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长明蔫头耷脑地贴着软椅。
“就莫名其妙哭了。”昨天晚上，她自己都懵了将近一分钟才发现自己在哭。
“然后……莫名觉得好委屈……好难受。”看到帝国皇太子那张脸，她就莫名觉得好委屈好难受。
“殿下……”
长明捧住脸闷声：“还好没当众晕倒。”
唯一庆幸的是，她在离开宴会厅后才晕倒。
“心还痛吗？”zoe温声，离开宴会厅后，长明一直捂着心口，直到彻底晕过去，虽然昨夜被送到这座别宫后，就有医生为长明做了检查，确定长明的心脏并没有出问题，但长明以前从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zoe吓得一个晚上没阖眼。
长明埋着脸摇头，哭晕后就没感觉了，醒来后心也不痛，只是好像缺了一块，好像缺了……最重要的一块，可是——zoe，我的心好像缺了最重要的一块——这种又矫情又莫名其妙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昨晚太过莫名其妙，眼泪掉的完全无法控制，她从没有那样哭过。
“不知道为什么……”长明话音停顿，却又说不出，说不出觉得长孙曜好熟悉。
“怎么了殿下？”
长明软绵绵地砸在软椅趴下，摇头。
“算了，没什么。”她以前又没见过长孙曜，熟悉什么。
房门敲响两声，长明没动，zoe起了身，两名侍女推着餐车进来，早餐时间虽然过了一个小时，但也不算太晚。
听到房门关起的声音，长明猛然一个打挺起了身，精神突然好了几分，趿着室内鞋快步到了餐车前，揭开餐盘盖看到餐盘中的红色营养液，她刚有的那么点好气色又一下消失，没好气盖回餐盘盖。
另一只餐盘是一支绿色的营养液。
“差点忘记那些家伙也在。”长明有气无力地飘回软椅。
星元六千年，人类光喝营养液也足够维持生命，但选择喝营养液维持生命的人除了没有时间吃饭的，就是穷得只能喝廉价营养液的贫民，在资源丰富的星球，就算是平民，也不会选择营养液作为日常三餐，哪怕是营养配比最高的营养液。
但营养液就是她和zoe一直以来的正餐，因为只喝配比刚好的营养液，在完全补充营养供给的同时也能保持体重，保证她们两个绝对不会胖，她和zoe的体重一直都被严格控制着。
zoe将仅有的两块坚果曲奇放进小餐盘，倒了红茶，送到长明身旁的矮桌。
长明伸手拉住起身的zoe，飞快将一块曲奇塞进zoe嘴中，随后松开zoe，将另一块曲奇送进嘴中。
“现在别去和那些人争论，万一我们一块被遣返回科伦菲兹，那些人会打小报告的。”长明狠狠咬下一小口曲奇，“总不能现在翅膀就硬。”
长明昨夜晕倒后，便被安置在了这座宫殿，与之一块被安排住进这座宫殿的还有那些玫瑰王国同来的侍女和女官们，这座宫殿虽然有一些帝国宫人，但目前负责长明起居的还是玫瑰王国人。
zoe尽可能收起面上的不快，但又实在挤不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只能咬着那块曲奇看着长明。
长明咬着曲奇，嘴里又没了滋味。
她现在并没有接到帝国下达给她的任何旨意。
明面上她以献赔偿清单来到帝国，她的觐见书也写得十分冠冕堂皇，梅因斯希望她可以入读帝国大学，在帝国学习更高等的科技文明，自省玫瑰王国的不足之处，以探索构建更加利于星际和平的法则。
然而，她的名字却在赔偿清单上。
她确实是被当作赔偿款送给帝国的。
帝国可以随意处置她。
星际六千年，纵然大多星球政权会批判以人做为赔偿极其野蛮荒谬，但接受战败赔国皇女的皇权国家并不是没有，只是一般明面上会说的比较好听——比如联姻盟约，但是帝国并没有接受战败国皇女的先例。
如果帝国不接受她，把她和zoe遣返是最坏的结果，如果接受，然后将她放在这不闻不问是最好的结果，如果接受，将她赐给帝国某个大臣或者贵族，这之间也会有一定的麻烦，但好歹也能留下。
房门突然又轻响两声。
长明zoe抬头看向关着的房门，玫瑰王国女官打开房门，但女官并没有进来，一名帝国侍从进入房间，向长明行礼。
……
穿过云层，半隐在云雾间的巨大悬浮岛慢慢展露全貌，几乎都被水域覆盖的悬浮岛中心矗立着一片依山而建的古东方样式宫殿群。
长明透过飞行器巨大的落地窗俯瞰，恢宏壮丽的古东方式宫殿群占地面积要比占地六千亩的玫瑰皇宫大上十倍左右，从建筑群面积去估算，这座悬浮岛的面积估计在六十万亩以上，相当于玫瑰王国国都两个市辖区的大小。
飞行器起飞后，她看到她和zoe住的宫殿附近错落着样式各异的宫殿群和庄园，每个配备园林的建筑面积都非常大，所以她以为她和zoe目前住的空殿就是帝国皇宫的某一座空殿，但现下看来她和zoe所住的现代式宫殿并不算在帝国皇宫之内，又或者说，眼前这座悬浮岛才是帝国皇族所住的皇宫。
飞行器滑向岛中建筑群东面缓缓下降，长明愣怔立在窗前，气势磅礴的瀑布逆风飞流，山水之间珍禽异草遍布，直到飞行器稳稳降落后，一路沉默的侍从才再次出了声，请她起身，长明强自镇定，优雅端庄地提起曳地的长裙，跟着侍从走出飞行器，另有侍从和低空飞行的敞篷飞车正在等候。
十分钟后，长明所乘飞车在一幢宫殿外停下，侍从引长明入殿。神明星东半球已入冬季，昨晚还下了雪，但自飞行器下来，长明裸露在外的肌肤并没有感觉到冷，这个悬浮岛开启了全岛恒温系统。
长明登上玉阶，不明显地抬眸，扫过宫殿匾额上金字书的朝华殿三字，对于从小在玫瑰王国长大的她来说，帝国委实是太东方了一些。
据说东方血脉相对含蓄内敛，并十分喜欢厚重的历史。
大殿内部也完全是古东方式的设计和家具，甚至连星际时代的能源灯都做成了古东方落地连枝灯的样式，若不是确定现下是星元六千年，她几要以为她是穿越时空来到了两万前的古东方时代。
昨晚的圣殿宴会厅和她同zoe住的现代式宫殿与玫瑰王国的宫殿建筑风格并没什么太大的差异，现在看到如此古色古香的建筑和设计令她颇有些意外。
走过六重宫门后，侍从停下步子，面向花园的古东方式隔扇快速收起隐入墙中，精心养护的东方园林似一幅巨大的山水画卷在长明眼前展开，长明愣愣看了两分钟，一转头，带她进殿的侍从不知何时没了身影。
都没说是谁召见她，人就这么走了？
甚至是，下了飞行器后，除了这个带她上飞车进殿的人外，这一路上她都没看到一个活人，那名侍从像是特意规划了路线，避开了所有宫人。
可不管是谁召见她，能让人带着她坐上飞行器到悬浮岛帝国皇宫的人，必然是在帝国有一定话语权的人，不然她在空中俯瞰悬浮岛的时候，飞行器就被炸了，能这么上岛，肯定是有给权限的。
园中摆着一张古东方样式的茶案，长明犹犹豫豫往茶案去，微圆的凤眸瞪大一瞬，又内敛地恢复常态，茶案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甜点，除了常见的星际时代的西式甜点外，还有五六种很少见的古东方样式点心糖果。
长明收了视线，侧身绕着茶案踱了半圈，听得另一面传来的脚步声，轻盈优雅的动作得体含蓄地转向传来声响处，看得来人，长明面上倏地一滞。
走过来的少年穿得很正式，正式到不看脸她都知道向她走来的是帝国皇太子，白色带金色刺绣图腾的皇太子礼服，另佩绶带王冠，满嵌金色宝石的勋章链扣在肩侧宝石扣。
他那张漂亮冷淡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一张漂亮得惊人的纯东方血脉的脸，凤眼高鼻，皮肤很白，还有一双即便在东方人中也很少见的黑得浓郁的纯黑色眼瞳。
她昨天晚上就是看着这张脸，莫名其妙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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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昨晚，面上温度又一下升高，尴尬得等不到长孙曜近前，便低首行了屈膝礼，恨不得始终保持这副不必抬头看他的屈膝礼。
“你要保持这个屈膝礼多久？”
清清冷冷的声音，尾音收得干脆，声音同他的脸一般，完美得无可挑剔。
长明不甚自然地站直身子，视线也不敢再看眼前人，毫无疑问，召见她的人是帝国皇太子，但是他召见她做什么？难道是……因为她昨晚的失态？
梅因斯给的关于帝国主要皇族的资料，她没看，zoe看过后给她做了概括，她都记得，除了帝国皇太子那变态惊人的履历外，关于性格，只有十二个字——傲慢无礼，冷漠无情，嚣张狂妄，而那位帝国皇帝的性格相对帝国皇太子好许多，只有冷漠傲慢四字。
这样的人，完全有可能因为她昨夜的失态而动怒，她昨晚的失礼行为确实让他的生日宴陷入了一阵不好的气氛，而且带她入殿的侍从特意避开了所有人，长明落在裙摆的手突然有些发凉，表面宽容大度，暗地里变脸问罪的贵族，她不是没见过。
“索伦·梅因斯与薇尔莉特·珀西之女——科伦菲兹王国二十九皇女——长明。”
长明愣了一下，抬眸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是。”
长孙曜注视着长明的双眸，取出从能源环中浮现的宝石盒打开，浓郁瑰丽的赤红火彩倏然撞入长明眼底。
“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看着那双懵怔的浅琥珀金色眼眸茫然了五秒后震愕地放大。
长明踉跄退了两步，脸上蓦然白了几分。
空气死寂足足一分钟后，长明结结巴巴地开口：“不、不……”不好吧……不了吧……
他一点表情都没有……求婚？？
长孙曜干脆利落地将戒指收回带存储功能的能量手环中，在那张古东方式的茶案坐下。
长明愣住，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是她的幻觉。
消失的侍从又突然出现，坐在侍茶的位置。
长孙曜声音淡漠：“这里不需要再多一个侍女。”
长明僵硬走了几步，在离长孙曜两个位置的椅子坐下，落座时余光稍稍瞥得长孙曜一眼，约莫缓了五秒钟，脑中清晰浮现出长孙曜坐在茶案前的模样，他那如同绸缎般的墨色长发沉甸甸地垂叠在椅案。
她控制住好奇，没再往旁边投去视线，只注视着脑海中的画面，同长孙曜面对面时她便看得出长孙曜是长发，但他的头发全部梳在身后，从正面看时，并不能看到他的头发长度，现下瞥得，才发现长孙曜的头发竟比她的头发都还要长一些，他竟然留着这么长的头发，但……这样的长发还真是适合他。
侍从起身奉茶，长明犹犹豫豫，不甚自然地端起奉到身前的青花六方杯，细微的衣袍窸窣声响起，长明微顿，在杯中看到长孙曜的倒影一点点清晰，修长如玉的长指落在她手中六方杯，长明呼吸微滞，长孙曜将那只六方杯置回茶案，随后将一管透明液体注入茶中。
长明眼眸震颤，抬头对上那双冷淡平静的浓黑眼眸。
长孙曜靠着茶案，低垂着视线看着她，他微微伸直手臂，将那杯温热的茶水推到她的手指旁，冷声：“塞路氟斯，医用口服麻醉，三小时麻醉剂量，喝。”
……
赵已起身上前，伸手向昏迷长明，长孙曜的声音突然冷冷响起。
“已。”
伸向长明的双手一下停在半空中，赵已抬头，五秒后，收起动作退后。
长孙曜却是靠着茶案久久没动，约莫五分钟后，长孙曜站直身子迈步走向殿中。
赵已停在原地，犹豫转过眸子，视线跟随长孙曜的身影移动，看长孙曜已经走入殿中，方再次靠近茶案，伸手欲抱起昏迷的长明。
“已。”
赵已动作再停，长孙曜突然又自殿中折返。
“殿下。”
长孙曜低垂双眸，视线淡漠落在昏迷的长明，良久后，伸手拉起长明落在桌上的胳膊，一臂揽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