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肆!”极端的恐惧之下,崔韫枝方才一直被迫胁压抑着的气性竟然都生发了出来,她身子止不住地发颤,分不出来是因为惊惧还是愤怒,一双黑亮的杏眸在月色下兀地睁大,长而密的睫羽随着不大平稳的呼吸上下翕动着。
少女伸手,想要推拒全然不顾男女之防压上来的年轻男子,方一动弹,双腕就被对方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松一握,扣压到了头顶!
年轻男子靠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上崔韫枝的鼻尖,他身上混杂了凛冽的草木味和血腥气,将崔韫枝整个笼罩。
她什么都看不见了,五感在一瞬间被剥夺,只剩下热,这人的气息热,这人禁锢着她的大掌热,而那一双势在必得中含了几分讥诮的灰蓝色眼睛,更是灼灼滚烫。
崔韫枝心中大撼,顿感不妙,挣扎着就想要脱开这人的桎梏,却在下一刻愣住了。
这人挑落了她肩侧的内襦!
对面人见她瞳孔一瞬紧缩,反而极有兴味地勾起一抹笑来,像是毒蛇乍然刺破温热的肌肤,诡艳而绝情。
“信不信我在这儿就办了你,殿下?”
崔韫枝雪白的肩颈就这样大片暴露在月色下,莹润一片。
这下她彻底呆住了,只能愣愣地任由这个人粗粝的指尖在自己肩上摩挲,带着痒意,慢慢向上,最后摁住了她被咬得有些破皮的下唇。
崔韫枝摇着头“唔唔”了两声,发现这人摁得十分有巧劲儿,自己的唇舌齿无一能动弹。
他一手轻轻松松地扣着崔韫枝两只腕子,一手强势地捏着崔韫枝的下巴,轻轻持弄,像是把玩上好的什么珍贵瓷器一般。
是猎鹰在窥伺自己最好奇又志在必得的猎物。
完了,崔韫枝心想。
窗外时有鹰唳,巨大的猛禽双翼翕张,几乎遮蔽悬月。
柔贞殿下的神经随着眼前人缓慢的摩挲一点儿一点儿扯紧,最后在眼前人低头的一瞬拉到了极点!
眼泪几乎是一瞬涌了出来,在带着热的体温下竟然有丝丝不合时宜的凉意,滴答滴答,在耳蜗处汇成一点水洼。
但想象中的疼痛亦或是带着屈辱的亲吻都没有到来,仅仅是肩头处一点带着些微刺痛的湿濡。
这人咬了她一口。
少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歪头看去,只见作怪的人微微弯着一双眼睛,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
“你可真是太好玩儿了。”
跟个兔子似的。
说罢,他猛地起身,理了理崔韫枝被拽得七零八落的衣裳,又低头在她颈间吸了一口气。
“你们中原人寻常熏的什么香?”
崔韫枝回过神来,慌忙捂住自己的领口,磕磕巴巴地往后蹭了一点儿,脱离了他能贴得极近的范围。
他竟然没有……没有……
仿佛知晓她在想什么,只有半臂距离远的男子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他微微歪头,言语中有些遗憾的意味:“这儿太破了,我觉得还是你父皇的龙椅合适……”
“但你那时候昏倒了,我不喜欢。”
“你、你,住嘴!”
崔韫枝的两颊顿时烧得通红,她本来就发着热,现下一生气,整个人白皙的肌肤像未去皮的鲜桃一样,红粉一片。
但面前人哪儿由着她来,他顿了一顿,等着崔韫枝这口气顺过去,才又慢条斯理地拍拍少女的侧颊:“我带你回昆戈,草原上,雪山下,营帐里,你可以随便挑。”
“当然,如果你不听话,我也不介意在路上就办了你。”
他露出一个略带警示意味的笑来。
“不、要、想、逃。”
方才双翼大张的鹰盘旋过漆黑的丛林,停歇在破庙的檐角,窗外想起一阵凄诡的哨声,年轻男子看着崔韫枝,倒退两步踩过干枯的草茎,摇了摇不知何时从崔韫枝身上拿走的金簪。
崔韫枝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
四周很显然有别的人守着,崔韫枝不傻,自知这时出去是自投罗网,她又累又困,浑身软地走不了一步,害怕了半夜,最后实在撑不住,迷迷瞪瞪地在那供台上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已经大白,那人后半夜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人进来这个破庙,崔韫枝动了动自己酸软的手脚,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退烧了。
那颜色怪异的草药汤竟然真有此奇效?
可崔韫枝顾不上那么多了,她给自己鼓了鼓气,强忍着呕吐和叫喊的欲望,扶着墙绕过四散的杂草和不知腐烂了多久的尸骨,站在破庙关地严严实实的门前,颤抖着手抚了上去。
昨夜天色实在是太黑了,那人又处处相逼,崔韫枝根本没有时间去打量这个地方,现下认认真真瞧了,才发现这破庙竟然不算小,约莫有从前皇家祭拜的妙缘寺大殿一半儿大,身后的巨佛更是直通天地的伟壮。
真是古怪。
崔韫枝发现那巨佛双目上的宝珠兴许是被贼人盗走了,凹下去一片,显得慈和的眉目有些空寂。
她不敢再看,听着风声呜呜咽咽地透过被木板钉死的窗户和墙角死去多时的叫花子们凌乱的衣衫,一滴冷汗落了下来。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柔贞殿下僵硬地收回视线,摸着那生了倒刺的木门,心中一横,推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一只溜圆的眼睛,此时正正对上崔韫枝往外探的目光。
“啊!!!!——”
崔韫枝方才压抑着的惊惧叫喊在这一刻全部落了地,那只眼睛的主人竟然也被崔韫枝吓了一跳,跟着尖叫了起来。
两道少女的声音回荡在密林中。
“多娜!”身后一道雄厚的男音打断了这一切。
庙门被打开了,崔韫枝跌坐在地上,看着一个身高近两米的熊一样粗壮的络腮胡一手拎起了那异族的少女,皱着眉用她听不懂的话叽里咕噜地训斥了一番。
“我、我就是想看看嫂嫂长什么样嘛!你干嘛这么凶!”
多娜瘪着嘴不满地嘟囔。
“海日古走的时候说什么了?”
络腮胡恨铁不成钢地狠狠拍了她后脑勺一记,想发声教训人,却在瞥见崔韫枝的那一刻压低了声音。
异族少女听见这个名字的一瞬间便蔫儿了下去,耷拉着眉眼有气无力地反驳:“……又不是我推开偷看的,是、是她自己出来的!”
确实是崔韫枝想要看的,但她也把崔韫枝吓了一跳。
崔韫枝听不懂他们的话,在柔贞殿下的眼里,眼前这两位衣着打扮看起来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异族人凑在一起叽里咕噜地说了点儿什么,声音高高低低,语调奇怪——然后那位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极凶极狠地看了自己一眼。
好吓人……
崔韫枝跌坐在地上,慌忙向后蹭了一点儿,一手摁到了杂草,“咔滋”声在寂静的白日里格外明显。
异族的少女欲要上前,被那络腮胡一把提了回去,同样凶狠地瞪了一眼。他将手中提着的弯刀转了个圈儿挂在腰间,摸了摸鼻子,状似在思索,半晌才后退了几步,在跟前被踩得扎实的黄土地上画了一条线。
他没说话,崔韫枝却霎时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她不能越过这条细细的线。
大汉又用那古怪的调子喊了一句,那个小姑娘一蹦一跳地跃到他身边,从怀中掏出个黄澄澄的圆东西来。她将那圆东西递到大汉手上,又变戏法儿似地掏出几个红黄间色的小果子来,半转身对着崔韫枝眨了眨眼睛。
“嫂嫂真漂亮!”
她高声喊了一句。
崔韫枝听不懂,但能觉察出这姑娘对自己没有恶意,便也对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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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我要晕倒了!”多娜夸张地尖叫道。
络腮胡的嘴角僵硬地扯了扯,将手中的圆东西并那几个红黄间色的果子一抛,准准地抛到了崔韫枝身上。
他张口:“吃。”
吃、吃?吃什么?
这竟然是个吃的东西么?
崔韫枝不可置信地拿起眼前那个沾了泥土的圆东西,颤着手仔细端详了半天,才确信这比木板儿还硬的东西,是一张饼!
见她愣住,那异族的小姑娘走到那划出的线旁,又从怀里掏出个红果子,擦了擦表皮,一下扔进了嘴里,嘴里鼓鼓地嚼弄半天咽下后,才又手忙脚乱地比划了两下。
她在告诉崔韫枝,这个没问题,是可以吃的。
崔韫枝僵硬地将那比自己脸还大的饼捧在手心,看看庙外二人,又看看饼,口中唾液艰难地吞咽过,终于下定决心,双手用力,想要扯下一小块儿来吃。
滴答,滴答,庙檐有积水落在门槛外残存的青石板上,崔韫枝愣愣地看着眼前不动如山的一张饼,不信邪,又试着扯了扯。
但还是没扯下来。
门外的两人显然也没想到她扯不开这饼,一时面面相觑,露出尴尬的笑来。
最后还是那络腮胡摸了摸后脑勺,先开了口:“你、你要不先吃那果子?”
崔韫枝没想到他会说中原话,还说得像模像样的,先是惊了一下,心神很快又回缓过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附近。
似乎只有这两人在看守着自己。
虽不知那离去的年轻男子是什么身份,又怎么能在那样混乱血腥的叛乱中轻松进出大明宫的,但崔韫枝满脑子都是他离去前和自己说的——
不、要、想、逃。
崔韫枝咬牙,心中做着剧烈的斗争,不一会儿口中便溢上血腥气。
她不小心咬破了内腮的软肉。
可她顾不上这么多了,她是大陈的公主,她不要去草原,也不要去雪山,她不要成亲,她要回家。
她要去找父皇母后,她要回家,她不要被迫成为那人的新娘子。
崔韫枝一点儿也没把昨夜那人和自己说的话当做玩笑,不知怎的,兴许是天生的直觉,她知道那人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肩上似乎又密密麻麻地泛起被那人抚摸的滚烫触感,那是男人对于女人的、带着情|欲的啃咬与胁迫。
少女一哆嗦,眼泪一滴一滴、啪嗒啪嗒地落在了手中的大饼上,但这次她没有再迟疑,也没有想试图撕开那她从前见都没见过的吃食,而是低头,一口一口,将那大饼混着腥咸的眼泪吞进了胃里。
如果要逃走,下一次碰到吃的,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崔韫枝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晰。
这儿只有两个人看守她,她有机会的。
*
是夜,长安城外浮渡山半山腰,重重的树影在月色下大张着如同白骨一般扭曲的枝干,年轻男子站在足可以容纳数十人的巨石上,望着不远处的破庙上空近卫放出的信号。
身边一个看起来同样年轻的中原男子玉冠高竖,一身绛纱外罩在月色下流转过五色的华光。
他嗤嗤笑着,幸灾乐祸地拿折扇拍了拍年轻男子的肩膀。
“照山呐,你的小宠物似乎不大听话啊。”
沈照山抬手将他的折扇从肩上弹落,面上仍是那副神情,淡淡的,仿佛天底下没什么能让他动摇的事儿。
他将手中一直捏着的那枚金簪缓缓转了两圈儿,也不说话,直转得身后黑压压一片人心里发怵。
最后,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再回应的时候,沈照山嘴角微微扬起,歪头掀眸,红珊瑚耳坠随着这个动作摇摇晃晃。
他斜乜了那出声的红袍男子一眼,嗤笑出声。
“她很有趣,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