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汾阳路的房子整整一个月。
谢明玦饭局多,到家也晚。两人同居生活真像他说的那样,似乎只为“想做的时候方便”。
好几个夜里,他从浴室出来,陈纾音已经睡着了。
他掀开被子,略带凉意的身体拥住她,将人带到自己身上。
身体磨合过太多次,哪怕半睡半醒,也配合得不错。
这天谢明玦凌晨到家,陈纾音难得没睡。房间里落地灯亮着,她蜷在单人沙发上,手里捧了本书。
谢明玦扯松了领口,倚在门口看了她一会儿,陈纾音才发现他,“你回来了?”
“嗯,在看什么?”
她几乎没带什么东西来。那天在电台门口接上她,只回家拿了几本书,一些换洗衣服。谢明玦问她:“只有这些?”
陈纾音笑笑,“不是你说,去了你那儿再买?”
谢明玦说“总以为你们小姑娘东西很多”。
谢瑾华光是衣服就有两个衣帽间。有一回闹着离家出走,嚷嚷来他这借住,搬家阵仗大得离谱,直接把门口马路堵了。
张嫂不敢拦,最后还是谈濯守着门,硬是没让人进来。
谢瑾华气急败坏,也因此和他结了仇,回回见面都不对付。
谢明玦站在桌前摘表,听陈纾音说是“包法利夫人”。
“福楼拜?”
陈纾音点头。
谢明玦低眸,从她手里捞过书,她记了些笔记,不多,停顿时间长的页面,能看到书页的褶皱。
“她想履行,或回修道院。她既想死,又想去巴黎……”
手指挑开某一页,他念得慢,带点低沉音色,神情莫名柔和。
陈纾音下意识抬头看他。
过会儿,看到他眉心一簇,笑说:“都是小姑娘看的东西。”
“你还是别看了。”陈纾音要把书抢回去,玩笑说,“小家子气的东西,入不了二公子的眼。”
谢明玦单手把书举高,倒没让她拿到。
又翻到后面,某句话上,她用铅笔划下了横线:一见钟情的爱,是劫不是缘。
“这是什么意思?”谢明玦问。
陈纾音脸涨得通红,气急败坏甩了鞋,直接站在了凳子上,伸手去够:“你到底给不给我?”
“不给。”
谢明玦丢了书,托着她的大腿根,直接将人丢到了床上。
他身上有一些淡淡的烟草气,英俊白皙的脸,几分顽劣笑意,“我看不懂。陈老师,能不能解释一下。”
“就是字面意思。”
“为什么要划线?”他顿了下,笑说:“你爱上谁了?”
“……”陈纾音有些无语。
她推开人,“跟你有关?”
“怎么会无关呢?你要真有好前程,我也不能阻拦。”
他搭着腿,闲适地坐在一边,“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
陈纾音静了一瞬,“什么人可以?”
她问的认真,眼神柔软清冷至极。像是真的要知道答案。
卧室里很静,只有墙上一台老式挂钟,滴答滴答的动静,像走在心上的秒针。
谢明玦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摆弄打火机,他冷冷看着她,“反正我这样的人不行。”
陈纾音背过身。
“没想找你这样的。放心吧。”
说完,把他乱丢的书塞回抽屉。
谢明玦盯着她的背影,眸色散漫,像是不在乎。
话题不欢而散。直到躺到床上,彼此都冷着一张脸。
那天晚上春雷滚滚。雨水淅淅沥沥打在窗台,有点吵,所以谁都没睡着。
到后半夜,有手臂环过来,搭到她腰间,将人搂过去,“陈纾音。”
“我困了。”
谢明玦伸手摸到她的脸。
房间漆黑,只有他无比冷静的声音。他说:“我们不是彼此束缚的关系。所以,你爱上谁都是你的权利。但基于道德,如果有这一天,我认为我们应该彼此知会,你觉得呢?”
安静片刻。
陈纾音说:“我会的。希望你也是。”
谢明玦笑笑,没再作声。
*
陈纾音住到汾阳路的消息,谢家很快知道了。
有天傍晚,张嫂刚把饭菜摆上桌,谢明玦看了眼来电,去阳台接。
电话里蒋南英没跟他绕弯子,语气是极不满的:“玩玩也罢了,怎么接回家了?”
谢明玦扯开领带,丢在沙发上,“我接个小姑娘回家住,您也要操心吗?”
那时陈纾音正从楼上下来,听话题扯到自己,脚步停住。
蒋南英看不惯他这幅样子,只挑重点说:“实在要养着,就放到外面。那边是你的私宅,来路不明的女人进进出出,万一被看见,你父亲和大哥的作风问题也有牵扯。”
蒋南英活了半辈子,没有一刻,不在为儿子和丈夫的前程做打算。
谢明玦沉默,半晌才不冷不热说:“谢家的作风问题还少?不说大哥,父亲在外头养了几个,你不清楚?”
蒋南英不想听他说这些。
“你奶奶已经知道了。这几天回家一趟。”
谢明玦脸色不算好看。挂掉电话,看到站在楼梯上的人,“发什么呆。不饿?”
一顿饭吃得挺沉默。
谢明玦本就食量不大,陈纾音来这没几天就发现,于他来说,吃饭只是消遣。
有一口没一口,应付过去就结束。
那通电话陈纾音没听完全,大概知道跟自己有关。她放下筷子:“要不我搬出去吧。”
谢明玦冷冷看她一眼,越过餐桌,伸手狠捏了一把她的脸。
陈纾音痛得拍开他,“谢明玦!”
“干嘛?陈纾音。”
“你下手很没轻重!”
谢明玦说:“下手轻了,怎么长记性?这里是我的房子,让你住就住,能听懂吗。”
陈纾音没好气说:“知道了!”
她生得白,凝脂一般的皮肤。稍微用力就留下了痕迹。谢明玦摸摸她的脸,问疼不疼?
陈纾音眨了两下眼,说一点都不疼。不信她掐回来试试。
“不行。”他浅浅地笑,“这是谋杀亲夫。”
陈纾音一下没了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