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旻析从外公的卧室里走出来,被方厅的强光晃得睁不开眼睛,像踩着棉花一样,朝着客房的方向踉踉跄跄地走过去。
“旻析少爷。”吴秘书紧随其后:“这三天,我们先呆在老宅,不去别的地方。”
盛旻析停住脚步,眉头拧紧,目光夹着质疑上下打量着老吴。
“这是董事长的意思。”吴秘书目光凝重,整张脸载满“形势严峻”四个大字,并一字一字地强调着:“这三日,绝对不能走漏风声。”
盛旻析感到身体麻木乏力,清楚在事态发展的滚滚洪流中,自己只是别人的一步棋,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此刻的他只想安静地躺一会儿,便敷衍地应着:“好。”
“这三日,您的手机由我保管。”吴秘书说完就伸出手来。
盛旻析“啧”了一声,嘴边勾出一丝轻蔑的笑,不予理睬,继续朝客房走去。
吴秘书寸步不离,温和的声音一顿一顿,显得格外强势:“这几日您去哪里,我就跟您去哪里。”
旻析很不耐烦,转过身来发起脾气:“我去睡觉!你要跟我睡一张床吗?”
吴秘书面带微笑,轻轻摆手,站在门口的两名保镖被叫了过来,他有很多治服盛旻析的方法,于瞬间变了一副冷漠的面目:“除了我跟着你之外,还有他们。”
盛旻析知道吴秘书的背后是外公,他们做好了局,容不得自己不配合,所有的反抗结果都一样。
他精疲力尽,缴械投降。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在秘书的监督下,给冷灿发去消息:【灿灿,我在外公家住几日,勿念。】接着又给公司合伙人一一发去消息,交待工作,搞得像告别一样。
两人站在走廊,完成交接,盛旻析把手机丢给老吴:“就三日?”
“是。”吴秘书心满意足地收了手机,目送盛旻析进了客房。
盛旻析进屋没开灯,一头扎进客卧的大床上,盯着漆黑的天花板,任由那些疯狂的场景踩在时空之上,在他的大脑里肆意横行。
一会儿是旻延在大火中丧生的场景,一会儿是自己割断颈动脉的场景,一会儿又是冷灿只身前往实验室的场景…
这些本不是他的记忆,但今日过后,盛旻析觉得这些事情像亲身经历过一遍事似的,每一个场景都让他或压抑窒息,或痛苦难过。
笼罩在胸口的痛感迟迟挥之不去,哪怕第二天醒来时,盛旻析的眼角依然湿润,就连在梦里,也是痛苦着过去的痛苦。
那份压抑感经过一夜不但没有消减,反而变得更加厚重,深深地融化在了盛旻析的体内。
以至于吃早餐时,他丝毫没有胃口,仿佛也抑郁了一样,状态消沉,随意喝了两口汤,要走时,看着傅国祥被人推着移过来,令他震惊错愕。
盛旻析不敢相信,只一夜之间老爷子的外貌骤变,老了十岁不止,他目光垂落,暗淡无神,眼皮半睁着,怎么都抬不起来。
“外公……你不舒服吗?怎么跟昨晚的状态差这么多?”
“啧。”傅国祥很不耐烦地说:“都说了,没几日能活了,这副模样不正常吗?”
此刻的盛旻析才正视起来昨晚的谈话,才相信三日后外公去世这件事,也许是真的?
吴秘书的话开始一句一句地浮现在盛旻析的脑海中:“三日后董事长去世,创始人秦念军联合傅瑾兰会对盛旻延下手,并亮出底牌,去世后第八日,律师会宣布遗嘱,旻析,你会手握最高股份进入董事会,正式接管傅氏集团,之后我们要将秦念军一派一撸到底,变卖集团资产,重新整合业务,引入职业经理人。彻底终止继承之战。”
盛旻析向来不屑于参与家族内斗,昨晚他听着这项计划,将信将疑并没往心里去,但是此时此刻,当他看到傅国祥的状态发生如此巨变时,不得不正视这件事。
他看着站在身后的吴秘书,态度主动:“吴叔,今天是怎么安排的?”
老吴:“一会儿我们到楼上说。”
到了楼上隔间,盛旻析第一件想确认的事情是:“叔,外公不会想自我了断吧?他的状态怎么变这么差?”
吴秘书不以为然:“董事长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他大限已近,该走就走,有什么好吃惊的。”
盛旻析第一次听说死亡可以精准预测,很难不震惊:“后天?为什么是后天?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笃定?”
“老爷子都能穿越时空,死亡这点事你不用替他操心,只是脱离一具肉身而已……”老吴说得轻轻松松的,盛旻析在惊讶中逐渐信服。
之后的几日旻析再没问过这个问题,他认认真真地跟吴秘书了解傅氏运营现状,每一天都比前一日更加刻苦勤奋。
第一日晚上,傅国祥嘱咐旻析:“不重整集团结构,傅家的悲剧就会持续上演。”
第二日,傅国祥便卧床不起,当晚把旻析唤到床边告诉他:“旻析,光钥技术也被带到了这个世界上,它是机遇更是风险……”
这句话,盛旻析是在一年后才意识到是什么意思,此刻的他看着奄奄一息的傅国祥,徒剩悲恸。
第三日,盛旻析早早起床,谁知傅国祥竟然坐在了庭院的禅坐垫子上,他坐姿挺拔,闭目冥想,微风吹动着他的发丝、棉麻长袖,却吹不动他那专注的神思。
盛旻析想靠近外公,吴秘书离好远就拦住他,做着“嘘”的手势,“董事长交待了,谁都不能打扰他。”
深冬的寒风瑟瑟涌动,却吹不破傅国祥的薄衣,他面色红润,神色平静,仿佛离他越近,世界越静,静到时间凝固,一眼万年。
盛旻析出神地看着外公,阳光渐渐升到头顶,他已和吴秘书就傅氏重组并购讨论了两个小时,出来时,看到外公依然在庭院独坐。
老爷子的面容平整,没有一丝波动,盛旻析忧心忡忡地走过去,隔着玻璃,看着被清风吹动的袖口,直到有一刻,他在傅国祥脸上捕捉到了一枚微笑,那颗悬着的心才安然放下。
“外公要坐到什么时候?这都五六个小时了吧?”旻析问吴秘书。
老吴呵呵笑了:“你的时间是五六个小时,董事长的时间也许就五六分钟。”
“什么意思?”
“人最终要回到内在本身,什么都带不走,当你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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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一切外在,甚至抛弃这具身体时,你的意念会抵达永恒,永恒世界没有时间概念。”吴秘书说得意味深长:“这都是董事长告诉我的,我也不是很明白。”
话刚说完十余分钟,只见傅国祥的身体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来,瘫软地轻飘飘地躺在地面上。
所有人一股脑儿地冲了上去。
这天晚上,冷灿在热搜里看到了傅国祥逝世的新闻。
她看得仔细,将傅国祥的生平事迹全都看完,才接受傅老爷子真的离开的事实。
冷灿给旻析拨去电话,与这几日一样,依然关机。想必傅家人已经乱做一锅粥了吧。
新闻说傅国祥突发疾病,于下午一点钟死在家中,三日后会召开追悼会。
她忽然意识到盛旻延那句“傅氏会发生变动…”意味着什么:傅老去世,继承纷争。
该来的还是要来。纵然重生复活,也改变不了傅家的内乱,人心的险恶。
冷灿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急促,那些最坏的想法涌上心头,想到旻延托她照顾好家人,就抑制不住地往坏了想:是不是旻析出事了?
最后她拨通了盛旻延的电话,旻延告诉她旻析就在他身边:“需要我把电话给他吗?”
“不需要。他没事就好。”冷灿瞬间心定神安。
盛旻延:“没有别的事吗?”
冷灿:“我想参加傅老的追悼会。”
“好,我派人去接你。”两人草草挂断。
追悼会那天,天色湛蓝,万里无云,冷灿被安排在傅家亲属列队,她捏着菊花,排着队走进现场。
盛旻析作为直系亲属站在棺椁旁,他低着头,面容清瘦,猛然抬头,看到冷灿跟着队列走到眼前,两人四目相对,同时跌入对方眼眸布下的深渊,纵有万千句话要说,都不得不咽回肚子里,时间前进,人流前进,她回头看他,他冲她轻轻点头。
一眼就好,你在就好。
回去的路上,冷灿一直回望着刚刚的匆匆一瞥,心中苦涩难耐,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眼里载满悲伤,浓郁饱满,与旧世界的他如出一辙。
她从未这般笃定地相信他们就是一个人,好像他又回来了一样,这种感觉让冷灿久久无法平静。
回到家中,盛旻析发来消息:【到家了吗?】
冷灿感到心间瞬间划过一股暖流,这么多天,他终于发来了消息。冷灿的指尖落在键盘上时还在发抖:【你还好吗?没事吧?】
盛旻析:【挺好的。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我很好。】
盛旻析:【还加班吗?这几天都几点下班?】
【加班,老样子。】
盛旻析:【不行,八点前必须回家。到家后跟我报备。】
冷灿看着对话,心里有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好。这几天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盛旻析:【对不起……有事缠身。我还要过几日才能回去。】
冷灿紧张地问他:【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盛旻析:【没有。】
冷灿:【那我在家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