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瑶并不可能将重生之事和盘托出。
她只说是做梦梦见的,而且不止梦见一次。
头一回梦见有人埋伏行刺,温晋仁身中数刀身亡。第二次又梦见盛祈年出手相助,温晋仁有惊无险。
接连两个这样骇人的梦,又事关温晋仁的安危,温初瑶丝毫不敢大意。秉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心态,找来盛祈年和孟襄部署。谁曾想,还真有人意欲刺杀太子。
洋洋洒洒地说完,温初瑶略微有些心虚地抬眸,试探性地看了看温晋仁的容色。只见他抿着唇,眉宇凝着深不可测的冰寒,久久不语。
也不知他是否信了自己这套玄乎的说法,温初瑶只能继续开口问,“皇兄可有头绪?究竟是谁有这般大的胆子?”
温晋仁思忖半晌,微微摇头,“不知。”
“关于幕后黑手是谁,你梦中没有线索?”
温初瑶不着痕迹地咽了咽,“我每次梦到你遇到危险就哭着吓醒了。”
“嗯,知晓了。”
温晋仁温柔地为她倒茶,“若不是你的梦,恐怕皇兄真的要命丧黄泉。瑶儿,是你救了我。”
“皇兄不必这般说。”
温初瑶轻轻叹了口气,美眸氤氲着哀伤与欣然的复杂情感,“只要皇兄好好的,瑶儿做什么都可以。”
-
大理寺。
被俘虏的刺客,不出意外地全都服毒自尽。
仵作仔细地检验了带回来的所有尸体,将线索一一呈上。其中三具尸体较为特殊,应当是突破口。第一具尸体右肩处有处刺青,虽用刀划破过,且伤口早已愈合,但依稀能辨认出是「济州司狱」的烙印。
也就是说,这是济州的逃犯。
第二位,从手腕处的伤痕以及虎口的老茧来看,应曾在军中待过一段时日。
而第三位,身形虚胖,皮肤下青筋暴起,指甲泛黑,应是常年服药所致。且衣物的内兜中藏有一团黏着暗红色粉末的布团,气味浓郁,是某种在民间流传的壮..阳粉。
一个逃犯,一个将士,一个嫖.客。
他们不像是训练有素的家养死侍,更像是临时从五湖四海召集起来的高手。
“澍雨。”
盛祈年下令,“将这三人的画像交给济州州牧。你亲自去,莫要打草惊蛇。”
“是。”澍雨领命告退。
随后又叫来大理寺寺丞古少禹,“去翻翻济州递上来的卷宗,有没有与此人相关的案件。”
“好。”
古少禹颔首,“不过阿洵,你记不记得崔淑妃...从前就是在济州长大的?”
那日昭云公主来说有人意欲行刺太子时,盛祈年就想过会不会是崔氏一党。
崔氏与太子母族庄氏积怨已深,再加上崔氏这么些年一直明里暗里支持崔淑妃所生的六皇子,很容易便能让人联想到是否为崔氏所为。
可盛祈年对此保持中立。
大周一直以「立嫡立长」的标准来继承皇位。大皇子温晋仁为皇贵妃庄惜恩所出,二皇子温修仁的生母为皇后娘娘庄玉恩。换句话说,嫡与长,都在庄氏一族手中。
若是崔氏要为六皇子铲除登基路上的拦路虎,杀了温晋仁,也得杀温修仁,甚至还有德妃所生的三皇子温松仁,才轮得到他六皇子。
此举风险过高。
如此显而易见的利害关系,崔家人又并非全都是有勇无谋之辈,没必要如此。
或许真正的幕后黑手想要的,就是利用崔家的树大招风,而自己则隐于人后。
盛祈年并未正面回应古少禹的问题,只道,“你常年流连在那烟花之地,那嫖。客的蛛丝马迹,你也一并查了吧。”
“......你这是什么话!”
古少禹气道,“你少卿大人风光霁月,从不踏足勾栏瓦舍,脏活累活都扔给我这个当寺丞的!你当我真的想去啊?!”
盛祈年云淡风轻,“不去也行,我让刘主簿替我......”
“刘致那书呆子懂什么呀?我去就我去!而且你不是说了吗,此事不能声张,跟那么多人说做什么!”古少禹一把抓过那沾有红色粉末的布团。
盛祈年懒得理他,继续拿起仵作的验尸笔录细细查看。
古少禹忽而想起什么,八卦地问,“听闻那日昭云公主亲自来找你了?如何,昭云公主是不是真的美若天仙啊?”
古少禹只是个大理寺寺丞,五品官还没资格见到公主这样的皇宫贵眷。
他只听说过百姓们对昭云公主的夸赞。
有说她像九天神女,有说她是嫦娥仙子,总之就是倾国倾城,顾盼生辉。
说起她,盛祈年的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昭云公主的身影。
尤其是那日,她一身靛蓝,人比花娇,小跑着扑到他怀中时,比他一辈子遇到过的画面都要美。
“嗯,是九天神女。”
他喃喃道。
“连你都夸?!”
古少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搞得我是真的好奇啊。”
“少卿大人。”
门口的小厮敲门,“昭云公主驾到。”
古少禹怔愣在了原地。
这、这怎么说曹操曹操到啊!
盛祈年猛地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书案上散落的卷宗和笔录收拾起来。面色虽然仍是冷静从容,但手上的动作可半点也不含糊,好似要将这里整理得一尘不染。
不久,房门大敞,温初瑶身着鹅黄色织锦襦裙,外搭淡黄色薄纱披帛,踏着金丝绣鞋款款而来。玛瑙珍珠桂花发冠在斑驳的夕阳下明艳夺目,映衬得她肌肤如凝脂,宛如刚出水的芙蕖。
果真是九天神女。
古少禹在不知不觉中看呆。若不是听见盛祈年请安,他差点忘记跪下行礼。
“微臣参见公主。”
“微、微臣大理寺寺丞古少禹,参见公主殿下。”
“起来吧。”
温初瑶淡淡地看向古少禹,“古寺丞,本宫若是没记错,你与小侯爷是表兄弟?”
古少禹受宠若惊,“公主所言极是,微臣是泰英侯夫人的外甥,祖父是前鸿胪寺卿古齐阳。”
“你长得确实与你祖父有些相似。”温初瑶颔首,“下去吧,本宫有话与小侯爷说。”
“是,微臣告退。”
古少禹退下后,温初瑶又给了身旁跟着的林籁一个眼神,示意她一并出去。
这两日泉韵说公主总是私自去见盛小侯爷,还不让人跟着,压根不知道公主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林籁本以为是公主觉得泉韵毛躁才不让跟着,没想到连自己得吃闭门羹。她不自觉地望了一眼盛祈年,随后只能妥协道,“是的公主。”
若这里面的人换成其他人,林籁绝对说什么都不能让公主与之独处。但那人是刚正不阿,名声极好的大理寺少卿,而公主又是为了太子的事而来,林籁才敢说服自己。
房间里,此时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房内布置整齐有序,檀木书架上案件卷宗按照年份与类别规整排列,每一格都贴着工整的标签。傍边还摆放着几盆文竹,枝叶舒展,添了一抹绿意,严谨务实中带着些许雅致清幽,和他正是相衬。
温初瑶四处打量,又回过身来看他。
盛祈年站得笔直,身上已经不是清晨那套霜色衣袍,而是换了一套银白暗纹锦袍,玄色腰带束出劲瘦腰,衬得他长身玉立,脊背挺直如青竹。
温初瑶被他这幅冷峻的模样逗笑,她不紧不慢地走向他,柔柔地问道,“盛祈年,本公主是什么豺狼虎豹吗?”
“怎会?”
盛祈年下意识地反驳,与她对视的那瞬,只见她眼波流转,似有春水荡漾。
温初瑶又朝他贴近了些,“那你为何如此紧张...嗯?”
这声小小的尾音,好似一把钩子,勾得盛祈年耳根发红,不知所措。
这些温初瑶都看在眼里。她轻轻一笑,樱唇弯弯,“今日早晨你还护着我,现在...这是怎的了?”
早晨,温初瑶一大早就在城门口等。
盛祈年知道她去意已决,所以并没有再让她回去,一路护着。尤其是到了曲声谷,盛祈年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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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步不离。
不过当时的温初瑶一心只想的皇兄的安危,根本没有其他心思,直到从东宫出来,才真的松一口气。
方才过来大理寺时,温初瑶回想着在曲声谷的几个瞬间,只想感慨一句话——
无论是年少时的他,还是十年后的他,一点也没变过。
遥想起前世被气得毒发的那夜,他紧守在暖房门前,英俊清润的脸颊粘着乌血,热血染红了他整只手臂,血珠顺着他的指尖落在积雪上,握着长剑的右手微微颤抖。
那刚毅冷峻的神色,和今日也如出一辙。
“早晨危险,微臣必须护着公主。”盛祈年依旧显得有些局促。
或许是因为,温初瑶靠他太近了,让他鬼使神差地回想起被她拥抱的感觉。
越想,他的心跳便越快。
“那日后再有危险,你还会这样护着我吗?”
“当然。”盛祈年不假思索。
温初瑶得意地笑了笑,几乎贴近他,无声无息地凝望着他这张脸。
面若冠玉,清雅俊逸,完全在自己的取向上。也不知道前世年少时的自己被薄遇也那宵小灌了什么迷魂药,竟然这都看不见。
“公、公主......”
盛祈年压根不敢看她,随即后退了一步。
可温初瑶又贴了上去。
身后便是檀木书架,盛祈年退无可退。
她勾着唇,语调慢慢,“还记得我第一次来找你那天说过什么吗?”
“我说,你若带我去营救皇兄,我就让你做我的驸马。”
“既然你已说到做到......”
温初瑶伸手,虚虚地环住他的腰身,眼波流转,“我是不是也要说到做到?”
尾音又是恰到好处的娇嗔。
盛祈年喉咙干涩,已然被她勾了心神,只能极力保持着冷静,“公主...公主不必如此。”
泰英侯盛家,想当嫡公主的驸马,还不够资格。而他自己更是,一个区区四品大理寺少卿,何德何能?
“为何?”
温初瑶收紧了怀抱,眼神依旧不放过他,紧盯着他局促的神色,“难道...你不喜欢本公主?”
盛祈年望着那近在咫尺的美貌,用仅存的理智克制道,“微臣不敢僭越......”
温初瑶是知道的。
他真的很能忍,足足忍了十几年。
若不是自己前世偷偷倒了安神汤,都不可能知道他的心意。此时此刻这点撩拨的小把戏,确实是不足以让他崩溃。
虽然并不打算继续在言语上进攻,但温初瑶也没想放过他,脸颊亲昵地贴上他的胸膛,“我有些累了。”
独属于她的香甜气息萦绕在鼻尖,盛祈年脸颊绯红,隐忍地张口,“公主快回去歇息吧。”
“可我还没听你说你查到的消息。”
温初瑶深知,以他办案的速度,仵作早就验尸完了。
说回正事,盛祈年稍稍缓了口气,可面对依旧抱着自己的人,还是手足无措。
“查到有三具尸体有问题。公主,微臣给您拿验尸笔录。”
见他想松开怀抱,温初瑶抬眸,眼神带着些许幽怨,“我才不要看那些。你总结给我听不就好了?”
“是微臣思虑不周。”
他没再有意挣开她的臂弯,只不疾不徐地先把查到的信息告诉公主。
听完这些,温初瑶暂时还没有什么想法,倒是好奇地问,“你觉得此事与崔氏有关吗?”
盛祈年并无隐瞒,“恕微臣臣直言,要是全天下人都在无凭无据下觉得与崔氏相干,那或许反而根本与崔氏无关。微臣以为,这背后应当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果然。如若他今生早就有此想法,那前世或许也一样。
皇兄死后,说不定他一直都有在暗中调查。
“你真聪明。”
温初瑶忍不住称赞。
“公主亦有此推测?”盛祈年颇感意外。
“是啊。”
温初瑶娇俏地浅笑,“这是不是叫...心有灵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