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第三日回门时,明珂起了个大早,用完早膳就同裴约回到了宁安侯府。果不其然,明彰也早早在门前等她了。
甫一看到明彰,明珂就扑倒了他的怀里唤道:“爹!”
明彰的眼圈骤然红了,握着明珂的肩头让她在面前转了个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好像消瘦了不少。”
不过离家三两日,哪里有这样夸张,但爹说她瘦了那她没瘦也是瘦了。明珂顺着他的话点头:“是呢,我想你想得饭都吃不下。”
这么一说,心里陡然生出酸涩之情。明彰见她抬手拭泪,边挽着她的胳膊向正堂走边道:“那今晚就留下住!我昨日让人将你的院子与隔壁的郡主府又打扫了一遍,住在哪里都成!”
侯府的王管家正招呼着被父女俩遗忘在脑后的裴约,闻言忙道:“不行啊侯爷,出嫁女回门是不能住在娘家的。”
明彰刚想骂一句“孩子住自己家天经地义,哪来这么多破规矩”,忽想起裴家最重视这些规矩,于是将话又吞回了肚子里,只问:“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住?”
他回首瞥了一眼裴约,似提点道:“这可是陛下的恩典,不回来岂不是白费了他赐下一座郡主府的心意。”
裴约垂眸不语。他内心其实不怎么愿意让明珂回宁安侯府,哪有妻子三天两头回娘家住的道理?虽说名义上回的不是娘家,但谁都知道那不过是个幌子。
明珂轻叹了一声,怏怏道:“下个月再说吧,若刚成亲十天半月就回来住,外面不知会怎么嚼舌根呢。”
虽说她不在意这些,但她感觉裴约和裴家人肯定在意。
三人于正堂落座后还没说上几句话,吴王也来了。见明彰与明珂二人甚至都未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见礼道:“吴王殿下。”
吴王挥挥手让他坐回去,自己搬了把椅子硬挤在了明珂与裴约中间,左看看右看看,问道:“你们婚后这日子过得如何啊?”
明珂与裴约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甚好。”
“真是夫唱妇随。”吴王阴阳怪气道,“希望过段时日要定亲的郎君娘子们成婚后也能如你们一般和睦。”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陛下突然喜欢上了当红娘,开始一对一对撮合人了?
她注意到裴约的眉头轻拧了一下又舒展开来,似乎已经想通了吴王在说什么,又回味了一番吴王方才的话,恍然道:“怎么,难不成是哪位五姓女要给你做王妃了?”
李家在起势前,也算个小世家,皇帝心里对世家圈地隐户的那些门道一清二楚。是以立国之初,趁着进取的锐气还没散,皇帝强行让几大世家迁到了长安附近。名为看重,实为监视。
几大世家绵延千年,要压制绝非一朝一夕之事。皇帝最初想借联姻拉拢部分世家以便分化他们,是以想为太子聘娶五姓女,怎料几大世家竟无一愿意,在李家还在打仗时便有意结亲的裴家倒是愿意,但嫡支中却没有适龄的女郎。
明珂心道,去年春皇帝命人重修《氏族志》,将李氏置于五姓之上,彼时众人便推测他后续针对世家的举动不会少。年末,他又赐婚自己与裴约,而一向与皇帝关系不错、身子骨依旧强健的裴术在三日前他们大婚时也透露自己要致仕。世家若再不做出些反应,简直有枉他们传承千年的生存智慧。
他们的应对之法,应当便是终于肯低下高贵的头颅,和皇室、勋贵及寒门大臣家中子女联姻了吧!
这的确算合了皇帝的心意,他最是厌烦几大世家内部通婚的习俗,暗地里骂过“靠世代联姻维持尊贵,与野兽配种无异”。可反过来想,向外联姻何尝不是意味着帮扶世家的人越来越多?皇帝自恃能世家之外的大臣绝不可能在他手底下翻出浪花,才敢走出这一步,若日后换了个脾性和软的皇帝……
越想越歪了!明珂在心底呸了自己两口,皇帝春秋正盛呢,太子也不是什么让人拿捏的主,操这种闲心做什么!想多了只会短寿!
吴王的脸色隐隐有些发绿:“父皇觉得王家的十四娘不错,可那小女郎今年才十三岁!”
他都二十了!这未免差的也太多!这是娶妻还是带孩子!
明珂喷笑出声——怪不得吴王身上一股子怨气!相比十三岁的女郎,他怕是更中意二十三的!
裴约与明彰都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她。世家大族的娘子十三四定亲结亲都正常得很,他们不太懂她在笑什么。
明珂在吴王暗含威胁的目光里端起茶盏遮住了笑意,轻咳了几声问:“都是哪几家有结亲的意思?”
吴王报了几家的名字,见明珂低头轻啜了一口茶,方才话音一转道:“可有一对你绝对想不到,公孙策和郑家九娘也在议亲。”
果不其然,明珂一口茶直接呛在了喉咙里,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吴王哈哈大笑起来,边伸手轻拍她的背边得意道:“让你这小没良心的刚才笑我。”
裴约刚起身想要帮明珂顺气,她却已经缓过了气来,一把推开了吴王的手:“李景和你幼不幼稚啊!”
明彰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陛下说的对,吴王确实该成亲收收性子了。”
裴约也随之附和了一句。吴王的脸登时垮了下来,万分萎靡道:“明叔我错了。”
吵吵闹闹间便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明珂用完午膳便回了院子歇息,吴王惦记着过一会儿要去逛一逛隔壁还未见过的郡主府,也去了客房养精蓄锐。明彰并不歇息,便留了裴约在书房沙盘对阵。
他的书房里放了两个摆满沙盘、和屋顶一样高的博古架,看起来很是壮观。裴约问道:“这些全都是郡主做的么?”
听听他叫的什么——“郡主”!哪对感情好的夫妻会这样称呼!方才阿鲤说过的不错果然是在安慰他。
明彰的脸色有些冷了,淡淡道:“是。阿鲤于排兵布阵上颇有天赋,若非身子不好,定能长成她娘那般的人物。倘若她有能力独支门庭,即便是陛下赐婚,我也不会答应。”
是因为自己没有主动开口让明珂回侯府住,岳丈对自己的态度才这样差么?差便差吧,反正明珂已经嫁给他了。裴约道:“得妻如此,是我之幸。”
“你的确走运。”明彰指了指放在书案一旁的一座沙盘,“就用那个吧,还是你们大婚前夕阿鲤睡不着时来找我对阵用的。”
裴约又想,她这几日在裴家睡得还算不错,今日清晨甚至是在他怀里醒过来的。
明彰与他对阵两盘,口中不说,心里却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他到底是被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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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臣的要求栽培,不像阿鲤能和自己杀个不相上下,但在自己手下挺这么久,已经算是朝中文臣里最会打仗的了。
“阿鲤应当也快醒了。”明彰看了一眼一旁的沙漏,“你们几个孩子去隔壁逛园子去吧,我也歇一会儿。”
明珂的院子唤作风荷居,和明彰的书房也就隔了一面墙。
裴约刚走到她的卧房门前,听见里头传来吴王的声音:“怎么还不起?懒死你得了。”而后明珂哼哼唧唧道:“还是家里的床舒服,我要多赖一会儿。”
裴约的手骤然攥紧了。
这个吴王真的非常、非常不知礼数。亲兄长尚且没有随意进出已成婚的妹妹卧房的道理,何况他们并非亲兄妹,只是情同兄妹。
他踏进卧房,果不其然瞧见明珂还倚在榻上未起身,吴王正坐在床边同她闲聊。
明珂余光瞥见他进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对吴王扬了扬下巴道:“你出去,我要梳洗。”
你梳洗我为什么要出去啊?吴王心中很是莫名,见她又看了一眼裴约后终于反应过来,起身唏嘘道:“今时不同往日啊。”
裴约将明珂的举动尽收眼底,心中好受了不少,在明珂起身时接过了小满手中的梳子:“我来给你绾发。”
明珂坐在了梳妆台前,狐疑地透过琉璃镜看他:“你能行么?”
这几日看了好几次小满给她绾发,看也看会了。裴约握住了她的一缕乌发,语气和梳发的动作同样轻柔:“还是和我们两日前说的那样,你歇息或者未梳妆时,不要随意见外男。”
“我不是已将他赶出去了么。”明珂撇了撇嘴,“且他和我只有兄妹之情,不然不会背我上花轿,又在今日我回门时特意赶过来,属实算不得什么‘外男’。”
裴约平静道:“女郎长大成亲后,连父亲都要能避则避,何况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
方才明彰说她大婚前夕睡不着去找他对阵,他便已经觉得很不妥了。
先前他的话明珂都没怎么往心里去,可这一句“女大避父”实在惹恼了她。爹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有什么好避的!
明珂回头看着他,冷笑道:“我日后去城阳公主府时,你是不是也要用对我名声不好之类的说辞来阻止啊?我拢共就这几个亲近的人,难道都不能随意往来了么?”
她回头的动作太过突然,裴约一时不慎拽断了她几根头发,忙拿开了梳子。抬眼对上她面上冷色,呼吸更是一滞。
见过她的笑颜后,再见到她的冷脸其实是让人颇为无法忍受的一件事。裴约为自己辩解:“我并没有限制你同何人往来的意思,只要不做出失礼的事便好。”
“哦,那什么叫失礼的事?”明珂追问,“看男乐人歌舞算么?”
他以沉默相对,显然这件事不在他的容忍范围之内。明珂轻嗤一声,从他手中夺回了梳子:“不然这样,你日后凡是遇上以乐舞待客的宴饮,都直接甩袖走人。只要你做得到,我日后绝不再去姑母那里看小郎们歌舞。”
寻常宴会上他倒是能做到,可宫宴之上也总有歌舞,他却不能随意离开。裴约道:“是我考量不周,你莫要生气了。”
明珂不搭理他,只道:“小满,来给我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