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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春日青(8)

作者:锦绣灰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联考的日子很快到来了,林夏听赵倩怡的安排,跟一个叫金辉的阿姨一起从北京回省城,望春没有考点,所有望春的艺术生都要去隔壁省城考试。


    金辉就是李雯丈夫那个不知道是朋友家的亲戚还是亲戚家的朋友,她的女儿宋小娇和林夏在同一个画室,只不过是另一个校区,赵倩怡最初就是从她这里得知可以来北京这边学美术的。


    联考是26日,按照正常发展,林夏将在24日晚上坐卧铺去省城,25日休整一天,26日考试。但是金辉不同意,她说她的女儿在火车上睡不着觉,必须坐白天的硬座,然而赵倩怡觉得25日白天坐硬座晚上到,只睡一个晚上孩子休息不好,两相协商之下,她们决定提前一天,24日坐白天的硬座出发。


    对此林夏有点遗憾,因为何川12月20日放寒假,24日来北京探望林海生,本来她还想着也许两个人可以见上一面,现在看来是要彻底错过了。


    火车早上9点半从北京出发,但那位金辉阿姨比较着急,带着女儿和林夏7点半就到了火车站,整整提前了两个小时。


    然而到了火车站,她们才得知了一个糟糕的消息,北京固然是晴空万里无风无雨,可东北昨夜暴雪,东三省大部分地区出现雨雪冰冻灾害,导致火车也无法正常通行,东北至北京的部分旅客车晚点,相应的,由北京开往东北沿线的对向列车也迟迟无法发出。


    一个上午的时间,火车站的人越聚越多,候车室全部满员,临近年底,春运即将拉开序幕,铁路运输紧张,火车站吞吐量本来就大,现在被滞留在北京站的旅客数量更是巨大。


    四周都是人,坐着的,站着的,空地上,过道里,连站台上也到处是等待的旅客,七吵八嚷,群情激愤,电子屏已经崩溃,一排排鲜红的“晚点”字样触目惊心。生怕列车随时恢复运行,大家谁也不敢离去,列车员拿着大喇叭走来走去,组织秩序,努力安抚众人的情绪。


    林夏很少出远门,更是从来没有见识过这种场面,好不容易找了一个靠墙的角落,勉强安稳站一会儿,林学东和赵倩怡轮流给她打了电话,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好在他们提前一天出发,现在还有时间。


    这种情况下,同行人的心态很重要,因为崩溃这种情绪是会传染的,要是身边的人安静,自己也能淡定下来,要是身边的人焦躁......很不幸,金辉阿姨就是属于后者。


    金辉这段时间一直在北京租房陪读,为女儿付出的心血可见一斑,如果真的耽误了联考,她这大半年投入的时间与金钱全都白费了,所以她非常的着急,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一直大吵大闹,叫工作人员给她一个说法,光是在林夏眼前就和人吵了两架了。


    这期间她还要一刻不停的对女儿大声下达指令:


    “娇娇,赶紧喝热水,妈好容易打来的,一会儿连热水都没了!”


    “娇娇,冷不冷?把衣服穿上!你们这里怎么回事?暖气怎么一点也不热?冻坏我们家娇娇怎么办?”


    “娇娇,这儿有座,快点过来!”


    “娇娇,上不上厕所?”


    “娇娇,拿出速写本练习,别干待着!”


    林夏在一旁光是看着就已经要窒息了,然而她的女儿宋小娇对此一声不吭,跟个木头人偶一样,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让干什么干什么,一丁点反抗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心知反抗没用,还是在天长日久的压制下,个人的情绪已经被全部磨灭了。


    到了下午两点,列车已经晚点4个多小时了,大家焦急的心情已经达到了顶峰。忽然间,前方传来莫名骚动,有人大喊“可以检票了”,于是所有人都开始往前面挤,金辉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林夏了,她一手拎着行李,一手拽着宋小娇,拼命的往前冲,嘴里还大喊着:


    “让一让!让一让!我女儿要考试!让我女儿先上!”


    林夏被落在了后面,转眼就看不见两个人的身影了。


    然而没过多久就传来证实,只是误传,列车根本就没出发,好几个工作人员扯着嗓子用喇叭喊了好半天,才阻止了人们继续往前挤,如果此时此刻发生踩踏事故,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夏叹了口气,准备再移动回原来的角落里,却突然听见前面传来金辉的尖叫:


    “娇娇!娇娇怎么了?娇娇!你可别吓妈妈呀!”


    林夏吓了一跳,赶紧冲上前,从围观的人群中挤了进去,只见众人环绕的一小片空地上,宋小娇口吐白沫,四肢僵直,两眼翻白,不停的抽搐,而金辉更是在旁边哭天抢地,抱着女儿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林夏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癫痫?羊癫疯?她怎么会突然病发了?


    人群中有一位中年男士似乎是医生,他当机立断站出来,大声说:


    “不要死死抱住她,大家不要都围过来,散开散开!给病人呼吸的空间!快打120救护车!”


    然后他和闻讯赶过来的工作人员抬起宋小娇向外去,而金辉也边哭边踉跄的跟着他们走了。


    林夏在后面追了几步,没有追上,呆呆站在原地,整个人陷入巨大的茫然与无措中。


    现在,她该怎么办?


    继续等下去吗?这对母女二人还会回来吗?她要自己上火车回省城吗?要是火车一直不通怎么办?要是,错过了考试怎么办?


    她下意识紧了紧身后画包的背带,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空空如也。


    画箱呢?


    那一瞬间她的脑袋嗡的一声,只感觉天都塌了。


    所有的画笔、颜料、画具都在画箱里,没有画箱,她要用什么画画?去买新的,去哪里买?来得及吗?她的颜料盒是用了很久,以自己趁手的顺序来排列的,浓淡深浅早就习惯了,临时买来的,又要花多少时间去适应?


    考场如战场,画箱和画包就是她的武器啊!


    她想也不想,扭头就跑,疯了一样冲向刚才自己呆着的那个角落,一路上撞到不少人,挨了不少骂,然而此时此刻她根本就顾不上了。


    万幸万幸,等她跑到地方时,她那灰扑扑的画箱就老老实实待在墙角那里,亳不起眼,无人问津。


    重新拿起画箱,握住把手的时候,林夏感觉自己腿都软了,吓出了一身冷汗,刚才那几分钟如过山车一般的心情起伏,实在是太刺激了。


    也顾不得地上凉不凉,脏不脏,她靠着墙壁滑坐了下来,缓缓平复着剧烈的呼吸和心跳。


    恍惚间,她感觉到身上传来一阵振动,硬是慢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手机响了。


    拿起手机一看,上面显示了一个意外的名字:


    何川。


    接通以后,那边传来了久违的,平静而柔和的嗓音:


    “夏夏,你上火车了吗?我刚到北京,听出租车上广播新闻,东北大雪,列车都晚点了。我给你发信息你没有回,是信号不好吗?我有点担心,打电话问问......”


    此时此刻,听见熟悉的声音,林夏一颗心又安慰又难受,她深吸一口气,本想好好的跟他报一个平安,没想到一开口就是根本抑制不住的哽咽声:


    “没有,我没上火车,还在火车站...只剩我一个人了......”


    .


    林夏呆呆的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画箱与画包,一动不动,时间的流逝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周围的说话声,争吵声,小孩儿的哭闹声似乎都进不去耳朵,她只剩下等待,漫长无际的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鞋,她还愣愣的没什么反应,然后头顶突然传来一阵温热,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唤着:


    “夏夏。”


    林夏慢慢抬起头,只见何川微微弯腰站在她的面前,一手拎着一个大塑料袋,一手轻轻摸着她的头,他满头大汗,连眼镜都起了雾,却还在对她笑着说:


    “地上凉,起来吧。”


    刚才她在电话里,断断续续勉强说清处境后,他问了她候车室的编号与详细的位置,只撂下了一句话:


    等我,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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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而现在,他真的来了。


    从香港到北京四五个小时的航班后,又从机场到火车站穿过大半个拥堵的城市,真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一刹那间,林夏一个人忍了这么久的害怕,无助,委屈,难过,全部都爆发了出来。她眼眶一热,鼻尖一酸,就这样不管不顾的扑进了何川怀里,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我回不去了,我考不了试了...我考不上清美了...我不该来北京学画画的,我讨厌下雪天......”


    何川也紧紧的回抱住她,用自己的身体撑住她全部的重量,任她哭诉,任她发泄,而他只是一言不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陪伴着。


    就这样哭了好半天,哭得林夏自己都累了,她发了一小会儿呆,然后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平复了一下抽泣的呼吸,稍微推了推面前的人。


    何川也适时的松开双臂,两人恢复到了一个正常说话的距离,林夏有点不好意思看他,视线偏向别处,轻声说:


    “你、你怎么来了?我自己、我自己没关系的......”


    何川笑了一下:


    “真的吗?”


    林夏也知道自己在说大话,更是不敢抬头了,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说:


    “何川,谢谢你过来。”


    真的,特别谢谢。


    何川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怎么可能不来呢?怎么可能放心得下呢?如果他真的在千里之外的香港,自然没办法马上飞到她身边,但他既然已经与她近在咫尺,怎么还能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孤零零的面对这一切呢?


    听到电话里她哭泣的声音后,他连想都没想,身体就已经先做出来反应,等回过头来到时候,他已经在往火车站赶来的路上了。


    从始至终,他对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眼泪就没有办法。


    他轻声问她:


    “考试是明天还是后天?”


    “后天。”


    “别担心,来得及,我查了以往的报道,这种雨雪天气虽然会延误交通,但最长不会超过24小时,比起飞机和客车,铁路的影响是最小的,也会是最快恢复的。毕竟这里是北京,调度能力比其他城市都强,而东北地区对这种天气肯定也早有应急预案。你一定可以赶上考试的,不用担心,我会在这里一直陪你。”


    他这一番话说得冷静客观,有理有据,林夏本来焦躁不安的心真的缓缓淡定了下来。


    多奇怪啊,这明明是自然灾害,是大范围交通故障,何川一个人又能改变什么呢?可偏偏他的到来,却让她安下了心来,不再害怕,不再恐慌,好像有了主心骨一样,失去的理智与冷静又慢慢回来了。


    “嗯,”林夏用力点了点头,认真的说:“来得及,我不担心。如果连这点波折我都抗不过去,上了考场我会更崩溃的。”


    “对,好事多磨,这都是在考验你呢。”


    何川从塑料袋里翻出一包面巾纸递给林夏,后者接过来抽出一张擦了擦自己残留的泪痕,然后她好奇的问:


    “你拿的什么呀?你的行李吗?怎么用塑料袋装?”


    “行李暂时寄存了,我没带什么东西。这些都是路上买的,怕你需要。”


    袋子里有面包泡面火腿肠还有几瓶矿泉水,简直是坐火车必备套餐。何川真的是很有先见之明,火车站内人太多了,售卖处的食物几乎都被买空了。


    何川问林夏:


    “饿吗?中午吃饭了吗?”


    林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中午吃了点饼干,但她不饿,不过她现在又另一件更迫切的事情要做。


    “我...我想去洗手间......”


    她小小声说。


    之前不敢走,怕错过检票,更因为她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实在不方便。


    不用说何川也理解她,他对她说:


    “如果开始检票了,就是恢复运输了,就算赶不上这趟还有下趟,不用担心。我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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