家跟老大求亲，那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傅西辞二十六了，马上二十七岁，男人过了三十都走下坡路了，傅家父母也是为了让傅西辞成家立业后，脱离这个家生存。
到时候有人照顾他，父母也就省了心。
陆昀川原本不想去，可那是傅西辞的人生大事，他还是回了趟傅家，把情绪收拾好，见谁都笑。
到傅家的时候刚好赶上午饭，大家都进了餐厅，陆昀川大大方方地走进去，笑着跟各位打招呼：“爸，妈，大哥，姐。”
转头看到三个陌生的面孔，一个年轻的女孩坐在傅西辞旁边，那属于他的位置，已经换了别人。
他笑着问：“这个就是未来大嫂？”又看向陌生中年夫妻，“叔叔阿姨好。”
中年夫妻也笑得礼貌：“昀川啊，你现在可真是懂事了很多，一点都不像传闻中的样子，听说学习也好了不少，这孩子懂事了，做父母的放心，可一定要好好学习，给你爸妈长脸。”
陆昀川笑着点头：“应该的，一定好好学习，给父母长脸。”
傅西辞低垂着眼，没有看他。
然后双方父母就说起两人的婚事，其他人只是做个见证，没有插话的道理。
陆昀川就自己夹菜吃，先给自己整了个澳龙，低着头在那里啃。
傅开疆和江挽月都显得很客气。
傅开疆说：“既然南南看上我家老大，那我们傅家说什么都不会亏待她，彩礼方面，你们尽管开口，多少都给得起。”
江挽月也附和：“是啊，像南南这样的好女孩可不多了，我家老大虽然有点傻，但他无论何时都是长子，地位摆在那里，绝不会让南南吃亏。”
女方叫江南，碰巧也姓江，这让江挽月很有好感。
尤其名字如此具有诗情画意，姑娘家笑起来也有点江南水乡的温婉。
陆昀川啃澳龙的同时，忍不住再看她一眼。
他心想，看起来挺温柔的一女孩，以后和大哥结婚了，也会对大哥好吧？
双方父母一拍即合，当即就定下了婚事，找个黄道吉日就让两人结婚。
傅开疆说：“择日不如撞日，国庆节，普天同庆的日子，就立马办了吧。”
这是生怕对方反悔，好像搞得傅西辞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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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没人要一样。
陆昀川心里有点怒气，但没敢发言。
吃完午饭之后，双方父母又说了会儿话，相谈甚欢，叮嘱傅西辞以后多和女方互动，别总是一心扑在工作上。
下午还有其它娱乐活动，傅家别苑很大，又赶上周末，大家不忙，就没着急离开。
傅云舟和傅凌川躲在私家园林里说陆昀川的坏话，傅望舒在陪江南，两个人都是高知，很有话说。
只有陆昀川，不知道该找谁，他准备回去学习了，但临走前还想看大哥一眼，可大哥不见踪影。
他去大哥的房间找，没想到大哥真的在里面。
陆昀川敲开房门，看着他笑：“你躲起来干什么？不去陪女朋友啊？”
傅西辞没说话，转身进去，陆昀川在身后跟上，这才发现傅西辞在收拾他的所有书籍。
陆昀川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话到了嘴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站在哥身后半天，最后还是没说一句话转身走了。
出去找徐志临要了根烟，去没人的地方抽，莫名觉得心烦意乱。
躲在僻静的地方，一声声叹气，就算他接受傅西辞又如何，偷得了一时，偷不了一世。
光傅家这一家子人，都能把他的皮扒了，况且那么大的京圈名流，谁不知道傅家？
如果傅家长子和养子搞在了一起，那被戳着脊梁骨骂的不仅仅就是他和傅西辞，还有无辜的爷爷奶奶，傅家的列祖列宗。
他比谁都理智，比谁都清楚，不该想的东西，他不敢想。
读书才是他的出路……
夹在修长纤细指尖的一根烟见了底，他刚蹲下在地上捻灭火星，私家园林的香樟林中长椅上，出现了一个身影。
是他大哥的未婚妻，江南。
她在跟谁打电话，即使语气压低，还是很不耐烦。
“高中学历，大学都没上，还是个傻的，脑子有问题，真让我嫁给一个傻子啊？就算是傅家长子，可他父母并不重视他，我不想嫁。”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让女方气急败坏。
“智障是会遗传的，我跟他生个孩子能干什么？万一再生个傻子，我这辈子不用活了？我一流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为了几个臭钱就要嫁给傻子吗？我爸妈还巴结他们，我看着都窝囊。”
陆昀川的拳头握起来了。
他就说怎么会有人平白无故看上大哥，结果都是为了傅家的钱。
陆昀川气死了，站起来朝那边喊了声：“这么快就暴露是不是太早了？我还在这里呢。”
江南吓得手机都差点摔了，结果按到了免提，那边传来的竟然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亲爱的，你忍一忍就好了，到时候你怀上我的孩子，谁知道是我的还是那傻子的，不会有人发……”
江南吓得捡起手机挂断，见鬼一样地看着陆昀川：“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陆昀川冷笑一声：“抽烟呗，还能干什么。”
江南脸色铁青：“我只是跟前男友分手罢了。”
陆昀川点头：“嗯，我听到了，既然这么放不下你前男友，那也别祸害我大哥，你和我哥的婚事，成不了。”
江南说：“他的婚事轮不到你管。”
陆昀川没理她，本来打算抽完烟就走的人，还是回去找大哥，再次推开了大哥的房门。
大哥已经把所有的书都收起来了，陆昀川问他：“你要搬到哪里去？”
傅西辞毫无情绪：“婚房。”
陆昀川将门一关：“这婚结不了。”
傅西辞将一编织袋的书放好，这才回头看他，眼神带着疑惑。
陆昀川走过去，一把抓着他的领带，踮脚注视着他的眼睛：“我不答应，你给老子好好在家待着，今天跟我回家住，越来越不听话了，你最好现在就去告诉爸妈，你拒婚了，不然我去帮你说。”
傅西辞：“……”低着眼睛看着陆昀川的表情，沉默片刻后，拿了手机来打字给他看。
【对我而言跟谁过都一样，没有我选择的权利，他们早就想赶我出门，觉得我累赘，既然这样，我成全他们，反正你也不要我。】
陆昀川胸口一阵阵发疼，他深呼吸后，无奈地抬眼笑：“要，我要你，没说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