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往无数个噩梦里,任冷灿如何呼喊,都无法叫醒死去的盛旻析。
那张脸,苍白无力,徒剩一层皮骨,成了冷灿对他最后的记忆。可是今天,她再次看到这张脸,突然泪崩,纸巾贴在眼眶上,瞬间湿掉,一张接一张,止都止不住,她全身都在颤抖,克制着不发出哭声,却还是引来众人的侧目。
冷灿一再失态,捂着嘴,哭相凄惨,倒是像参加葬礼的模样。
“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纪秦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冷灿只是不断摇头:“我没事。”
傅家和穆家的联姻,是江城的一桩盛事,各届名流悉数到场,盛旻析仪态大方,礼貌得体,脸上挂着笑,积极配合着做好典礼上的各个流程。
台上台下的人们无疑不投去艳羡的目光,纷纷肯定:“这才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啊。”
可仪式过半,盛旻析随意一瞥,视线扫过冷灿时突然停住,心底像被炸开一样,让他心惊肉跳,措手不及。
他的笑容一下戛然而止,整个人愣在原地,恍惚中对冷灿有着揪心的痛感,他问自己,她应该就是十五年前电视里那个人吧?
两人的距离是整个会场的对角线,就像旧世界里初次遇见那天,她也是在宴会厅的一角注视着台上的他。
四目相对,时空交错,天旋地转,冷灿勾唇微笑,冲他点头,盛旻析却皱紧眉头,陷入沉思。引得十几桌的客人纷纷回头,看向冷灿。
议论声此起彼伏地划过冷灿的耳畔:“这是谁呀?怎么还哭了?”“在傅家大婚上,哭成这样,一定有隐情。”“该不会是什么情债找上门吧?”
纪秦尴尬地冲大家挥手:“没事,没事,她就是太感动了…”
就连穆乐妍也都跟着踮着脚看过来,冷灿直接转身从后门出去了。
她在卫生间的镜子里才看到自己哭得多么夸张,眼眶又红又肿,连着耳后都跟着红成一片,在这大喜的日子,确实会让人感到晦气。
她不断地调整呼吸,数着心跳,让自己逐渐镇定下来。再回到宴会厅时,她弯着腰,尽量不去看台上,可出神时,又撞到了傅国祥投来的目光。
傅老淡然,冲她会心一笑,冷灿意会,还以同样从容的笑容。
傅老忽然起身,不顾台上的热闹:“旻延啊,你过来。”老爷子指着冷灿,“推我到后门去。”
盛旻延以为外公要从后门离开,便小心翼翼地沿着会场边缘,绕到后门。谁知傅国祥突然伸出手:“就停在这里。”
轮椅一停,附近的人纷纷站起来表示尊重,只见傅国祥将拐杖狠狠地杵在地上,颤颤巍巍地朝冷灿走过去。冷灿见状,起身迎了上去。
她搀扶着傅国祥,傅国祥的声音苍老沙哑:“灿灿,你还好吗?”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窸窸窣窣的议论不绝于耳,只听冷灿说:“外公,我挺好的。”
一旁的盛旻延黑着脸,扯过冷灿的胳膊,呵斥道:“叫什么外公?叫董事长!”
傅国祥侧过身冲旻延“啧”了一声,皱紧眉:“冷灿是我的朋友!”
老爷子转头面对冷灿时,又一副慈祥和蔼的面孔:“灿灿,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冷灿:“我是今天醒来的,还在适应。您也是吗?”
傅国祥:“是的,我们都是同一刻过来的。”
盛旻延站在一旁,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却完全不懂两个人在说什么。
他从未见过外公对谁这么谄媚过,不禁对冷灿肃然起敬,自觉退后一步,乖巧地候在一边。
台上的盛旻析也被后门的热闹吸引着,但碍于仪式没结束没走过来。
“走,咱俩到旁边的单间里坐着慢慢聊。”傅老一下子神采奕奕,主动拉着冷灿往外走。
“好。”
冷灿搀着傅国祥,从后面出去,众人在身后窃窃私语:“这姑娘是谁啊?谁认识她?”
瞬间,冷灿的照片在江城的名流圈传播开来,一夜之间,她的出身经历被扒个底朝天。却也没人说得清,她到底和傅老爷子是什么关系。
走进清雅肃静的单间,傅国祥转身说:“旻延啊。备一壶好茶。”
“好。”
两人进门,徒剩门外的盛旻延和纪秦面面相觑,纪秦震惊得连说话都带着脏字:“他妈的,什么情况?”
盛旻延愁眉不展:“我还想问你呢!”
旻延端着茶具推门进去时,看到外公被冷灿逗得合不拢嘴,再次惊诧不已。
“你看看,我们旻延长得多好!”说着傅国祥拍拍盛旻延的后背:“看看这腰骨多硬朗!”
冷灿看着三十几岁的盛旻延颇为尴尬的样子,忍俊不禁。
傅老爷子忽然情到深处,泪眼婆娑:“灿灿,这可都要感谢你啊。”说着他接过旻延手里的茶壶,亲自为冷灿倒茶:“旻延,你先出去吧。”
在江城各界名流的见证下,在数十家媒体的聚光灯下,盛旻析和穆乐妍的订婚仪式正式结束了。
盛旻析瞥见冷灿后,就开始魂不守舍,再没心思配合演出这场订婚典礼。
结束后,他第一时间跑出来,看到盛旻延站在走廊的尽头,便过去追问:“那个女人是什么来头?”
旻延摇头,指着眼前的包间说:“和外公在里面聊了一个小时了。外公主动给她倒茶!”
“我印象中她是咱妈的行政助理,对吧?”盛旻析说。
盛旻延:“没错,隐藏够深的。关键是我得罪过她,上个月她在办公室里安装了窃听器被我发现了,本想开除她,但纪秦替他求情,我就给她调整了岗位,现在在销售部。”
靠在墙壁的纪秦一惊:“什么?她还敢窃听?”
盛旻延后悔莫及:“早知道她这么有来头,我也犯不上跟她撕破脸。”
“她要是跟外公认识我不意外。”盛旻析自顾低语,“她特别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盛旻延:“谁?”
旻析:“只有一面之缘的,一位高人。但模样又不同,那个人要瘦很多很多…”
“那是谁?什么高人?”盛旻延越发糊涂了。
“我也说不清…”包间门外的傅家人越聚越多,旻析也不想解释。
可是包间内,茶香袅袅,冷灿不疾不徐地抿了口茶,“您身体怎么变差了?”
傅老笑容可掬:“为傅氏多操劳了十年,腰椎受损了,不如在西南那些年逍遥自在。”说完他哈哈大笑,若不是冷灿,谁人能听懂西南那些年是哪些年。
门外的人听到傅老的笑声,又进行一番热议。
老爷子又说:“另外,我这体质有点吃不消两份灵魂共存的排斥感,你没有吗?”
冷灿:“我也不舒服,像发烧了一样,全身都没有力气。”
傅国祥:“回头我给你一副药,能帮助身体尽快适应。”
冷灿又给傅国祥倒满茶,“外公,我有几个问题搞不明白。”
“你说。”
“林昼为什么没有出现在新世界,我又为什么会成为试验者?”
傅国祥闭上眼睛,他也要从混乱的记忆里挑出这个问题的答案,顿了顿,又娓娓道来:“林昼是个天才少女,大二就参与了光钥回传技术的理论研究,她想法大胆,我们很快吸收她加入了队伍,最初她负责通过基因检测、血液样本筛选试验者,而你是筛选人群中身体素质最合适的。”他呵呵笑了:“最后竟然让她赌对了。”
冷灿:“那林昼人呢?她说穿越这件事是她所在的研究小组的私自行动…她受连累了吗?”
傅国祥:“林昼跟我们一样,带着以前的记忆过来了,只是大家天南海北,暂时还没遇到罢了。”
冷灿感叹:“哦,好伟大的科技…”
“你的传输结果非常好。圣诞节那天,旻析直接找到了爆.炸装置。成功避免了那场意外。”老爷子又倒了一杯茶,“你见到旻析会有遗憾吧?”
“遗憾什么?”
“他都订婚了。”
冷灿摆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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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眼眶又泛红:“不遗憾,我是真的替他高兴,这就是他本该拥有的人生,他那么好,不该过之前的生活。”
傅国祥:“你舍得他?”
冷灿:“我爱的是旧世界的旻析。对于这个世界的他,我们并不认识,我能分清。”
“你有这样的觉悟,我很欣慰。”傅老爷子连连点头,又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转过身来差点要给冷灿跪下磕头,“我代表傅家正式地感谢你。”
“哎呦,使不得,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选择。”冷灿直接把傅老爷子扶了起来,“您要是真想谢我,不如帮我个忙。”
傅国祥:“有什么要求请尽管开口!”
“我想开一家公益律所,您能不能借我点钱?”冷灿有些难为情:“我不希望这个律所跟傅家慈善有纠葛,所以希望您能够以朋友的名义借给我,头三年的盈利我会作为利息都给您,如果您不放心,我们可以拟定一份合同。”
“你需要多少?”
“一百万。注册公司,招兵买马,租赁办公室需要一笔启动资金。”
傅老微笑,眉眼慈祥:“灿灿,你不需要借,旻析给你留了那么多钱,我会悉数还给你。回头把账户发给我,我打给你一千八万,一分都不会少。”
冷灿心一紧,她听不了这个数字,一下子哽咽起来:“我不要这个钱。我只借一百万。”
“这就是你的钱!是旻析留给你的,是我们傅家欠你的。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傅氏。”
冷灿很倔:“我说不要就不要。”
两人一聊就是两个小时。门外的人也议论了两个小时。
盛旻延想不通:“邪门儿!外公近五年身体抱恙,别说认识新人了,连大门都很少出去。冷灿也就才来傅氏三年而已。”
傅瑾瑜也困惑不已:“这丫头虽说在我身边待着,但心眼太多,我没敢用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能和老爷子有深交!”
只有盛旻析低头不语,在走廊踱来踱去,他越发笃定这个人就是十三岁那年在电视上看到的人。
彼时,只是在一个寻常的周末下午,小旻析拿着遥控器调台时,屏幕一下子黑掉了,接着冷灿就闪现在这张40英寸的液晶屏幕上。
他直勾勾地看着屏幕里出现的这位陌生女人,白色T恤上染着红字,“旻析”两个字在她的胸口前尤其触目惊心。任他再怎么换台都跳不过这个画面。
那天,她全身湿透,举着一个灯牌,不停地呼喊,痛哭,口型和文字的内容基本一致。
整整四十二秒,屏幕熄灭,但冷灿的坚定的眼神却震感了小盛旻析的整个青春,起初他向别人讲述所见,大家都将信将疑,久而久之连盛旻析都误以为这只是一场梦。
突然,包间的实木门被冷灿推开,傅国祥拄着拐杖走了出来,面容凝重,看着围过来的后辈们,突然挺直腰背。全体鸦鹊无声。
老爷子清了清嗓子,一声令下:“今后,冷灿的事就是我们傅家的事,冷灿需要帮忙,我们傅家就要义不容辞。”
大家纷纷点头,齐刷刷地看着冷灿,冷灿尴尬得涨红了脸,连连拒绝:“客气啦,客气啦,傅老,我先撤了,您保重。”
傅瑾瑜直接上前挽住冷灿的胳膊:“冷灿,你要不嫌弃,我就收你做干女儿…”
冷灿清楚傅瑾瑜的为人,直接拨开她的手:“我高攀不起,先走了。”说着她就拉着纪秦一溜烟儿地跑掉了。纪秦张开的嘴巴半天没有合上。
两人挤进了电梯,电梯的门缓缓关上,突然一只手伸了进来,门又重新打开。
冷灿一抬头,盛旻析的眉宇轮廓映入眼帘,那么近,那么清晰,那么熟悉…思念再次在体内刮起旋风,她的眼眶通红,泛着泪光。
只听他说:“你好。”
声音没有变,温润好听。“你好”,冷灿礼貌颔首。
盛旻析也跟进电梯,两人紧紧贴着,一起挤在电梯门口。
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她:“我们…是不是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