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牧长生才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歧王回京不先去看陛下,而是先来看他,还这般……
该不会真的如谢景行所言,歧王喜欢他吧?
可,不应该啊。
他深深看了帝非霜一眼,道,“歧王殿下此番能够平安归来,还多亏了谢小侯爷贴身保护,谢小侯爷对殿下如此倾心相待,简直就是情深义重……”
帝非霜又如何能听不出他言语中的疏离与暗示呢?
她唇角泛起一抹苦笑,道,“牧公子不必将本王往外推了,本王知道与你毫无可能,故而一直都在压抑自己的情感,牧公子放心,今日的事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之后,本王绝不会让我对你的感情,成为你的负累……”
“入京之后,我还未来得及去见陛下,牧公子,告辞。”
说罢,帝非霜深深的看了牧长生一眼,转身离去。
而牧长生显然也没有想到,帝非霜会如此直白。
这让他心中很乱。
但也仅仅是一瞬,便挣脱开来,帝非霜身为歧王,有她的使命与责任。
他也只想回到广陵,与轻舟闲云野鹤,逍遥一生。
他不必因为此事为难。
飞鸟与鱼不同路。
歧王殿下,一定会寻到一个与她两心相悦并十分登对的人。
“冯生,今日早朝的事情传出去后,京都可有什么异动?”牧长生看向了一直守在屋顶的冯生。
自武老离开后,冯生好似就取代了武老的位置,无事时就站在屋顶保护他的周全。
与武老不同的是,武老武功高强,不用怎么警觉就能体察周遭动静。
冯生则一板一眼,极其认真。
听到牧长生招呼,他从屋顶跃下,道,“大人,这是夜刑司传来的消息,如今京都百姓都在议论,说太后怕冀北王取代她的位置辅佐陛下,故而杜绝让冀北王的两个儿子留在京城。”
“至于陛下,之所以想将冀北王留在京都,则是为了求助对方,摆脱太后的控制。”
“那冀北王和他的两个儿子呢?作何反应?”牧长生问。
冯生道,“据驿站传来的消息说,冀北王对于太后一党的横加干预,十分生气,已经递交了奏疏,要弹劾太后结党营私、后宫干政。”
斗起来了。
这一切都在按照牧长生的计划进行。
他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道,“这是个好兆头,冀北王与太后都绝不是好对付的,不能因此就掉以轻心,继续盯着,驿站一有动静,立刻来报。”
“牧大人,久闻大名,百听不如一见,我终于见到你了。”
牧长生的话刚落,一道声音就已经从府门外传来。
牧长生瞬间声音的来源看去,只一眼就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应当是冀北王二子中的其中一子。
他起身道,“阁下寻我作甚?”
对方笑着在他面前落座,道,“想必,今日早朝的事情,牧大人已经听说过了。”
牧长生道,“阁下指的是冀北王与太后的事?”
对方点了点头,“牧大人,其实你也很讨厌太后吧?若非她下令将你囚禁在此,你现在早已身居高位,辅佐陛下,名扬四海。”
牧长生微微一叹,“其实,牧某对于这些都无追求,太后将我囚禁于此,也与阁下所言之事无关,只是我不小心太后面前失仪,该罚。”
“是吗?”对方认真的看着牧长生,那双眼睛好似能穿透灵魂一样,“我还以为牧大人和我一样苦太后已久,还以为我们能够成为朋友……”
“莫非是我多想了?”
牧长生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是提醒,“阁下说了这么多,可我还不知道阁下的身份。”
“牧大人聪明如斯,怎么会猜不到呢?”对方反问。
牧长生道,“我是猜到了阁下是冀北王的儿子,但冀北王有两个儿子,阁下不说,我哪里知道阁下的身份?”
对方轻笑一声,后认真的道,“我是冀北王二子,帝长泽。”
是冀北王那个庶子。
牧长生心中隐隐有了几分计较,但却没有开口说话。
帝长泽见对方态度如此,突然想到,“牧大人不屑与我说真心话,难道是因为我的身份?”
牧长生没有回答。
帝长泽心中明显有些焦急,脱口而出,“我虽然不是冀北王世子,但这么多年来,在父王身边出谋划策的人一直是我,至于老大那个蠢货,不过是仗着嫡出,踩着我的肩膀上位的垃圾。”
“牧大人与他合作,不如与我合作,不妨我们各取所需。”
“一起除掉太后和帝长泽?”
冀北王家中不睦。
牧长生又抓到了至关紧要的一点。
“二公子,抱歉,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我想除掉何人吧?”牧长生道。
帝长泽眉宇更加凝重了,“你的意思是,传闻都是真的,你不慕名利,不恋官场,只想离开京都,闲云野鹤?”
牧长生点头。
帝长泽冷笑一声,“本公子不信,这世间绝对没有一个人可以不爱权利,在本公子眼中,民间那些传闻不过是你故意散播,制造出的形象罢了。”
“你之所以不答应我的要求,也无非是觉得我不配与你合作。”
“这样好了,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在我达成你的要求后,你再考虑与我合作?”
对于近乎死缠烂打的帝长泽,牧长生突然想到,也许对方是真的很想除掉帝晟业,并不惜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于是他道,“如果我与你合作的条件是要你六亲不认呢?”
帝长泽冷哼一声,毫不犹豫道,“牧大人觉得,我有亲吗?”
“冀北王及冀北王世子不都是?”牧长生道。
帝长泽笑,“他们可从未将我当成过是亲人,所以,只要牧大人答应与我合作,将我推上冀北王世子之位,我也可以完全当做没有他们两个亲人。”
这倒是让牧长生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这帝长泽如此心狠手辣,看来是在冀北就受了冀北王和帝晟业不少的压迫。
“口说无凭,二公子需要证明一番。”牧长生道。
“让父王写奏疏弹劾太后就是我的最大诚意,牧大人想要帮陛下坐稳江山,就必须要我父与太后两虎相争,我已经在帮你做。”
“至于我要的,不过是冀北王世子之位。”帝长泽强调。
原来,这位二公子早就下手了啊。
牧长生深深看了他一眼,“可我如何能保证,你要的仅仅是冀北王世子之位?万一,事成之后,你不满意于此,还想去够更高的位置呢?”
帝长泽道,“我若都按牧大人计划,与你里应外合,那事后冀北必定损失惨重,牧大人觉得我还能威胁到陛下和你?”
牧长生沉思一瞬道,“好,既然二公子诚意至此,那我愿意与你合作,不过,二公子既然已经出招,那我们就静观太后那边的反应吧。”
“多谢牧大人。”帝长泽拜别牧长生,“后面我会再来找牧大人。”
“大人,这帝长泽真的能信吗?”对方走后,冯生担忧的问。
牧长生也深深望着对方离开的方向,道,“不好说,一个为了权利地位可以弑父杀兄的人,绝非善类,即便与他合作也需留有后手。”
“冯生,你去,让人给我查查,这个帝长泽的生平过往经历,与冀北王府中人的关系……”
“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诚心合作,还是在试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