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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若似月轮终皎洁·其六

作者:Crispikka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众人收拾好行囊,清点过负在骡队上的药材干粮,夤夜便启了程。


    柳沉泓骑马在前方开道,林维清殿后。乔四儿不会骑马,所幸她身量轻,便坐在林沉宥背后,两人共承一骑,由众人护在队中,也不费马力。


    林沉宥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除了初见时道了句坐稳抓紧,便一路无话。


    离波沼距云山不过数百里,飞马三日便至。


    只是靠近边缘,便见其内腐木横斜,障雾浑浊,白日里也似黄昏时暗沉,三丈之外是藤蔓是虫蛇皆难分辨,遑论寻人。


    林维清领着众人弃马负重,踏入这片泥沼间,探寻徘徊了大半日,方在一处古树盘虬的根系间发现了徐维衡留下的印记。


    沿着八卦方位一路艰难前行,终于在一处遍是石壁残垣的洞府废墟间找到了被困的大部队。


    发现他们一行的是徐维衡的三弟子李沉水。


    她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容貌端庄,一头乌发仍梳得齐整,只是一身浅色道袍已脏污得难辨颜色,见到率先劈开荆棘纵身入内的林维清,一时激动得眼底都泛了水光,颤声喊了句:“林师叔!”


    林维清点了点头,单手扶住她俯身欲行大礼的身形,浅声问道:“徐师兄何在?”


    提起徐维衡,李沉水喉间一哽,眼眶又泛了红,勉强道:“师父为我运功驱蛊时,也中了傀儡香,只及在昏迷前封锁了周身经脉,至今未曾醒来。”


    林维清眉头微蹙:“傀儡香?”


    李沉水:“是,信中不及解释,其实——”


    离波沼位于深山沟壑之中,本不是去往云山的正经之路,因其地势艰险,遍是毒虫泥沼,往往有去无回,名中便带了个警醒后人的离字。


    可若不直穿离波沼,便要绕过横亘绵延的山脉,多行数日的官道。


    当日,徐维衡本不愿涉险取近穿行泥沼,可队中都是练家子,自诩功力深厚,并不把小小的离波沼放在眼里。


    耐不住队中四起高呼兵贵神速的请求,徐维衡便命李沉水的两位师兄领着小部分不愿穿行泥沼的人马仍是绕行官道,自己则领着大部队取道离波沼。


    谁知这看似半日便能穿行的小小泥沼内竟大有玄机,环环相扣迷阵的层出不穷,连徐维衡一个熟知奇门八卦的人都得三步一掐指,生怕领着众人错入了死门。


    就这样连走了三日,众人皆是精疲力尽,眼见就要拨云见日时,队中伏牛门的一名力士却一脚不慎踩入了泥沼之中。


    那力士只知蛮力挣扎,越陷越深,千钧一发时,还是李沉水一抛流云练,将那力士救起。


    谁知那力士被救上岸后歇了片刻便发了疯,手持两个千斤锤,见人就挥,将他那师弟砸得脑浆迸裂,当场毙命。


    众人合力好容易制住那力士后,仔细查看,便见他占满泥泞的双腿下,有一处蛊虫噬咬的血窟窿。


    观那蛊印,正是神焰教中恶名昭著的傀儡蛊。


    中蛊者脑内被蛊虫侵蚀,头疼难忍,幻想丛生,随即人既癫狂入魔,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疯子。


    当年神焰教初入中原,苏千秋赴南阳之宴时,给正道众人下的便是此蛊。那场血宴之中,无数原本亲密无间的同道好友刀剑相向,互相厮杀。欣赏完中原群贤六亲不认的丑态后,苏千秋大笑而去,这才引发了其后连绵数十年正邪两道间的战火。


    傀儡蛊喜食血肉,入体后除非立刻挖出,或以极高内力压制,否则便会迅速繁殖,一旦任其侵入脑髓,便会完全受其所困,药石难医。


    当时已拖延太久,尽管有神医谷与药王山的弟子联手救治,那名力士却已成疯魔,断无生路。


    伏牛门门主忍痛杀了那名力士,又不忍原地草草抛尸,便与众人合力焚了两名徒儿的尸体,想着至少带上骨灰聊以怀缅。


    谁知焚尸之时,那具虫尸中竟横生出一股异香,前排之人只略吸了几口,便立即陷入癫狂,互相残杀起来。


    那场面太过混乱,徐维衡亦无可奈何,只得护着后方及时屏息的小半人马来到了这处洞府暂避。待回到混战泥沼之时,却见原本拔刀厮杀的众人皆似傀儡泥塑般,一动不动,倒栽葱一般埋身于泥沼之中。


    李沉水以流云练卷起一人查看,却见他周身完好,并无任何被傀儡蛊侵蚀的痕迹。可他人却不饮不食,如僵尸木偶一般,只余呼吸,再无神志。


    队中皆是当代武林中的精英,谁料出师未捷便遭此横祸,徐维衡不能放下这百余号人不管,只得一边飞书向云山求援,一边率着余下众人将这百余人捞出泥沼,暂时横陈在洞府间的干燥空地上,每日喂食喂水,勉强照料。


    林维清略一思忖,沉吟道:“你们所焚的,应不是寻常傀儡蛊虫,而是傀儡蛊母。”


    “傀儡蛊母?”


    李沉水惊呼。


    林维清微一颔首,分析道:“寻常傀儡蛊遇火便死,而蛊母的生命力却非一般,濒死之时,便将体内的虫卵尽数释放出来。傀儡蛊性喜阴湿,幼虫皆于泥沼之中孵化,是以吸入虫卵的众人在最初那股惑人癫狂的蛊母余毒散去后,便随了幼虫习性,埋身于泥沼之中。”


    李沉水略松了口气,苦涩一笑:“幸而师父决策英明,说服众人一同将这些中蛊之人打捞出泥沼安置,否则一旦蛊虫孵化,后果不堪设想。”


    一旁听得认真的乔四儿蹙了蹙眉,不解道:“李师姐,既然你没有吸入虫卵,为何徐师叔会为了救你而昏迷不醒?”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旁的林沉宥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示意她噤声。


    她不问,难道留着让师父开这个口吗,你懂不懂事!


    乔四儿扯了扯眼皮,用意念回怼。


    李沉水眸色一暗,却是撩起右腕袖摆,原本那段雪柔的皓腕上,竟有一枚铜钱大小的血窟窿,只草草上了些金创粉,形容可怖。


    她语气低沉:“是我的流云练在救最初的那位力士兄弟时也沾了傀儡蛊虫。那蛊虫藏在我皮下,不知为何一时竟未曾发作。”


    “直到两日前,我腕间骤然剧痛鼓胀才惊觉。师父为我运功强逼出那蛊虫时,那蛊虫迸裂开来,竟也生出了股浅浅异香。师父一时不慎,也吸入了些那傀儡蛊虫卵。”


    林维清目光在那伤处一扫,细思了片刻,缓缓道:“藏在你皮下的,应是蛊母自知命数将尽时,伴生的下一代蛊母。傀儡蛊性凶,犹喜吞噬别的蛊虫,本身又不易繁殖,如今两代蛊母皆亡,我们暂时不必如此草木皆兵,可将白日里值卫的人手稍换些下来,照顾伤员。”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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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罢便带着柳沉泓转向洞府四周的防卫,临走前,回身吩咐道:“舟儿,与你李师姐裹伤。”


    “是。”乔四儿乖巧应声,扯了李沉水的衣袖摇了摇,甜甜劝道:“李师姐,我知你心忧大局,但也得先顾及自己的伤呀。若是连你也倒下了,谁来照顾徐师叔呢?”


    被一个新入门的小弟弟这样人小鬼大的劝,李沉水满是憔悴忧愁的面上倒添了几分失笑,柔声道:“知道了,师姐自己处理便好。你快跟上林师叔罢,这洞府内曲折幽深,仔细莫跟丢了。”


    乔四儿却坚持不肯,直到亲眼看着李沉水将自己右腕上的伤仔细上药裹好,才放下心来,跟在这名温柔的师姐身后,向徐维衡的休憩之处行去。


    “你们要干什么!”


    一声女子厉喝传来。


    两人驻足回望,却见不远处的三五青壮围着一个华衣女子,竟拔了兵刃。


    那女子梳着蓬松柔软的随云髻,一身银霜缎裙不染尘泥,显然是今日新换上身的,身后护着个高了她一头有余的俊俏青年。两人皆是衣冠锦绣,混在一群满身泥污形容狼狈的壮汉间,显得颇为格格不入。


    见势不对,李沉水立即上前,挡在剑拔弩张的双方之间,对着那华美女子点头一礼:“江夫人,不知此处发生了何事?”


    “哼!”不待那女子答话,一旁那壮汉便怒道:“不愧是江湖间齐名多年的南华阳,北云山。如今华阳门早已名存实亡,云山弟子还要如此相护么?”


    李沉水眸含愠怒,转身冷声道:“当此危难之时,大家更当摒弃门派之见,同舟共济才是!我知伏牛门损了两名弟子,心中亦是十分痛惜,只是不管再如何悲痛,怎能对同袍之人拔刀相向?”


    “狗屁的同袍!”那伏牛门的壮汉一指躲那华美女子身后的青年,眸中似淬了烈火,咆哮道:“我大师兄当日便是吃了这小子给的药丸,才会足下失力,跌入泥沼中!瞧他那副不三不四的样子,定是魔教派来的奸细!”


    “胡说!”听得污言秽语,那华美女子气得声调都破了音:“这是我门少主段铭,我夫君段越天的亲生儿子!华阳门与魔教血海深仇,势不两立,若要怀疑铭儿是魔教奸细,还不如说是你师兄故意跌下去的!”


    “你!”不料被反咬一口,伏牛门的几名壮士几乎出离了愤怒,眼见便要再起刀兵。


    李沉水低叹一声,袖中的流云练一动,便欲出手强压住这场乱斗。


    乱局一触即发之时,那名被江夫人护在身后的青年却一勾唇角,丝毫没有刀戟临身的自觉,甚至还举止轻佻地拂过江夫人云鬓上的白玉发簪,痞里痞气道:“众位兄弟息怒,莫听我这小娘胡诌。当日,我的确是给了你们大师兄一枚药丸,可那只是寻常医腹痛止泻的药丸。喏,剩下的皆在这里,你们若是不信,一验便知。”


    说罢,从衣襟中取出一只玉瓶,递与李沉水。


    这段铭面如冠玉,衣着锦绣,乍看上去也是一表人才,只是举止间却丝毫没有名门弟子该有的仪态,交接物品时,长指还趁势在人指尖上蹭了一蹭,惹得李沉水当即阴了脸色:“段少主,请自重!”


    段铭浅浅一笑,仿佛是听了句盛赞般得意,长指还在鼻下回味似地嗅了嗅,嘴中还嘟哝了句:“真是人如其名,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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