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这不是你的错，这是封建社会对我们家的迫害造成大家对我们的不信任。是封建社会造成的错误。现在是新社会，二蛋和三芬聪明懂事，他们好好读书，将来考到省城去。他们当工人，您和娘也跟着享福，到了省城，您再活动活动，大地方的人都是来自全国各地，不会像我们这地方，对人带着固执的偏见根深蒂固改不了。”
叶瑾看着叶继宽说完，转身又去地里点黄豆了。
叶继宽看着长女走远的背影，觉得她好像又长个子了，要是他送叶瑞和叶琼去读书，不送她去呢？
叶继宽恶毒一笑，将麦子提到背架上捆好，一回背十个麦捆，这堆麦他得背一天，去他娘的！
一亩地的黄豆，叶瑾点了两天，另一块麦聂香草二蛋三芬王二狗四个也割完了。
第三天，全家都下地点黄豆，下午刚刚点好黄豆，一阵狂风暴雨，正收麦的骂骂咧咧，衣服全部淋湿的叶瑾高兴的差点跳起来，总算能好好的休息半天。
王二狗接了聂香草给的十斤玉米，淋着雨赶回家去，高山上的麦也快熟了。
叶瑾院里洗衣服，聂香草带着二蛋三芬屋里搓麦穗，准备晚上用石臼磨点白面吃。
“你姐，这两天和你说什么了吗？”聂香草看一眼院子里的叶瑾，低声问三芬。
“没有。死样倒气的，一进门就睡。”三芬敏感的发现大姐变了，她这几天都等在家里，和大家一起吃早饭吃午饭晚上还要多吃半碗杂粮糊糊，也不争抢着洗碗喂猪做家务。
洗了衣服，叶瑾没吃晚饭就睡了，她从小到大都是穿聂香草的旧衣裳，一共有三套。
就这样，已经算村里小姑娘里穿的好的，她的小伙伴贵英只有一套旧衣裳，村里三四岁的孩子基本都只穿个短裤光屁股到处跑。
晚上，聂香草做的白面野菜稠疙瘩汤。
“娘，我去叫大姐起来吃饭！”二蛋厨房出来，要往对面厢房走。
“别叫，让她睡会儿吧，人累坏了，得好好的养一养。”聂香草叫住儿子，拿叶瑾的碗给舀了一碗稠疙瘩汤，“我们先吃，给你大姐和你爹留着。”
“你爹也不知道又去哪里了？”聂香草见二蛋听话的回来，一双眼睛盯着锅里的糊糊，满意了，笑着说：“我和你爹说了两三年，你和三芬得读书认字。娘这辈子就是个睁眼瞎我也认了，可你们的才刚刚开始，得读书识字，将来考个好大学，进城当干部，当工人去！”
“……你们不知道，当兵的到底有多威风，一身笔挺的军装，军靴锃光瓦亮，军姿英姿飒爽，器宇轩昂，那才是人生！”聂香草说着眼里带着无尽的羡慕和讽刺。
“娘，娘，我见过民兵，我长大了也要当兵。”二蛋觉得娘有点不对劲，兴冲冲喊道。
“三芬，你呢？”聂香草回神，笑看着叶琼。
“娘，我是女孩子，我和大姐一样好好干活，供二哥读书吧。”叶琼不敢说她也想读书的话。
聂香草自小卖身大户看惯了旁人的眼色，哪里听不出小丫头也想读书呢！
“三芬，这个世界，只要你敢想敢干，结果会好的出人意料。”聂香草也许是今天吃得好，又休息的好，眼神慈爱看着精灵的小女儿，鼓励道。
“娘，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和二哥一样去读书吗？”三芬立刻顺杆子往上爬。
“娘，谢谢你！”
“谢谢你和爹。”
聂香草听着小女孩的欢呼声，突然想起她小的时候得小姐一块糕点也这样高兴，再想到炕眼里埋的只有她知道的几条小黄鱼，这高兴可以持续到半夜。
“臭婆娘，你给我开门！”叶继宽骂骂咧咧的回来，骂人连字都咬不准了。
“睡死了吗？xx，都给我起来！”伴着碎碎念，叶继宽的喊声一声比一声高。
叶瑾飞快的穿鞋，出来朝着正屋喊道：“娘，你开了门去睡，我给我爹热饭！”
叶瑾点了厨房的油灯，麻利的锅里倒水添柴，聂香草扶着叶继宽门里进来。
“叶瑾，你麻利点，你爹刚刚又吐了，你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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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倒点水漱口，再吃饭。”
“哦，好。”叶瑾盆里碗里都舀了水，碗递给聂香草，盆递给叶继宽。
看了眼锅里热的半锅饭，叶瑾去后院上了个厕所，回房间拴上门睡了。
“我这大女儿一直挺孝顺。”叶继宽吃了半碗饭，意有所指的和聂香草说：“你心里是不是很高兴，看着自己伺候了半辈子小姐的女儿，反过来给你端茶倒水洗衣做饭，等你老了还要伺候你屎尿，给你披麻戴孝守陵哭丧。”
“你别喝点马尿，就开始胡说八道，你这样不小心，迟早被人掀了脑瓜皮。”聂香草拉着脸，警告道。
“就一件，你看看村里，现在谁家能买得起酒喝！”
“老子有钱。那是老子的卖身钱，银行里存了五十万元，是一块块大洋光明正大换来的，再眼热，也只能干瞪眼。”
叶继宽得意看眼垂眼的聂香草，神秘笑着说：“锦儿前两天和我说，让我送二蛋和三芬去读书，你觉得呢？”
怎么会？聂香草愣了一下，半天没说话，手心紧张的都抠出血来，她知道丈夫怕孩子读书插上翅膀飞远，他们老了指望不上，这是他的心病。
“锦儿还说，我是被封建社会迫害的，我是受害者，大家瞧不起我不是我的问题，是旧社会的问题，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
叶继宽看着妻子惊恐心虚的样子，笑得更讽刺。
“你是不是也想起了那温婉善良的大小姐？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再打压一个人，她身上流的血，本性，不可改，也混淆不得，你说，对不对？”
叶继宽起身，锅里添上冷水，开始刷锅洗碗洗筷子。
“从哪里知道的这些道理！”聂香草喃喃自语，看着叶继宽挺直的背脊，直觉不好。
“说是黄大夫和村长几个老爷们说话，她听到的。这孩子真聪明，像极了大小姐。”
叶继宽感慨着，进了正屋。
“他爹，你不能向着她——”聂香草追着叶继宽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