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生气吗?不是。
是愤怒吗?不是。
而是一种很奇怪很奇异的情绪。
水怪知道的,那些“不实消息”总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各种各样的口耳相传,变得与最初截然不同。
它应该就是钟盈口中的“危险怪物”。
但——她在夸我的强大危险。
她还在关心我诶。
作为“人”的从前,也经常收到一些或是隐晦,或是直白的关心。
有时候是来自上司,有时候是来自合作方,有时候则是一些陌生人。
独当一面且走在前沿的专业能力,良好的出生和姣好的外貌,在社会上总无往不利。
它透过那些回忆,有些脱离地共享着作为“人”时候的感触和心情,他总是那样彬彬有礼,措辞和回应得恰到好处,好到让水怪觉得“他”像一板一眼的精密仪器。
当然,做研究的时候就更像了。
而没有人察觉到面具下的冷漠,只觉得“他”温文有礼。
水怪很难从一个“怪物”身上获得对“关心”的正面反馈。
当它亲耳听见这样的关心,心里忍不住热流涌动,它下意识躲避,又想要靠近。
还有吗。
是关心也好,是那些荒谬又好笑的传闻也好。
原来它在她的眼中,是这样的吗?
被“夸”得有点儿飘的水怪,第一次拒绝了甜食。
才没有什么恐怖主角喜欢嗜甜——
水怪忍不住又想,要是真的自己和自己打一架,要是受伤,她会为它包扎,为它落泪吗。
会的吧。
就像那天她为驯鹿做的那样。
它在短暂地别扭后,蠢蠢欲动。
很快,水怪的雄心壮志被打破,那些本为它准备的甜食,居然被钟盈自己吃掉了!
水怪的瞳孔微微收缩,实在不能理解。
它垂头看着不停咀嚼的钟盈,看她的喉咙和腹部随着吞咽的动作起伏。
这些小甜点不是为了它准备的吗?!
不仅如此,钟盈口中既不关心它,也不夸赞它了!
水怪心中涌上了淡淡的茫然。
它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它跟着她一起走过去——
小羊们一哄而散,它被钟盈愤怒地拍了一巴掌。
像挠痒痒一样。
水怪觉得自己可以把右爪也凑过去,它也确实这样做了。
羊群因为邻居的到来变得混乱,它们四散着逃开,又在远处慢慢汇集到一起。
钟盈其实早就不生气了。
虽然知道邻居是“人”,但大多数时候,它的行为总让她忘记这点。
钟盈总还是将它当成最初那个可爱又荒唐的邻居。
羊群散开了,刚开始时,她气得拍了邻居一下,很快自我说服那又不是它的原因,野羊本来就警惕又敏锐。
她拍得很用力,回过神来发现手掌有点红。
以己度人,忍不住想要拉过邻居的爪子,看看它有没有被拍痛。
虽然能说话了,邻居大多数时候仍然很沉默。
结果邻居换了只爪,又伸了过来。
钟盈:?
她拉过邻居的右爪,反复检查,“是被木刺扎了吗?还是被蠓虫、蚊蚁叮咬了?”
邻居收起爪尖,轻轻地用湿漉又冰凉的爪背碰了碰钟盈的手。
只是说:“痒。”
钟盈误会了:“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我帮你挠一挠。”
钟盈对于怎么撸小动物和成了精的树,很有个人心得。
在这个过程中,她和对方都能感受到快乐。
热乎乎的指腹和掌心,不打招呼就贴了上来。
这么轻的触摸有什么用啊——
水怪本来想说像刚刚那样,拍一巴掌就行,但它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和违和,非常从善如流能屈能伸地,将爪子举得更低一些,方便她的动作。
渐渐地,它也从这像羽毛一样的轻轻触摸中,感受到了不同。
水怪挪了挪爪子,示意钟盈这里也要挠挠。
虽然有点儿越挠越痒,虽然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很累……
重新汇拢的羊群,慢悠悠地走远了。
这一片草甸上,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草和灌木,一眼望不到边际,也看不到任何高大突出的植物。它们像落下来的云彩,又重新走向了遥远的天际。
钟盈帮邻居抓挠了很久。
这时候才静下心,研究这片草甸又是在哪里。
太阳的方位有着微弱的变化,但高度没怎么变。
说明不过是转瞬,他们就从卡塞尔湖,到了另一处全然陌生的新地点。
钟盈突然发现东岸、西岸之间的遥远距离,只是相对于“人”来说的,对驯鹿、对邻居,对鸟而言根本不是阻碍。
这个发现真是让她心情复杂。
同样——泡完温泉后,一天内穿过分界线,似乎也只对她有非常大的难度。
这么看来,恢复和离开其实很简单?
钟盈感觉自己以前一叶障目。
或许这才是西岸被他们称呼为“怪物乐土”的缘故,在现代化技术和设施没普及的湖区,这些有了意识还有了特殊能力的“人”或“非人”,很显然是这片大地和水域的真正主人。
滞留的“人”真的想离开吗?
铁丝网真的是为了隔绝怪物吗?
她甚至开始怀疑。
这样的怀疑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埋下了些许痕迹。
没有高大植物,钟盈没办法攀爬到树上,一览全局,查看周边的植被和地形。
总之这对她来说,算是迷路了。
钟盈看向舒服地已经完全瘫倒在地上,将一大片草和荆棘压塌了的邻居,陷入沉思。
“最开始的时候,不是为了窗玻璃吗?”
邻居非常同意地点头,看起来很无辜。
钟盈:算了。
草地很松软,好像也没什么蚊虫,可能是远离河流的缘故。
阳光正灿烂,风穿过邻居湿漉漉的身体,又有一些凉爽。茂密的高草中,时不时冒出一两只三五头小动物,蝴蝶翩翩起舞,就很令人昏昏欲睡。
“晚上的时候,我们要回去哦。”
很显然,邻居也这么觉得。
它幽绿色的眼睛中露出一丝理所当然,它完全知道晚上要回去哪里。
于是钟盈也瘫倒下来。
抱着和邻居同样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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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信任。
她将那些长长短短的草叶编织成三股辫,四股辫,又将一些还很长的弯折起来,编成蚱蜢,编成小船。
很快,他们周围的草丛变了个模样。
草编的昆虫动物植物,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摆件,毫无规律地分散着。
水怪感觉新奇极了。
在这之前它也曾看到钟盈随手编织草帘,但那个破破烂烂的草帘……实在和现在活灵活现的草编有天壤之别。
邻居脑袋一动,钟盈就知道它在想什么。
她试着为自己辩解:“因为我不是实用主义呀。”
草帘和各种实用物件,哪有形态不一的小摆件小挂件有趣。
水怪眨了眨眼,伸出爪子去勾那艘小船。
钟盈又找到一些已经泛黄的宽草叶。它们快要枯萎了,因此很轻松地就被摘了下来。
这些草叶都很柔软,能随意地折叠和变形。
她选了最大张的两片,交错在一起,三下五除二地编织打结,做出梭形的鱼身,又团了一卷儿深色的草叶做眼睛,撕扯出不对称的鱼鳍。
当鱼尾巴出来的时候,水怪还以为钟盈在编自己。
它不动了,只专注地凝视着她翻飞的手指。
但后来越来越不像,这条鱼圆滚滚的,眼睛大大的,像灯泡,尾巴散开,像一把小扇子,还有着两片柔软的,看起来就没什么杀伤力的鱼鳍。
这是什么啊?
钟盈一抬头就发现邻居歪着脑袋,表情有些奇怪。
她兴冲冲地展示:“看!金鱼!”
水怪:“不太像。”
“哪有,明明特别传神——”
钟盈旋转着草编小金鱼,看了又看,重新恢复自信,她将它递过去一点,试图让邻居看得更仔细。
这明明就是金鱼!钟盈将每个部位掰碎了解释。
邻居浑身写满了丧气。
随着解释,反而愈来愈深重。
钟盈解释着解释着,突然恍然大悟,她笑眯眯地晃了晃小金鱼:“哎呀,你也想要一个草编吗?可这样的黑太特别,根本找不到编织的原材料。”
不等邻居回应,她自顾自地琢磨,“嗯,让我想想,有了,先用这些粗一些的藤蔓编织,回去火撩一撩就很贴近了。”
果然,话音刚落,邻居肉眼可见地情绪高涨。
它殷切地划拉了一大堆粗藤蔓回来,正襟危坐,甚至试图帮忙。
那更像是捣乱。
“那个……可以给我也折一个蚱蜢吗?不不,不要蚱蜢,要前肢长长的,爪子像镰刀那样,会抓蚱蜢的大家伙。”
草丛里有细细的说话声传来。
钟盈正在用打结了的翠绿色草秆做邻居的眼睛,听到这个声音,手抖了一下,“眼睛”一下子扎歪了。
水怪的喉中发出了不开心的咕噜声,它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拨正。
左顾右盼,钟盈发现一株开花的植物。
它有着丛生的茎叶,矮矮的,很娇小,叶片是菱形的,有着一些绒毛,开出来的小花是蓝紫色的,只有四片花瓣。
“嗨,我在这里!”果然,那植物欢快地挥动着它的花,向着钟盈打招呼。
也不知道哪里是它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