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被温暖的水流包裹着。
里面的青年紧皱眉头，像是有人徒手撬开脑袋放进不属于他的东西，难以忍受的疼痛一阵阵袭来。
记忆中的空白让意识变得恍惚。
我是谁？
片刻后，有人冷声回应。
——不重要。
我要去哪里？
那道熟悉的声音沉默更久，在他以为不会回答却在意识沉沦更深的时候终于有了回应。
——救她。
*
“大家，”坐在对面的青年此时的语气很平静。
一秒，两秒，三秒。
没等到对方的后话。
室内突兀的安静下来，转身，回头，目光全都移在眼角有颗泪痣的长发青年身上。
也许是此时的他四周的气质过于平和稳定，跟平时即便在任务期间也很跳脱耍宝的性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无论什么事先放在一边。”长发青年的目光跃过众人直直看向正向他走来的那人。
两相对视，瞬间江问鱼汗毛竖立，凭借多年的经验她敢打包票长发青年的嘴里绝对说不出什么好话。
“江问鱼，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嘴快过脑子，江问鱼凭借着本能毫不犹豫的拒绝。
“不能。”
回神后,江问鱼瞪了他一眼,微抬下巴哼了一声，“先说说看。”
小伙伴像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她用手肘戳了戳队长，另一只手捂住嘴小声道：“咋拉咋啦？他看上去蛮生气的。”
好稀奇，一起处事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
从上午刚进研究所就看到长发青年一直阴沉的盯着电脑屏幕，环绕他四周的冷气都能在大夏天不开空调。
没道理呀，以长发青年那个记仇的小心眼一般就是有仇必报从不隔夜，偏偏对计算机精通的他还有让人抓不到把柄的能力。
在看到某人笑着没心没肺的进来后，坐在沙发上看书的长发青年气压愈发低沉，小伙伴立马意识到问题出在小鱼身上。
哟哟哟，青梅竹马，反目成仇。
队长：“生气？不应该吧。”
队长的神色怪异，想到小鱼手机上安装的数个跟踪器，虽然有他的默认存在。但再怎么说生气的人选也应该是……江问鱼才对吧。
看着江问鱼手腕上的木珠，站在她几步之遥的青年眼眸深处划过一丝暗意。
“怎么，哑巴了不成。”江问鱼没好气的说道：“先说好，我只是听听不一定答应。”
拜托她什么请求，这真的很可疑呀。
以前麻烦了江问鱼这么久，事后也只是撒撒娇或者说什么甜言蜜语的好话，总归不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也不会是这样沉重的眼神。
江问鱼心烦意乱忍不住避开他的视线。
搞得她快死了一样。
“请你今天自愿退出研究所。
最好毕业后也选择性的忘记自己的职能与技术，不要……”长发青年咬牙切齿，呼吸混乱，眼神划过一股戾气在转瞬间消失，可惜江问鱼不是瞎子。
其他人也不是。
“不要加入任何生物科技有关的机构。”
还没等江问鱼说话，其他人就忍不住开口。
“你要发癫出去发。”倚墙站立戴着黑色棒球帽的青年翻了个白眼，用手指着门外。
“说什么让小鱼‘自愿退出研究所’，你要是得到其他情报有人对她不利，倒是把信息分享出来让大家一起出谋划策
你是看不起小鱼自己的自保能力还是看不起我们小队的能力。”
其他人也纷纷提出自己的看法
“不会是上周邪教事件的漏网之鱼？就那些小虾米应该不至于对付不过来吧。”
“我记得几个月前小队的指挥官是小鱼……国际犯罪组织逃窜到境内被我们一网打尽，难道是那时小鱼被人记恨了。”
江问鱼：“……”
大家怎么都被长发青年牵跑思路，还都默认是其他组织要暗害她。
队长配合其他人温和的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长发青年看着眼前的场景，在队友还在尽情发挥强大的推理时他利落的从腰间抽出手枪，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将枪口抵在对方的额头上。
在其他人震惊的目光中进一步打开保险栓。
出于对好友的信任，江问鱼第一时间没有任何动作静默的凝视他自然也错过最佳反击行为。
“王弈！你疯了——！”戴着帽子的青年眼里涌入喷发的怒火。
“把枪放下！”
“喂喂喂，这样的玩笑有点过了哈。”
接二连三的劝阻声还有其他人或多或少的小动作一并映入在王弈的视线中。
“江问鱼。”长发的眼神愈发冰冷，这样的神情不算陌生他只在偶尔看敌人时露出过却在察觉到江问鱼的视线时恢复嬉皮笑脸的模样，耳后揽着她的肩吃夜宵。
“这是我经历的第二次，忍着恶心与厌烦终于等到你……想知道原因吗？”
闻言，周围的几人发出猛烈的咳嗽。
少女摸了摸下巴，像是完全没察觉到气氛的骤然变化，如同过去站在窗前照料花花草草一样敷衍：“啊，什么原因。”
“你在未来死了。”
江问鱼：“……”
“听到自己的死讯还这么平静，看来需要我表扬你一下，”长发青年扯了一下嘴角笑得毫无诚意，“惊为天人的小、天、才。”
嫌恶的皱了下眉，江问鱼不满到：“早就说过，别叫这个称呼。”
况且在听到“再次回来”以及好友这一系列异常的行为她都稍稍有所猜测，只是没想到她真的……
“我来自十年后。”
长发青年气质冷冽，声音不含一点感情，“啊，差点忘记告诉你了，想知道你的死亡原因吗？”
哪怕被枪抵着脑门，与其他人相比江问鱼反而是最平静的那人。
但在好友异常的情绪下，这时，一个绝无可能的想法突兀的浮现在她的心里。
江问鱼瞳孔睁大。
不、不会吧……
“没错哟，”长发青年的声音愈发轻柔，“死于自杀。”
“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死在我的手……”
话音未尽，就被江问鱼打断。
“我父母死了？”
长发青年噎了一下，但看到对方难看的神情还是回应。
“没有。”
“那研究所的其他人？”
“活着。”
江问鱼松了一口气。
“那我自杀？真假？”
随后用一种“你莫不是在豁我”充满怀疑的眼神看向他。
“行啦行啦，要威胁人起码把子弹加上去吧，光打开保险栓算什么事……”说着江问鱼夺走他的武器打开弹夹，给众人看。
果然，是空的。随后又扔给对方。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被接二连三的打断，长发青年终于卸了气，移开手枪按了按额角不断跳动的青筋。
“混蛋。”
超级无敌大混蛋。
都这个时候了，还是如此的不正经。
明明在心里暗骂对方，可他的手指却不可避免的蜷缩了一下。
江问鱼斜眼看他，冷哼一声:“在本人面前明目张胆的说坏话，这我就不能当做听不到了。”
看着针尖对麦芒的危机解除后，在围观的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麻醉剂收好。”
“切。”戴着帽子的青年明显不开心，但还是听队长的话放进兜里。
“说说看吧，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长发青年抬眼正好对上那双黑色的眼眸，冷静，平和，澄澈到几乎看不到任何杂质。
仿佛站在阴影中破碎绝望的那一眼只是一场幻境。
他的嘴张了张，喉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闭上了眼待再次睁开，只剩下一片讥讽。
“啊，让我想想，该怎么形容……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说到这长发青年嘴角扯了一下，眼里却毫无笑意。
“匡时济世，泽被苍生。即使被人背刺、泼脏水误解也不离不弃……小鱼你呀如此舍己为人、大公无私，真是让人真心敬佩。
哦对了，你好像还被称为‘守夜人’呢。”
众人:“……”
江问鱼:“。”
什么鬼。
在场所有人都可疑的沉默下来，目光都忍不住飘忽到江问鱼身上。
大家不约而同的回想起对方能不动则不动的懒散性格、时不时偷懒的咸鱼行为，连任务报告都是丢给搭档写。
哈哈，怎么可能。
虽然自身聪慧，但江问鱼随遇而安的性格使她的定位一向在行动后方，既能有更多的空闲时间又不用亲自动手，完美符合她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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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节能理念。
“那些人有这么重要？比你父母还重要？比我们还重要？以至于你抛弃自己的性命也要拯救他们，明明才短短的几年，值得付出你的一切吗？你这个家伙连对方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没做过的事安在我头上，我可不承认。”江问鱼小声嘟囔道。
听听他在说什么，我是如此无私奉献的人吗？江问鱼她自己都不信。
帮人做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才是江问鱼的风格，麻烦的事她可一向敬而远之。
明哲保身这个道理可是她从小听到大怎么可能主动打破。
*
“啧。”戴帽青年看着对面的讨论愈发不爽。
“算了算了说说其他的吧。”
江问鱼想尽快跳过这个话题，既然好友重来一生所获得信息量总有办法避免这个死亡end这个坏结局。
“你死了。”
“嗯嗯然后呢。”
对方陷入长久的沉默。
江问鱼试探的问了一句：“不能说？”
……
看着对方静默的样子，江问鱼明白了。
“好，现在我问你答，能说的你就回答，不能说的你就安静。”
长发青年点头。
“死亡的原因跟我掌握的技术有关。”
“嗯。”
“死亡的地点？”
他没说话。
“死亡时间？”
安静。
经过一系列问话场面一下陷入僵局，除了刚开始就获得的信息，这不是什么都没得到吗。
“喂！我说你们也是的，就这么荒唐的事就相信他了。重生什么的，怎么可能？这又不是科幻小说，况且他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来自未来世界，就凭他那些是是而非的信息。既然这样的话，那我还说我是超级亚塞人也没问题。
重生？这在小说中确实是市面上经久不衰经典题材。谁知道他是不是又在做什么恶作剧。”
长发青年神情疏离的拉开与众人的距离，闻言连个眼神都没向对方投去，将他忽视的彻彻底底。
“嗯，我觉得不像。”江问鱼率先回答。
“他没这么无聊。”冷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紧接着，另一道女声表示她的观点。
“平时的性格确实恶劣了这么亿点点，但他在大事大非面前还是挺靠谱的……”
不仅谢离，在座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长发青年绝不可能拿江问鱼的安危来开玩笑。
况且十年后的他，变化过于明显，明显到无法视而不见。
*
“什么都不能说，”江问鱼叹了一口气，眼神忧愁，“那我这不是死定了。”
长发青年瞪了她一眼，“先退出研究所，万一一睁眼到了其他地方不要加入叫‘轮回殿’的组织，注意不要引起他们的兴趣。”
他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段难以理解的话。
“以及最关键的是，”青年周身呈现出肃杀冷厉的气质，“最近这个时期不要去寺庙有关的地方。”
江问鱼：……
江问鱼忍不住将视线移开。
“……那个、今天去了算不。”
长发青年难以置信的睁大眼，像是想起了什么嘴里一直在嘟囔“今天，原来是今天”，“起始点原来是5月7号”……
好奇怪。
从刚刚起心脏就一直……
砰砰、砰砰、砰砰。
“咳——”
一股红色液体在白瓷地板流淌。
江问鱼双手捂住嘴想要制止喉间难忍的痒意，可随着轻微的咳嗽源源不断的腥甜液体从指缝中涌出……越来越多。
哎？
掌心上……血，全是血。
血迹随着手腕坠下，衣服、茶几、漫画书、地板上沾染的全是恍若凶杀现场。
面容稚嫩的少女愣神的盯着掌心的血似乎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直到玻璃杯在地板上四分五裂发出刺耳的声音吸引了江问鱼的注意。
抬眼望去，隔着几步的长发瞳孔地震……
“小鱼——！”
听到失控的喊声。
在闭眼的最后一眼，沾染着血的漫画书仿佛闪烁了一瞬。
*
“08947正在绑定a3830星球的江问鱼，嘟——
灵魂成功抽离。
《羡仙》小世界已成功开放，请宿主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