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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前世

作者:甜温茶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五更天,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出现在了岱渊山庄,包括盛祈年重金请来的医师。


    那医师对毒药了解甚广,此前一直都是他在为昭云公主把脉配药。


    原本公主体内的毒已经褪了大半,身体渐好。只要按时服药,切莫操劳,心情过分激动,痊愈指日可待。


    可今夜被逆贼所激,那毒再次排山倒海般地侵蚀着公主的千金之躯,现如今的情况不容乐观。


    太医们也别无他法,甚至觉得公主已经是油尽灯枯,撑不了多久。


    纵然那医师还有信心能为之一试,可太医们都心中有数,即便此番公主真的挺得过来,身子也会极为虚弱,犹如薄纸。


    盛祈年的伤被简单地包扎好后,执意要在温初瑶的床沿边守着。


    温硕华惆怅地抿唇,将盛祈年喊到屋外。


    “阿洵,你左手的刀伤已伤及筋骨,若不好好调养,日后连弓都拉不了可如何是好?”


    “这些,都不及公主。”


    盛祈年固执地开口,眼神坚定,眼白冒着红血丝。


    温硕华轻叹,语重心长道,“你的命与瑶儿的命在我这里,一定是瑶儿最重要。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连你也倒下了,谁替瑶儿报仇?谁替我皇兄报仇雪恨?”


    “天一亮我便下旨将天牢里薄家的所有人都杀个干净,可逍遥法外的卢久辛和薄遇也呢?他们需要你来千刀万剐,明白么?”


    盛祈年不会不懂。


    可他无法抛下温初瑶。


    就现在短短的几句话时间,他见不到温初瑶,便抓心挠肝,仿佛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骨血。


    他多希望口吐乌血的人是自己,所有的悲与痛都由他来承受。


    “我会休息。”


    他哽咽着说,“我会陪着瑶瑶一起休息,寸步不离。”


    “......”


    温硕华沉默地叹息。


    也是,万一瑶儿真的挺不过来,或许此时就是他最后能陪伴她的时光。


    “罢了,你记住便好。”


    漆黑的黎明渐渐过去,风雪停歇,旭日东升。


    摄政王亲自来到行刑台,一声令下,上百口人的性命就此断送。


    而下手的从来都不是侩子手,而是薄遇也。


    薄家的这点鲜血,不足以祭奠温氏皇室之悲,却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温硕华下令,将薄家人的头颅悬挂在城门三月,以儆效尤。


    薄遇也得知后当场昏倒,一病不起。


    卢久辛震怒,当即派人在城门滋事,双方恩怨已到了临界点,大战几乎一触即发。


    寂静安和的岱渊山似乎从未有事发生过一般,漫山遍野的尸首早已被清除干净,青石板地的血污被洗刷得不见踪影。


    山庄的美人又陷入了沉睡,和当初刚来之时别无二致。


    唯一不同的,便是盛祈年。


    他从之前的只敢在屏风后守着,到现在坐在床沿边,仿若亲密地牵着那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


    收拾暖房时,品竹见兰花枯萎,准备拿去倒掉,结果却发现土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


    她怕是有人投毒,于是将土壤拿给了医师瞧瞧。好在里头的不是毒,而是他亲自调配的安神汤药。


    得知后的盛祈年恍然大悟。


    他就曾奇怪,为何那晚公主惊醒得如此快,甚至对于他牵着她的手这件事完全没放在眼里。


    原来,她一直醒着。


    所以,公主是早就知道了他的心意,并且并不抗拒,对么?


    盛祈年很想亲耳听她说。


    -


    这次的雪下过后,气温开始渐渐回暖。


    月落星沉,晨光曦曦,伴随着清脆的鸟鸣。


    温初瑶不知到底昏睡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腰酸背痛,气息微弱,手脚无力,连睁开眼皮都费劲。


    柔和的金光透过琉璃窗朦朦胧胧地倾洒,静悄悄地笼罩在盛祈年的身侧。


    淡青色的槐花暗纹长袍将他温柔清润的气质衬得极为迷人,俊朗的眉宇仿似九霄仙人。


    盛祈年生得英俊,是汴京城的高岭之花,倾慕他的俊容与才华之人数不胜数,却从未有人能摘下这朵花。


    温初瑶丝毫未曾意料,原来这朵花竟属于她自己,只是她这么多年以来一直不曾发现罢了。


    世事蹉跎,温初瑶唏嘘轻叹,指尖无意识的收紧竟惊醒了趴在床沿边,握着她手的盛祈年。


    他猛地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不再是紧闭双眼,脸色惨白如纸的她。


    “公主,您醒了。”


    盛祈年又惊又喜,嗓音暗哑却又极为温柔。


    “唔嗯......”


    温初瑶想开口,可无力得几乎说不出话,只能用软软的鼻音来作回应。


    上回沉睡后苏醒,她还算有些力气能吐出两句话来,可这回,温初瑶能清晰地感觉到不一样。


    身子更虚弱了。


    好似干枯的树枝,轻轻一折就要碎。


    盛祈年并未放开她消瘦苍白的玉手,甚至抬手,小心翼翼地帮她将雪颊上的碎发抚至耳侧。动作细致柔柔,熟稔得好似他们之间的相处从来都是这般。


    “休息得好么?可还有何处不适?”


    他的语调柔情似水,眉眼并非之前的冷峻漠然,而是如春江般的和暖清润。


    榻上的美人微微摇头,青丝轻晃,血色退散的双唇干燥无比。


    若是此刻温初瑶照镜子,定会觉得自己憔悴不堪,像女鬼般吓人。


    可落入盛祈年的眼中,无论她是何状态,都是他心中最美的姑娘。


    “醒来便好,臣去喊医师来为公主把脉。”


    温初瑶再次摇头,用尽力气握了握他的手,虚弱地吐息,“别...别走......”


    她有预感,自己这口气,许是撑不了多久了。


    乌黑的血喷出之时,温初瑶望着盛祈年惊慌失措地拥着自己,一遍遍地失控哭喊,以为这会是自己生命中最后的记忆。


    即便如今苏醒,她也觉得这是短暂的,兴许再闭眼,就再也没有睁眼的可能。


    “好,臣不走。”


    温初瑶轻飘飘的一句挽留,足以让盛祈年为她驻足。


    “皇叔...昌儿...替我照顾好......”


    “还有...杀了薄遇也和卢久辛...求你......”


    水眸潋滟,语气坚定,温初瑶的话像极了濒死之际的交代。


    盛祈年的心脏一瞬间被扯入了万丈深渊。


    医师说她有救的,她还醒了,不是么?


    即便不安到了极点,他还心存侥幸,努力地扯出一丝笑容。


    “斩杀乱臣贼子,乃微臣职责所在。至于摄政王与八皇子,还请公主自己照顾,恕微臣无法代劳。”


    “盛祈年。”


    一滴清泪从她那莹润却无光的眼中滑落,随着她消瘦的芙蓉面颊,没入了层层青丝中。


    温初瑶气若游丝地唤他全名,紧接着又说出令他心碎成粉末的话。


    “我活不了了......”


    顷刻间,痛楚与酸涩翻涌成灾,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公主,求你,求你别说...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好么?”


    暗哑地哽咽,字里行间溢满了祈求与不舍,眼眶中灼热的泪水快要决堤。


    盛祈年的手握得更紧,似乎下一刻,他就要抓不住她了。


    “答...应...我。”


    温初瑶气若游丝,秋波中只剩下最后的执着。


    盛祈年无法不应她,“好,我一定会的。”


    话音刚落,两滴泪水同时从眼尾低落,正好落在了温初瑶的手指上。


    愈渐冰凉的手忽而感知到了一点濡湿的暖意,温初瑶心弦微颤,不着头脑地轻轻呢喃。


    “若是你早些同我说,或许...一切的结局...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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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兀地冒出来的话令盛祈年怔住片刻,凝望着她惋惜含泪的水眸,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晚他突如其来的吐露心意,她听到了。


    而这,便是她的回应。


    “倘若有下辈子,我会早些说的。”


    温初瑶挤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乌黑的羽睫逐渐垂落,气息弱至虚无,“嗯...你若说了...我就..选你......”


    温热的掌心覆在她微凉的脸颊上,他宠溺地轻笑,流落的泪水却止也止不住。


    “好,我等着下辈子,做你的驸马。”


    琉璃窗外,院子里吵吵闹闹的,不知发生了什么。


    品兰推门而入,笑嘻嘻地小声道,“侯爷,有只生得极好的雪鹿闯了进来,您来瞧瞧!若是能割下那鹿角,给公主炖汤喝许是极好的!”


    雪鹿......


    大皇子殿下最喜欢的,就是雪鹿。


    瑶瑶,你皇兄来接你了,对不对?


    盛祈年低下头,不由分说地吻在了美人那几乎没有血色的唇瓣上。


    “去吧,瑶瑶。”


    “不要忘了我,也不要忘了答应我的,好不好?”


    -


    昭云公主离世的消息被封锁着,除了盛祈年和温硕华,几乎再无旁人知晓。


    半月后,前来支援的大军已经悄悄来到京郊附近的小镇。


    敏锐的卢久辛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也召集了自己所有的兵力,准备迎战。


    他原以为自己的部署能与温硕华拼一拼,谁知威远大将军意外倒戈,卢久辛当场被射下马,里头掺着令人五脏六腑痛不欲生的剧毒。


    而薄遇也,则再次落入了盛祈年的手中。


    见到薄遇也的那一刻,素来稳重冷静的泰英侯上来便是一拳,重重地打在了他那张引以为傲的英俊面庞上。


    混着鲜血的后槽牙随着薄遇也的咳嗽被吐了出来,他颓败地趴在地上,笑容癫狂而疯魔。


    “哈哈哈哈...我原以为,你会是个正人君子。可结果呢,你与其他人有何区别?!”


    “你早就惦记瑶瑶了,是不是?!明知我有冤也将我全府上下杀害,就是为了趁此机会能做她的驸马!!”


    “瑶瑶不信我,也是你在她耳边吹风的吧?!盛祈年,你真是个歹毒至极的卑鄙小人!!”


    事已至此,他还要再为此事狡辩?!


    盛祈年轻嗤了一声,收起方才的冲动,擦掉手指关节的血迹,施施然地整理着翠绿色的衣袍。


    “传摄政王口谕,罪人薄遇也,罪犯通敌,赐凌迟,就地行刑。”


    瑶瑶,你的仇与恨,身上和心上的痛,我会一刀一刀地让薄遇也加倍奉还。


    一年半后的盛夏,年幼的皇帝温昌仁顺利登基,温初瑶被封为昭云长公主,赐婚于泰国公盛祈年。


    无论是册封还是大婚,都以温初瑶中毒后身子不适为由没有出现于人前,众人皆信以为真,并没有过于深究。


    逢年过节,对长公主的问候与祝福接踵而来,盛祈年皆应对自如,毫无破绽。


    在旁人眼中,他们就是一双恩爱甜蜜的夫妻。


    盛祈年沉浸于此,几乎连自己都要骗过去了。


    直到这天,他遇到了护国寺的方丈。


    “不知国公爷相求何事?”


    “求我妻安宁顺遂。”


    方丈微微施礼,澹笑道,“公爷若能让长公主入土为安,才是公主最大的安宁。”


    是,他用冰棺保存着她的尸身,不许别人来见她,更不许让她离开自己。


    摄政王与皇帝相继来劝,盛祈年只言,公主的魂魄已经随着大皇子离开,他不愿连她的肉.身也留不住。


    “我与公主蹉跎十余年,如今终于成婚,若不能继续守着她,我也不配为她的驸马。”


    方丈顿了顿,思忖半晌,最后无奈地点醒他。


    “若不能入土为安,何来转世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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