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菲是被手机震醒的,不是闹钟,是通知声夹杂着一连串的震动,像有人在清晨六点半敲她的枕头。
心里念着好吵,迟菲翻个身,手伸到床边,一边摸一边闭着眼打开屏幕,界面亮起来的那一刻,她眯着眼只看清一个数字——8367。
她愣了两秒,坐起身,是她昨晚发的那张照片,狸仔穿飞行服坐在副驾驶座舱里,背后是云海和倾斜阳光。
配文只有一句话:“今天想逃离地面,结果猫真的开飞机了。”
她原本只是试着发发,连标签都没认真选。现在那条贴文已经在小地瓜上转发了一千多次,点赞突破八千,评论区像是猫图的万花筒:
“我家猫也要开战斗机。”
“请求出图指令!AI姐妹不要藏。”
“太拟真了我靠……你这是哪家生成模型?”
“你这图要是AI生成,我愿称你为祖师。”
迟菲一边看一边翻,感觉整个屏幕在发热。像她指尖下的不是手机,而是一只突然站在舞台中央的猫,周围全是灯光,她自己则站在边缘,光落不到她身上。
她下意识地去找狸仔,手刚抬起,才想起——它昨晚没回来。茶几边的毯子还在,照片盒盖得很紧,她没打开。阳台的风穿进来,轻轻掀起一角窗帘,像是有什么刚刚离开。
她拿着手机坐在窗边,一边看评论一边喝昨天泡剩下的茶,不是凉的,是完全冷掉的。
她点进几条评论回复,有人问:“你这个是哪个模型出的?有没有关键词?”
她盯着这条看了一会儿。
照片是她拍的。或者说,是狸仔带回来的,然后她用手机翻拍上传。没有加滤镜,没有加边框,也没有任何“拍立得痕迹”。甚至因为缩小分辨率,图像有种AI图特有的锐利感。
她可以说真话,也可以撒谎。
她放下茶杯,重新敲了几个字,但还是删掉了,最后回复忘记了,发出后她盯着那条回复看了十几秒,心里有点说不清。
她没有愧疚,也没有心虚,只是意识到——她对这个世界的解释方式,正在慢慢变形。那条回复很快被点赞顶上去,下面有人留言:“啊啊啊你骗我,不要忘记啊啊!你是不是训练过自己的模型?”
她没有回复,只是把手机倒扣在膝盖上。阳光慢慢洒在地板上,一点点扫过茶几,扫过收银机,最后照到毯子的一角。
狸仔不在,但她有点想它,不光是因为照片。是因为它总是能——在她还没说出口的时候,先知道她心里藏了什么。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有点干,昨晚睡前忘记擦护手霜。她转头看了看阳台,风没那么凉,像是晒软了的布料。
她喃喃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会爆?”
没人回答,她低头看了一眼照片盒,摸了摸上面的贴纸。那枚蓝色圆形贴纸上写着“离地日”,现在已经有点发白,像飞行记录里的一个旧时间戳。
她指甲蹭了蹭边缘,又收了回去。
“算了,下一张你来决定吧。”
她关掉了小地瓜通知,不是不想看,而是看得手指发麻。那些评论像潮水,不是恶意,也不是赞美,只是一种扑上来的势头——太多了,太快了,让人来不及稳住心跳。
她打开ai还是测试了一个出图指令,这个“出图指令”在热评区被反复转发,甚至有人开始截图制作“教学包”,标注每一个关键词、分辨率格式、光线角度。
她看着看着,有点想笑。这个世界不是没逻辑,是逻辑太快了——大家都默认你是AI图,那你就只能是了;你说出一串看起来合理的指令,那就不需要质问“你是不是编的”。
只要你不否认,没人想拆穿。迟菲坐在地毯上,背靠着茶几,思维开始慢慢拐弯。不是往猫去——而是往她自己去。
“如果他们真的愿意相信……那我能不能就顺势让它变成一点收入?”
她拿出一支笔,在旧杂志封底空白处写下几行:
定制猫猫ai图
定制关键词:动作、背景、色调、情绪
每份图9.9,备注清楚,三日内交付
她写得不快,但一笔一画都像是在拉紧某种她过去不敢碰的弦。迟菲以前最怕的,是被人质疑“你是不是在蹭自家猫的热度”。
现在,她却有点想笑,“蹭又怎样?”迟菲靠着桌沿坐了一会儿,又试着写一段文案:
“你家的猫,也可以开战斗机。”
“9.9元定制梦境图,灵感来自狸仔。”
“稳定生成,不稳定的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写到最后那句时她停了下来,笔尖有点发沉,迟菲盯着“生活”两个字,没再往下写。不是不想卖,而是突然觉得——这笔交易,最好是在对方也半信半疑时完成,彼此都别太认真。
她关了笔记本,把那几句话撕下来揉成团,又摊平扔进垃圾桶。
“试试看吧,”她轻声说,“也许没人会真来买。”
她站起来,把茶杯洗了,顺手收了下阳台。
狸仔还是没回来,她也不急。但她的桌面上,已经多了一行草稿:“工作室暂名:狸图生成。”
傍晚的时候,天色变了。光线从澄澈的金黄慢慢转成橘灰,窗台上的影子拖得越来越长,狸仔还是没回来。
或者说,她这才意识到,它其实已经出门一整天了。她从上午就沉在手机和笔记本之间,翻平台政策、整理留言模板、甚至还注册了一个名叫“狸图生成”的副号。
她还做了个简易问卷,问大家喜欢什么类型的“AI猫图”,选项包括:宇航员猫、攀岩猫、舞会面具猫
烧烤摊猫等等……
迟菲一边笑一边填测试,直到手肘碰到桌面上那个猫抓板,才突然停下。她转头一看,沙发、阳台、茶几、照片盒边,空的。
狸仔还是没回来,迟菲没急着找。只是站起来,走到窗前,看了看那块狸仔常跳上去的电表箱。灰尘不多,但有一块小小的猫爪印,像是轻踏过的遗迹。
她站了几秒,轻声说:“祝你这次也拍得好看。”
*****
夜里八点半,狸仔回来。她正在厨房洗碗,听见阳台那头有轻轻一声“咚”,然后是什么东西滚在地板上的声音。
迟菲擦手出来,狸仔正坐在照片盒旁边,前爪下压着一个灰金色的金属环。那不是照片,是一段硬质材料打制的环扣,像是某种构件切割后留下的一节。
狸仔低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没有理她。迟菲走过去,蹲下,把那段金属拿起来。约手指粗细,摸上去有点温热,像刚刚从阳光底下收回来。边缘有点毛糙,中段印着一串数字,排列方式像是产品编号。
她翻来覆去看了几次,念出声:“HN-726。”
狸仔抬头看她,耳朵动了一下。
“你从哪儿捡来的这个?”她问。
狸仔没反应,只用尾巴扫了一下照片盒子,然后慢悠悠跳上沙发,卷成一团。迟菲坐下,看着那串编号发了好一会儿呆。
这不像一般航材编号,太短,也太整齐。她拿出手机查了一下,没有查到任何对应的零件,倒是“HN-726”像某种区域代号。
迟菲皱了皱眉,把金属环放在茶几上,又看了狸仔一眼。
“你真是什么都往回带啊。”
狸仔不睁眼,但尾巴缓缓敲了两下,像是在打节拍,她靠回沙发,随口说了一句:“以前……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格式。”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一怔,记忆像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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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推了一把,有点模糊、有点湿,有点不肯完全走上来,迟菲闭了闭眼,低声道:“不可能吧。”
狸仔动了一下,没睁眼,只是转了个身,露出肚皮的一角,那是她从小到大最熟悉的信号,现在说吧,我会听着的。
******
夜深了。
窗外楼道的灯熄了一半,小区广场传来几声小孩的哭闹,被门一关就全断在玻璃外。迟菲坐在地上,茶几前堆着一叠相册,灰从封面里抖出来,落在她指尖上。
她已经很久没翻过这些东西了。大多数照片都不是她的,而是母亲年轻时候留下的:黑白的毕业合照,色调发红的聚会照,还有几张不知为何被夹在一起的工厂活动留影。
她一页页翻着,像在用手指捡回过去,那串编号在她脑海里一遍一遍地转——HN-726。
她本来不报希望,直到翻到一张斜阳下拍的侧面合照,那是一群人站在老式教学楼前,穿着70年代风格的浅灰制服,衣领处别着校徽。
照片略有些模糊,像是相纸老化造成的色晕。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块徽章的样式,不大,圆角梯形,中间一行编号。
她把照片举到灯下,放大看那串数字。
HN-726。
她盯着那三个字母,突然觉得掌心发冷。
她记得这张照片。
母亲小时候藏在衣柜镜子后面,曾有一次她偷偷拿来玩剪贴,差点剪掉这块校徽,还被骂了一通,她当时问过母亲:“这编号有什么用啊?”
母亲只说了一句:“那时候每个班都得登记,怕丢,丢了找不到人。”
她又问:“那你丢过吗?”
母亲笑着说:“当然没丢。”
但现在,这枚编号刻得深浅不一的金属环扣,就安静地躺在她家的茶几上,带着海风味、尘土味、还有狸仔爪印的味道。
迟菲没有哭,也没有惊讶。她只是抱着照片坐了一会儿,她抱着狸仔坐了一会儿,感到胳膊里那团小小的温度渐渐变沉。
狸仔还没睡,它只是闭着眼,耳朵微动,像是在等她的呼吸平稳下来。她轻轻摸了摸它的后颈,毛顺着指腹贴过去,像是拂在风里的黑茶叶。
“饿了没?”
狸仔没睁眼,只尾巴慢慢一甩,又甩回来,像是在说:“你快给我喂饭吧。”
迟菲笑了笑,把它放到靠垫上,起身走进厨房。柜子里还有之前囤的鸡胸肉和南瓜。她切了几小块,水煮后剁碎,加了几颗冻干拌进去,调了点温度。
做猫饭这事她早就熟练,但今天她切得比往常细,盛出来的碗还特地换了浅绿色的——那是她出门旅行时在静冈买的,图案是竹叶猫头鹰。
狸仔跳上椅子,不紧不慢地靠近碗边,没有急着吃,而是先低头闻了一会儿。它像在确认,这是不是她亲手做的。然后才轻轻舔了一口,发出一点细小的咀嚼声。
她坐在旁边看它吃饭,没说话,只是觉得屋里安静得很好听。厨房灯没有太亮,影子在猫的肩背上落了一层轮廓,像是暮色中小动物才有的护甲。
迟菲突然觉得,自己今天赚没赚钱、贴文红不红、未来做不做“9块9定制图”,都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现在有能力给它做一顿饭,它也愿意慢慢吃完。
吃饱饭的狸仔被拉进怀里,狸仔没有挣扎,靠在她的膝盖上,打了个哈欠,然后把脑袋往她手臂内侧拱了拱。
迟菲拿着那个物件一直看,而后低头看它,说:“你是不是早就……见过她?”
狸仔没动,只是伸出前爪搭在她掌心,她轻轻握住那只爪,没再说话。
茶几上的照片盒还没合,蓝色贴纸那页在微风中轻轻翘起一角,像是准备翻入下一页的那种旧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