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亲卫见叶明久久不语，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叶明睁开眼，眼底布满了血丝，但那股最初的震动和慌乱已经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败了，在与诸葛亮的这一轮隔空较量中，他输得彻彻底底。
但他不能垮。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已的思绪重新变得清晰。
“牵招将军退回寿春，损失了三成兵马……”叶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令给他，固守寿春，收拢残部，严加防范，不得再轻举妄动。告诉他，保存实力，等待我的下一步命令。”
“是！”亲卫领命。
“另外，”叶明补充道，“封锁牵招兵败的消息，任何人不得泄露，违令者斩！”
“遵命！”亲卫匆匆退下。
帐内又只剩下叶明一人。
他走到堪舆图前，目光在汝南、合肥、江夏、寿春之间来回逡巡。
召陵的失利，加上江夏的变故，让他原本清晰的战略部署彻底被打乱。
他现在就像一个陷入泥潭的巨人，空有一身力气，却难以施展。
诸葛亮这一手，几乎是将他逼入了绝境。
他清楚，此刻的刘备和诸葛亮，在得知牵招兵败江夏之后，必然会士气大振，对汝南的防守会更加稳固，甚至可能酝酿反击。
而曹操，在合肥的攻势恐怕也会因此更加猛烈，试图在他最虚弱的时候，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局势，比召陵兵败时更加险恶。
叶明的手指重重地按在堪舆图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汝南，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每一次触碰都带来灼烧般的痛感。
“孔明……”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难言的复杂。
强攻汝南，高顺和羊祜已然是强弩之末，再催只会是白白消耗兵力，甚至可能被对方抓住破绽反噬一口。
指望他们短期内突破诸葛亮的防线，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合肥方向，曹操倾尽主力猛攻，张辽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快要支撑不住了。
一旦合肥失守，曹军便可长驱直入，直逼寿春，甚至威胁到他的腹心之地。
两线作战，两线皆危，这便是他如今的窘境。
指望寿春的牵招？
他那三成兵力的损失，短时间内根本无力再出击江夏，能守住寿春已是万幸。
这条暗度陈仓之计，算是彻底废了。
叶明缓缓抬起头，目光在堪舆图上游移，像一头被困的猛兽，在寻找牢笼的薄弱之处。
烛火摇曳，将他的身影投在冰冷的帐壁上，显得格外孤寂。
既然诸葛亮这块硬骨头暂时啃不动，硬啃下去只会崩掉自已的牙，那便只能先放一放。
当前的局势，不允许他再在汝南这个泥潭里继续深陷。他需要破局，需要一场胜利，哪怕只是小胜，来提振军心，稳住阵脚，更要给那些蠢蠢欲动的宵小之辈一个警告。
他的目光，从汝南移开，掠过合肥，最终，定格在了堪舆图东南角的一个点上——广陵。
广陵郡，地处江淮之间，东濒黄海，南临长江，是徐州南部的重镇，也是曹操控制区域向东南延伸的重要支点。若能拿下广陵，便如同在曹操的东南侧腹捅上一刀。
“广陵……”叶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那个位置，眼中渐渐凝聚起一点寒光。
曹操主力尽在合肥，广陵的守备必然空虚。诸葛亮能算到他奇袭江夏，曹操未必能算到他会突袭广陵。毕竟，他现在明面上的大敌是刘备，所有人都以为他会集中精力与刘备在汝南死磕。
这正是机会！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拿下广陵，好处诸多。其一，可以牵制曹操在合肥的兵力，为张辽减轻压力。曹操后方起火，焉能不顾？其二，广陵一旦入手，他便能在江淮之间楔入一颗钉子，将曹操的力量向长江以南压迫，日后无论是图谋徐州，还是沿江向东发展，都有了前进的基地。其三，也是最现实的一点，在接连失利之后，他太需要一场胜利了。哪怕只是攻下一郡，也能向天下昭示，他叶明，还没倒下！
“兴师动众，总得有些响动。”叶明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
这场仗打到现在，损兵折将，耗费钱粮无数，总不能灰溜溜地收场。
汝南暂时拿不下，那就先从曹操身上割块肉下来。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野火般在他心中蔓延。所
有的颓丧、无力，在这一刻被一股决绝的狠厉所取代。
他叶明，从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既然孔明难缠，那我便先不去招惹他。”叶明站直了身体，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扛起了更重的责任，“曹孟德，你既然想在合肥与我一较高下，那我便在你后院点把火，看你如何应对！”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又冷静的光芒。
此举风险极大，一旦失败，他将可能面临更彻底的崩溃。但富贵险中求，如今的局面，不冒险，便是等死。
“来人！”叶明沉声喝道。
一名亲卫应声而入，躬身待命。
“传我将令！”叶明的语气不容置疑，“调集我帐下所有可战之兵，除守备汝南前线高顺、羊祜所部，以及寿春牵招所部外，其余兵马，三日之内，向芍陂集结，不得有误！”
芍陂，位于寿春东南，是通往广陵的要道之一。
亲卫心中一惊，主公这是要做什么？如此大规模调兵，难道是要放弃汝南，全力东进？但他不敢多问，立刻应道：“遵命！”
“挑选精锐，我要亲自率军，奇袭广陵！”叶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断。
亲卫闻言，更是大骇。主公竟然要亲征？而且是奇袭广陵？那可是曹操的地盘！但他看着叶明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所有的疑虑和惊惧都化为了遵从。
他知道，一旦主公做出决定，便无人可以更改。
“此事，列为最高机密，若有泄露，军法从事！”叶明再次强调。
“属下明白！”亲卫领命，匆匆而去。
帐内，叶明重新望向堪舆图上的广陵，眼神锐利如鹰。汝南的棋局，他暂时输了半子，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就此认输。中原的棋盘还大得很，他要在另一处，重新落子，扳回一城！
这一次，他要亲自操刀，给曹操，也给那个远在汝南的诸葛亮，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深吸一口气，胸中的郁结仿佛随着这个大胆的决定而消散了不少。
广陵，将是他新的破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