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六有场拼盘商演，他们去唱三首歌。
他们是这场被邀请的艺人中人气最高的，最后一个出场。大半个观众席都是他们的粉丝，举着他们的应援棒。
早早就到了后台准备，化妆的时候有人来敲门，是隔壁休息室的新人男团CherryPit。
他们以前也打过一次照面，但很匆忙，话都没来得及说。这个组合人多，有九个，一涌进来相当热闹，本就不大的休息室现在显得很拥挤，乌泱泱都是人。
站在最前面的就是黄铭，已经化好了妆，顶着那张年轻的帅脸在九个人当中都很突出。
五个人都站起来打招呼，黎桪还在化妆，衣服也没扣好，慢了一步起身走过去，唐睿宁默不作声地站到前面，挡住黎桪。
黎桪往旁边挪了一点，唐睿宁就跟着他的脚步挪，非要站在他正前方，阻碍他的视线。
黎桪：？
他微微侧头，看见对面最前面的黄铭，又看回那颗固执的后脑勺，心里升起一个猜测。
不会有这么幼稚吧……
黎桪前倾，小声在前面的人耳边说：“你挡着我了。”
唐睿宁没让出位置，也不说话，就直挺挺这么站着，连头发丝都好像在努力支棱着，好让自己能更高一点，把后面挡得更完全一点。
黎桪没忍住笑了一下，索性走开，站到最边上去，这样就没人可以挡住他了。
九个人由队长带着和他们打招呼，说着客套的话。刚才江亦澜被挡住没见着人，现在他们才看见冒出来的江亦澜，都转头看向他。
九个人中有那么几个，在看见江亦澜之后都眼睛一亮。黄铭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毫不吝啬夸赞道：“亦澜哥，你今天好帅。”
唐睿宁眼睛跟黏在黄铭身上一样，看见他满脸笑容地和江亦澜挥手，又看见后者也笑着挥回去，拳头都握紧了几分。
现在的小孩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个头蹿得比他和江亦澜还高。
黄铭很热情，他对黎桪说：“亦澜哥，上次你直播弹吉他那首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我看了也去找谱子练了一下那首歌，哇真的很难诶，你好厉害。”
“只要多练就能熟悉的。”黎桪说。
“嗯啊，以前我还有时间练吉他，现在太忙了，都没好多时间能抽出来练。”
“亦澜应该比你忙。”唐睿宁突然出声，语气很平，听不出是开玩笑还是认真。
黄铭点头，肯定道：“是啊，所以真的很厉害！现在有人问我在前辈里最喜欢谁，我都回答：‘To5的江亦澜’。”
唐睿宁抱起胳膊没说话了。
又聊了几句，几个人走后，唐睿宁才不太高兴地和黎桪说，“你为什么一直看他，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你说黄铭吗？我刚才的确仔细看了一下。”黎桪说。
唐睿宁嘴角都塌了，黎桪慢悠悠道：“我看完确定了，的确还是你更帅。”
唐睿宁绷着的表情松动，嘴角拉直，又撇下去，“是在耍我吗？”
“我实话实说嘛。”
见他表情真诚的样子，唐睿宁想了想，又说：“他跳舞没有我跳得好。”
黎桪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我没有看过他跳舞诶。”
“你等会儿就能看到……算了你还是别看了，不好看。”
“你看过了吗？”
“我看过视频。”
黎桪手指点了点下巴，思索着说，“我们这代几个男团，本来也没有跳舞比你好的了吧？”
唐睿宁的表情这才完全松弛下来，隐隐露出笑。
黎桪又说：“但是CherryPit，他们才出道，进步空间还是很大的。”
“……”CherryPit，唐睿宁默念这个名字，怎么念怎么不顺口。
“一个男团叫什么Cherry……”他吐槽道。
“男团怎么不能叫Cherry了？”黎桪心说，你一个Gay，刻板印象怎么这么重呢？他没说出口，倒把自己逗笑了。
“有这么喜欢吗？”唐睿宁干巴巴地问。
黎桪脸上的笑变成无奈，“你过度解读了。”
他望着江亦澜还没化完妆，带着笑的脸，其实完全可以理解刚才那几个人看到他时的神情。
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感觉，说实话已经不记得了。那时先听说的是他空降踢人，靠着后台出道，实则唱歌跳舞什么都不会的消息，内心已经极度反感。然后见到真人，领教过他的不可一世，和拖后腿又不肯好好学的态度，再看到他那张让人惊艳的脸只剩厌恶。
唐睿宁突然伸手拨了一下他的额角。
黎桪愣住，僵着没动。唐睿宁说：“沾了点亮片，在眉毛那里。”
黎桪自己摸了摸，睫毛垂下去，“那我接着去化妆。”
“嗯。”
三首歌表演得很快，台下粉丝应援很给力，虽是拼盘，气氛就像他们的演唱会一样热烈。
他们是最后一组，舞台边缘还放了烟花，火花喷得很高，带着灼人的热气。事先主办方提醒过他们，在哪个节点会放，其他人有经验，但黎桪以前没在舞台上遇到过烟花，“嘣”一声突然放出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虽然调整得很快，但被唐睿宁看见，也被粉丝录下来了。
他全身吓得一抖且瞳孔地震的片段被粉丝做成动图直夸可爱，隔日唐睿宁刷到这条微博，默默点了保存键。
表演结束，几人回到后台，碰上CherryPit正好在开直播，举着手机的黄铭看到他们，很开心地小跑过来，一边对着屏幕里的粉丝兴奋道：“是To5的前辈们，你们看！”
他可能只是心大没想太多，但像这种直播，是需要提前跟他们说好的，这样突然拉人入镜太不懂事。平时粉丝看到的什么“突袭直播”，那都是事先已经商量过的。正常情况下，没人会举着直播的手机突然推开哪个明星的休息室，或者在对方不知道的情况下突兀地上前怼脸。
他拉的还是黎桪，黄铭把前置镜头对准黎桪的脸，说：“你们看，好看吧！哇，这个脸。”
黎桪一开始还懵了一下，他从台上下来还在想舞台上的事，压根没留意到有人在直播，直到看见屏幕上自己放大的脸和滚动的弹幕，才知道黄铭在干什么。
他刚跳完三首，刘海被汗黏在额头上，气还没喘匀，但依然配合地对着屏幕微笑打招呼：“你们好。”
唐睿宁直接过来拉住他的胳膊，“走吧。”
那头CherryPit的人还想跟他们一起合照，是刚才在休息室的时候就说好了的，但唐睿宁现在却不愿意了，“哪有他们这样直接开着直播就过来的？如果我们都没发现，在聊私事呢？”
“新人，不懂嘛，也正常。”袁知衍缓和道。
“我们做新人的时候是最懂怎么看眼色的时候。”唐睿宁冷笑，“连你都不会干这种蠢事。”
袁知衍：“……啊？”
之前黄铭对江亦澜热情，唐睿宁也不是认真在生气，只是不爽。但这事是真的让他不高兴，他在这方面边界感很强。
“算了，都答应了的合照。”黎桪说，“你别生气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们照吧，就说我已经走了。”
不是大事，但唐睿宁这个人有时候劲儿上来了就是要按着自己的想法做事，根本不怕得罪人，谁劝都没用。
黎桪压低声音：“还嫌你耍大牌的名声不够大吗？”
唐睿宁又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正好，我今天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耍大牌。”
“唐睿宁！”黎桪脸色沉下来，难得严厉的语气。
在场不止是只有他们两个组合的人，还有许多各路的工作人员，以及临时工，人多口杂。
另外三个人在旁边不敢吱声，就怕这俩又像以前那样吵起来，谁也不让谁。那是荣骁最头痛的时候。
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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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宁和他对视几秒，抿抿唇。
荣骁刚想说“算了，不照就不照吧，就说睿宁有点不舒服去休息了，也没什么”，就见唐睿宁低下头，轻声说：“知道了。”
那无所谓的模样消失得竟然这么快，唐睿宁声音软下来：“你别这么看我……我去。”
在周围人瞪大的双眼的注视下，唐睿宁去跟CherryPit合照，并且态度良好，没有板着脸。
黄铭大概被队友提醒了，合完照又跑到黎桪面前去，没了刚才那个兴奋劲儿，一脸做错事的样子，“对不起啊亦澜哥，我刚才就顾着自己开心，硬把你拉过来，如果有冒犯到你我跟你道歉。”
艺人因为直播出事故的事件有很多先例，他们公司也特意告诉过他们直播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也最好不要在外面突然就开直播。他们公司以前有艺人直播不小心把旁边衣服都没穿好的别家艺人给录进去的先例，还好是个男爱豆，但还是让那位男爱豆本人很不高兴。
“没关系。”黎桪安慰他，“以后不要对别人这样就好。”
黄铭点点头，“不会了。”
他也不傻，当时看见人被唐睿宁拽走就意识到唐睿宁不高兴，弹幕也有粉丝在问：【刚才晃过去的是唐睿宁不？】【怎么感觉他生气了？】【没有啦，双担路过，他平时就这样，不是针对铭铭】
怕越聊越不对，黄铭赶紧把话题扯开，拉着其他队友聊起了别的。
黎桪说：“你们刚出道，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黄铭还是连连点头。黎桪说完这句就闭嘴了，严格来讲他的出道时间比CherryPit还晚一点，怎么在这里充起前辈了。
迟来的心虚，黎桪笑笑，结束话题：“早点回去吧，我们也走啦，拜拜。”
两边互相道别，黎桪一转身就看见唐睿宁站在他身后。
他走近，对黎桪说：“我听你的话了，可以要一个奖励吗？”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黎桪：“我怕你名誉又受损，你倒问我要起奖励来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唐睿宁开始执行一种破罐破摔的态度：“反正我是听了你的话，不然我真的会走。”
“好，行。”黎桪已经分不清自己现在脸上的笑是无语还是气得，“你说，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要一个拥抱。”
心脏像被这句话绕住缠了好几下，黎桪对上他无比认真的眼神，呼吸都感到不顺。
一个拥抱不算什么，他可以给任何人。但唐睿宁把它当做一个奖励，问自己能不能给。
“回去……抱吧。”黎桪说。
回到宿舍，唐睿宁来敲他门的时候甚至是洗好了澡的。
头发吹得半干，他带着潮气和洗发水的香味向黎桪走近，问他：“现在可以抱吗？”
黎桪房间只开了书桌上的一个台灯，昏暗的光线让气氛更暧昧。黎桪几乎要在心里叫SOS，状况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他回来的路上只是想，他们最多像那次拍MV时那样，抱一下就分开，还在脑内排演了几遍。
唐睿宁走过来，一步，两步……房间也就这么大，没有更多空间和时间能让黎桪做心理建设。
——不对，这不是需要做心理建设的事。
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而已。
黎桪眼一闭，主动伸手抱住了已经走到面前的唐睿宁。
计算着时长差不多和MV的拥抱时长一样，黎桪放开胳膊，却被刚才一直没动作的人收紧怀抱牢牢锢住，不肯放他走。
他箍得很紧，让黎桪觉得痛。
他带潮的头发蹭到他耳边，让黎桪觉得不舒服。
黎桪恍惚在想，也许唐睿宁就是想让他痛，让他觉得不舒服。他今天有气闷在心里，他想发泄。
不知道过去多久，唐睿宁放开他，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温声说了句：“晚安。”
然后离开了他的房间，很轻地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