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埃德蒙的威胁,弥央心中一片茫然。
孤立无援地陷入遍布敌对者的鬼域,她不具备逃离的手段,更谈不上反击,很容易判断出自己的生还可能性低得接近于零。
理论上来讲,她应该深恨纠缠住自己不放、将要带给自己死亡的藤蔓。
可实际上她对它生不出多少排斥。
毕竟有周围奇形怪状的扭曲恶鬼做对比,藤蔓外观一派生机勃勃的青翠明显更符合审美,且弥央能细嗅到一股浅淡却余韵幽长的清香。
她想,死亡应该也算恐怖游戏副本体验的一环,虽然大部分对死亡体验的描述都是负面的,但既然她逃不掉,就坦然些接受吧。
亡于藤蔓的绞杀或穿刺,至少简单干脆,好过像陆丰和杰森那样,被赤目流涎的恶鬼追杀撕咬,没完没了。
她钝于痛感,甚至应该为此感到庆幸。
然而她静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藤蔓下杀手,只等到它蠢蠢欲动地蹭在自己前额。
她的思维开始发散,没忍住把藤蔓和普通的动植物做对比,觉得它比动物好照顾,又比植物活泼,还挺适合当宠物养。
虽然表现出了一定危险性,但养小狗也有可能被咬呢,藤蔓都没咬她,只是以目前状态缠一缠,甚至可以当成另类的拥抱。
——或许她可以回抱一下。
想法很离谱,可惜她的情绪不外露,埃德蒙不能从她空白的表情解读出来。
因为从始至终没见她挣扎,连眼睛将要被扎刺都不躲闪,所以他很自然地以为她是骤然落入鬼域后受惊过度,没法动弹。
埃德蒙以情绪为食,饶有兴味地打量她一会儿,不想白白浪费掉这份浓重的情绪,因而控制藤蔓缓缓靠向她的太阳穴,同频了她的精神波率
同频得到的片段,正好是她把自己和小狗画等号。
埃德蒙默然失语。
出问题了吧,再看一眼。
这回阅读到的是拥抱。
下一刻,小美人不仅局限于想法,还很有行动力地付诸行动。
柔软的手臂自藤蔓纠缠的间隙穿出,拢住了他,连带玫瑰般秾丽的唇珠都伴随动作蹭过贴在她面颊的藤蔓。
软嫩的触感稍纵即逝,埃德蒙抓不住回味的余韵,也没能理解她给予拥抱的意义,可随他心意而动的藤蔓已经如同挽留这份奇怪馈赠般收紧勒绑的力道。
弥央的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她的呼吸被迫急促收紧,血液急速流动催生的艳色在她脸上弥漫开。
之前埃德蒙期待见到的眼泪聚拢成眼窝中一汪,将她的长睫润湿,接着凝成泪珠坠落,被裹缠她不放的藤蔓接住吸收。
他下意识分析其中情感构成,却没能品尝到想象中应有的悲伤或恐惧。
泪水仅仅说明她处在痛苦中。
这份痛苦直白体现在了生理上,却无法在精神上对钝感的小美人发挥同样的作用。
她仍然维持回抱的动作。
成人手腕粗细的藤蔓与她娇小的身体并不能完全贴合,由外人看来更像是一场对怪物的献祭。
怎么会有人心甘情愿成为温驯的祭品呢?
埃德蒙听说过,人类一旦陷入绝境中,就有可能在求生欲作用下对没有直接施暴的迫害者生出感激和依赖,甚至误认这种另类的感情为爱。
弥央应当就是这种情况,甚而更严重,不然不会连非人物种都纳入可依附的范围内。
爱——就像他受道具影响,对她投以关注一样,现在她的大脑也误判她爱着他吗?
等等,他都在想些什么。
埃德蒙较加西亚到底理智清醒得多,当即从不对劲的想法中抽身。
理智发出警告,他难以置信自己产生的荒唐念头,为了寻找病灶,仔细剖析原因。
他存在千年至今不曾遭遇过这种情况,所以问题一定不在他,而是出在弥央身上。
思及他的心脏里已经被她种下痴迷的种子,埃德蒙不得不怀疑这份病态的感情会因为与她频繁接触,被她催生得开花结果,致使他沉沦更深。
加西亚异常的表现可能就是佐证。
前所未有的可怕设想终于威胁到自认高高在上、掌控全局的非人存在。
没有事先做好应对这种情况的预案,他失去一贯居高临下的冷静,藤蔓迅速自弥央的臂弯抽离,避之不及的态度多少透出些仓皇。
他需要摆脱她的影响,彻底冷静下来。
窒息感消退,弥央重获自由,却免不了因为突然大量灌入咽喉和肺部的空气接连咳嗽好几声。
稍微缓过来,不等她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放过,眼前超现实的恐怖图景便如同画幕上浓重的油彩般流淌着融化开,露出其下洁白如初的画布。
感观逐渐恢复正常,她发现自己依旧身在艺术品长廊。
长廊静谧且空荡,仅有塑形于画作与雕塑的不知名英雄,共同向她投来注目,不存在尖叫嚎啕的恶鬼和铺天盖地的藤蔓。
情况倏忽间接连变化,小美人心中的疑惑寻不到出路,只好关注回自身的情况。
她抬起手臂,翻来覆去地检查。
肌肤依旧如白瓷般无暇,没有任何藤蔓紧紧缠绕留下的深红淤痕,仿佛陷入宅邸鬼域险些丧命是她过于紧张,精神错乱生出了一场妄想。
不过她很快从别处找到证明自己经历是真的证据——玩家面板上,副本完成度从百分之五推进到百分之二十了。
正琢磨这十五的进度意味着什么,一阵小跑似的活泼脚步声朝她的方向奔来。
很快,提拎着女仆裙宽大裙摆的少女出现在弥央眼前。
是很熟悉的一张脸,圆圆的脸盘,浓密的棕眉,在脸颊到鼻脊一片零散分布少许雀斑,因激烈运动过而晕开两团红云在腮边:“还好你没有逛去别的地方,不然我可得一间间房间的找了。”
弥央稍稍愣了一下,从回忆中翻出对方的名字:“特雷西?”
“是我!”特雷西没想到仅仅餐前短暂有过接触,最好看的客人竟然记下了自己的名字,惊喜地弯起眼眉。
红着脸向弥央讨来名字记下,她清清嗓说明自己的来意:“弥央小姐,有两位客人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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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恶疾昏迷不醒,管家脱不开身,吩咐我来招待你。”
“突发恶疾……”弥央犹疑地咀嚼这个词,“你知道是哪两位客人吗?”
玩家在恐游副本里有可能受伤,有可能死亡,唯独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病。
等从特雷西口中确认病患是住在一块儿的两个男客,结合自身在鬼域的所见所闻,弥央模糊的猜测便差不多落实了。
多半是陆丰和杰森结伴探索宅邸,意外遭遇某种变故,魂灵被摄出身体,失去意识的躯壳表现出昏迷不醒的状况。
这样盘算,闯进长廊向她求救的应该就是陆丰还没有完全融入鬼域的生魂。
现在他们仍介于生死之间,毕竟玩家面板上显示的当前存活人数仍然是六人。
虽然弥央在鬼域见他们全然不敌恶鬼与藤蔓,已是命悬一线,但既然活着就未必没有脱身的可能。
弥央没有该解救他们的头绪,况且与他们并没有结下多深厚的情谊,反倒差点被搅进他们的险恶算计里,自然生不出非救他们不可的执念。
只是顾念玩家们一开始商议好要合作,自己也默认成为其中一员,因而决定见到其他人后,分享一下经历,看看他们有没有救人的法子。
眼下面对凑到自己身边来的特雷西,弥央虽然清楚她隶属于这座诡异别墅,但没感受到她的恶意,便没有过度疑心揣测她。
存在鬼怪的宅邸,未必没有无辜者。
小美人如同不曾见识宅邸另一种模样般,和风细雨地问:“管家有吩咐你具体做什么吗?”
“哦,有的,家主因客人昏迷心情很差不想离开卧室,管家也需要忙碌,本该在餐厅召开的晚宴只好取消,晚餐得请你们在房间享用。”
特雷西怕她失望,仔细解释完,补充道:“只是换个地方吃而已,菜色不会差,管家让我陪你去厨房,你想吃什么直接交代厨师就好了。”
弥央跟随她来到厨房,发现宽敞的空间里除了应有的厨师和仆役,还另有一个衣着华丽、穿金戴银的老太太杵着拐杖紧盯菜肴制作的过程。
“呀。”特雷西轻轻叫了声,道,“弥央小姐,这是我们家主的母亲罗斯夫人。”
从五官骨相来看,罗斯夫人年轻时一定很美。
可弥央回忆家主埃德蒙的样貌,猜测他的年纪应该在二十余岁,而这位罗斯夫人鬓发全白、满脸皱纹,少说得有六十了。
年龄差距太大,如果两人站在一处,大概所有人都会认为他们是祖孙而非母子。
“罗斯夫人其实才四十岁。”特雷西同弥央小声说,“她不喜欢年轻的女孩儿,我姑姑叮嘱我尽量避开她——我们先出去,在厨房外面等她走吧。”
然而将将转身,罗斯夫人便叫住她们:“站住。”
有的人越是自身腐朽,便越是嫉恨他人青春。
罗斯夫人显然是典型,目光扫过特雷西的脸已是如豺狼般凶恶贪婪,落在弥央身上,更是锋锐得像是想要把她柔软光泽的肌肤完整割下来换给自己。
她捏着苍老的嗓音问:“特雷西,这是新来的女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