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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剧变

作者:扶山听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上回在白庭城昏迷之后,商决和商雪便被长梁他们带回王宫治伤去了,有妖医日日为其探脉施药,这几日也慢慢修养好了。


    商决挂心父君,便与商雪一同向长梁辞了行,赶回西域王宫去。


    二人飞上云端,钻进云雾中,方才伤愈,便废了两个时辰才入了西域边境之地。


    商决近日颇觉眼花,飞行许久有些力不从心,便暂时落回地面,休息片刻。他晃了晃脑袋,只觉得一阵头昏脑涨,视线更不清晰了。


    商雪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他却听不太清,只是看着他的脸,从他模糊的表情里分析他说的话。


    商决费力地笑笑,道了声无事,商雪却不放心,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休息,一边查看他的伤势,看看是否又发作了。


    “阿雪,我没事的,你不用紧张,许是太久没活动筋骨,有些疲累,稍稍休息片刻便会好的,你放心吧。”


    商决向他微笑,商雪却还是不放心,查看完伤口,见他脸色有些泛白,便握住他的手腕为他探脉。


    商雪突然抬头看着他,两眼的瞳孔都要放大,“为何休息几日,你的外伤都愈合上了,脉象却还是这般虚弱的样子?是不是因此缘故,你才需要停下休息的?可是这也不应该呀,按理说妖医医术精湛,我们这样程度的伤势见得多了,一番救治之后,应该完全复原才是,你怎么还是虚弱?”


    商决避开他的视线,低低一笑道:“哪有你说的那样夸张啊,你小题大做了吧,我的身体自己知道,只是飞得久了有些累了而已。阿雪别想太多了,哥哥好好的在你面前,哪有什么事呀?”


    商雪将他的身子扭了回来,让他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有些责怪,“哥哥,从小到大你便瞒不住我,你这样子定是有事瞒我了!是什么事需要隐瞒,连我都不能告诉么?”


    商决伸出手捏了下他的脸颊,又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看得清楚些,可是视线模糊又哪里是晃两下就看得清的。


    商决看着他的眼睛,佯装正常的样子,笑道:“哥哥哪有什么秘密啊,从小到大我便没有瞒过你什么,这回也不会。你呀,也不用太担心我了,等回了王宫休息几日,我便能恢复过来。你若不信,到时候再来探探我的脉象,看看我有没有说谎,若是骗了你,再由你处置好不好?”


    模糊着瞧见他的表情稍稍轻松一些,商决也松了口气,又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伸去摸他的脑袋,抓空了两次,才触上他的发。


    “瞧我,休息了几日动作也变得笨拙了。”商决故意笑了笑,打趣自己道。指尖钻进他的发里,如往常一样慢慢抚动,只是他更小心了些,莫一个不小心将他发丝弄乱,再梳不好便要露馅了。


    商雪也同他笑了笑,信了他的话,没在意他动作的迟钝,只当他是累了。


    休息了一炷香时间,商决站了起来,将商雪从地上牵起,便再次腾越而上,飞至半空。


    他们并排飞了段时间,商决又错身绕到他后方去。商雪问他去后方做甚,商决只道前方风大,躲在他身后也好避避风头,商雪便随他去了。


    其实他是害怕伪装不好会露出马脚,便躲在后方,叫他不能时时盯着他看,也好掩饰些。先前已飞了两个时辰,他的体力也快要耗尽,虽休息片刻恢复些力气,但现在却慢慢又无力了。


    他的灵力自伤愈后便一直恢复不了,飞行了半日,已油尽灯枯,至最后关头,他便渐渐吃力起来,只得减缓速度,勉强跟在他后头。


    商雪不时回头看看他,见他落后也会停下等他一会儿,凑近问他怎么回事。商决便道无妨,只是许久不飞,力气跟不上了,叫他莫要分心。


    商雪嘴上虽应好,还是时时看着他,瞧见他额间冒出的汗,知道他很是费力了,便不管他那么多,将他身子一扛,背在背上。


    商决吓了一跳,忙叫他将他放下来,道他自己可以坚持的,但商雪却抓紧他的双腿,不理会他。商决便没有办法了,只得乖乖听命,将头伏在他肩上,由他背着飞向城内。


    王宫坐落在西域的关城之中,此乃西域最大最繁盛的一座城池。二人又在空中飞了半个时辰,才远远瞧见关城的城门。


    只是今日的天时颇怪,城外数十里艳阳高照,城池上空却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之象,与城外似乎是两个世界。


    商雪从城门上空飞过,刚入城中,便觉空中风力颇大,将城内的温度也吹得降了许多。乱风从地面散开,直将街道吹得杂物横飞,连屋顶的瓦片也要被掀去一层。


    空气中呜呜咽咽的声音响起,一个个黑色的影子在城内游窜,二人仔细一看那影子,却发现原是个鬼魂的样子。


    阴魂屠城了么?商决心下一紧,商雪也跟着紧张起来,加快速度飞向王宫。


    一路所见无不是狂风肆虐后的惨状,越靠近城池中心,那风便越猛烈。长街两侧的屋舍有些直接被吹塌了的,也有些被风从地上连根拔起,在空中散成一片,随着风力落在四面八方。路上不见行人,也听不见一声叫喊,好像整座城池突然空了似的。


    他们不免心悬得紧,半刻不敢耽搁,直向王宫飞去。


    天上的阴魂越来越多,同乌云一起布在空中,渐渐形成一股压制的势力。各方煞气云起,自城外涌入城中,直叫整座关城陷入暗无天日之境地,与那日白庭城之状颇为相似。


    王宫亦不能幸免。黑云低垂于王宫上方,如一只攥着拳头的大手,似乎随时都会砸落下来,将王宫摧毁干净。眼睛看不见半点光亮,连王宫也无半点生气,两个人的心都瞬间低至冰点,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商雪冲入王宫中去,便一阵大喊,他呼唤着父君,从这座大殿唤到那座大殿,商决也随他一起,在一间间大殿内找寻,却不见父君的身影,也未听见他的应答。


    商决想起那地道,拉着商雪的手便向假山跑去,等到了那处一看,却发现假山早就坍塌,地道连同里面的密室一起被石块填满,早早夷为平地。


    “父君!父君!”商雪失声大喊,仰天大哭起来。商决也突然坐在地上,双眼酸涩。


    王宫内未见一名侍婢与护卫,城中的仙民也似乎突然消失了一样,整座关城半点生气都找不见了。


    商雪掌心凝力,突然化成一道光束射向巨石堆中,直接将其炸了开来,将地下的密室和地道暴露了出来。


    商决和商雪即刻冲进密室中,一番找寻,却只在一处角落找见些破碎的古书,和一些白色的人骨,还是不见他们父君的身影。


    商决却看着那些骨头愣了愣。


    密室里果然藏着秘密么?那白骨便是囚于此地的阴尸所化的么?商决突然害怕起来。白无伤所言音犹在耳,他那日不肯信,如今亲自入了密室,见了白骨,却开始迷茫起来。他依然相信父君,但似乎越来越多的证据在证明白无伤的话,叫他一阵心寒,心生惧意。


    商雪也叫那骨头吓住了,久久不能回神。


    密室的石壁上是一幅幅鬼神图,光看那模样也阴煞得很。在它之下是个大坑,底部积了一层血液,如今虽已干涸,但坑洞四壁的爪牙抓痕及血迹历历在目,不难看出此处曾是个存放阴尸的地方,还曾有过一阵暴动。


    “哥哥……”商雪不确信地看着商决,他有些动摇了,此间种种都在证明着白无伤的话,他突然找不到证据去为父君洗刷嫌疑。


    自入城中起,那怪风阴魂便叫他们心悬,如今看见这白骨和巨坑,却都突然没有了底气。


    商决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搂了过来,摸了下他的脑袋,“阿雪,你相信父君么?自我们出生起,他对我们的好我们便都看在眼里,我们不能光听白无伤的话就去怀疑父君啊,没有听见他亲口承认,他就还是清白的。阿雪,放松些,不要害怕,父君不会骗我们的,眼见未必是真,我相信父君不会做那杀人炼尸的事的,你也要相信他,好不好?”


    商雪擦了擦泪痕,看着他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道:“我相信父君!不管看见什么,我都相信他!白无伤定是要挑拨离间,定是空口胡言的,我不要信他!哥哥,我们一起去找父君,就算翻遍整座城池,也要找到他,我要亲口听父君说不是这样的,他定是清白的!”


    商雪拉着商决的手跑出密室,又一个飞身跃上空去。王宫内找不见他,他们便要从天上看遍关城的每一个角落,就算翻了城池,也要找到他!


    空中的风力似乎突然加大许多,吹得他们身子不稳。越来越多的阴魂聚在头顶,鬼声呼啸连连,直叫人听得心寒。黑云也倾压下来,一大片厚云覆在顶上,似乎随时整个天空都会坍塌下来。


    他们穿梭在城池上空,视线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地搜寻着,看了许久,却还是连半个活人影子都没找见。


    天上雷声隆隆,黑云翻滚的同时,一道道白光也随之炸裂开来。


    天象作怪,奇异得很,各方怨煞云集,却似乎是受什么东西的指引。那阴魂游鬼团聚于此,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二人飞在空中将全城搜寻一遍,除了断壁残垣之外,连道血迹也未找见。全城仙民无故消失,此事倒是奇怪得很。


    雷霆愈来愈甚,道道白电炸开,将天空也要炸出个窟窿。


    商雪有些慌乱,抓着商决的手腕,手心冷汗都要冒出来,商决便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抚。


    “哥哥,我好怕,父君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城内到处也找不见他,怎么办啊?”


    商决心里也没底,但还是平缓语气道:“阿雪,父君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这些年大事小事也经过不少,父君不是也安然无恙么?这回虽说怪了一些,但我相信他一定可以保护好自己的,他会等我们找到他的。”


    商决牵起他的手,擦去他额头的冷汗,故作镇定地笑笑。商雪点了点头,稍稍平复一些。


    远处天边一片白光闪现,天上的黑云也突然从中心旋开一个巨大缺口。一束阳光便从缺口处穿射下来,照在地面,却叫地上也金光闪烁,似乎照在什么东西上了,叫它发出光芒来。


    两人视线向那处看去,仅仅几秒之后,地面的光芒却突然扩散开来,平地铺开数十丈,其上符文闪耀,却像一道阵法。


    霎时只见天雷滚滚、云层攒动起来。那阴魂游鬼突然像被什么力量引召一样,从天上飞下,直往光阵上飞去,最后停在阵的四周,环成一圈黑影。


    阳光照射下,那阵法的金光也越来越盛,符文一阵乱颤,却生出一股莫名之力,直将脚下之地也震得颤动。


    商雪道:“有人在此布阵,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一旦阵法在全城铺开,也难免城池不保。哥哥,我们需得前去阻止才是。关城是父君一心守护的,千百年煞费苦心、徐徐图之,才有了今日繁盛之景。城中一切都是父君的心血,是他要守护的,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城池被毁。父君不在,便由我们出手,关城不可灭!”


    商决点点头,随他一起飞身下去,穿过阴魂包围,落在阵法之上。


    方才靠近阵中,便觉一股阴煞之力作怪,掀起阵乱风,吹得他们身形不稳。那阵法似乎也有灵性,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便先一步开始反击。


    风力将他们两人限制在原地,叫他们不敢妄自移动,而后阴魂得阵法引召,突然一只只飞了过来,在他们身外环成一个包围圈,慢慢缩小。


    商决视力时好时坏,现下又模糊许多,他和商雪紧挨在一起,几乎只能靠听阴魂移动的声音,来辨别它们的方位了。


    商决长剑在握,感觉到阴魂锁紧了包围圈,杀至身外,才与阿雪一起飞身出去相迎,一时混战在一起。


    阴魂毕竟是低等的鬼物,杀伤力连一般小鬼也不如,只不过仗着数量多,能将他们围困而已。二人杀进阴魂中间,只凭剑招也能杀出条路来,便稳占上风。


    不过那阵法却又在此时摧动起来,沿着地面向外铺开的同时,天上的云层也雷霆闪闪,它却是要借用雷电之力反杀他们了。


    一般的阵法需得由人以术法操控,才能发挥作用,但此阵却颇奇怪,未见施术人,它却能随着战况及时应对,仿若是个生灵,能洞悉一切。


    黑云中心的缺口迅速补上,狂风也在此时吹得更烈,直将眼前世界搅得飞沙走石,一片混沌。


    黑云快速翻滚,电流也在云端炸响,每一次爆裂,光电之力便蓄在云上。


    久而久之,那云层蓄满力量,变得恐怖,似个嘶吼的恶魔,眼看要吞噬下来。


    阴魂被他们击溃,好不容易有个喘息之机,头顶却射下道道白电,直向他们劈来。


    此电非一般雷电,乃是集数道闪电裂变之力化成,一道便可抵数道之威。


    他们只能迅速退出阵外,却刚移动几步,白电便在阵上炸裂,反将阵法作镜面之用,将分裂的细流折射而上,即刻将他们包裹其中。


    他们只得迅速结阵,在数百道细小分流的包围中辟出容身之地。


    雷电之力击在结界上,每一下都炸出耀眼白光,轰隆巨响,直叫他们头皮发麻,心惊胆战。那阵法却不肯放过他们,接连又是数道白电直直射下,再次分流之后包围在他们周身。


    闪电炸裂往往迅疾,于分秒之间,便只见眨眼之间整个世界白光璀璨,如一团团火树银花绽开,又如繁星乱眼,直要叫他们当场失明。两人合力结下的结界,终不抵雷电之力,也只不过撑了几秒,便爆破消失。


    身外细流却没炸裂完毕,余下的便一拥而上,一道道劈在他们身上。


    商决和商雪虽及时化为白蛇之身,借用灵力护体,但鳞甲终究不够坚硬,瞬息便叫细流劈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两人便直接坠下地去,又在半途叫阵上的风力一卷,直直落向阵中,入了阵局。


    身子刚触上阵法,几道金光便结成一张光网,从上罩下,彻底将他们困死。他们化为人形,倒在地上,终于伤重不起。


    商决从地上爬着接近商雪身边,皮开肉绽的躯体着实疼痛,叫他即刻连力气也没了,他也是完全凭着毅力在地上爬动。


    商雪也一边哭着一边向他靠近,久久之后,两个人才重新牵住了手,躺在了一起。


    商雪抬起手,颤着指尖将他脸上的血迹和泪痕擦去,轻轻抚了抚他的额头,以作安慰。


    “阿雪……”商决也心疼得哭了出来。即使一身伤痕,他也可以不以为意,可看见他伤,却再绷不住情绪,他心疼了。


    “阿雪,怪哥哥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是我的错,让你疼了。”


    商雪哭得更大声,握紧他的手,“谁允许你这样说了,你是哥哥,可也不是用来担罪的,再说这话,我就不认你了!”


    商雪挪动身子和他靠在一起,倚在他肩上,将他的花脸擦干净。


    “哥哥,还没找见父君,却遭此劫难,我好担心父君,不知他是安是危,怕我们见不到他了。”


    商决握紧他的手,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轻松些,柔声道:“阿雪,父君会没事的,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啊,若要眼睁睁看着他也落入阵中,倒不如找不见他。阿雪,别太担心了,等我们恢复力气,再冲出去!”


    商雪点了点头,靠在他肩上,和他挨得更近。商决像平日里一样轻抚他的脸颊,让他放松下来。


    光网罩在头顶,连只蚊虫也飞不出去,完全限制了去路。阵法迅速向外扩张,已布到视线之外去了,不多时整个关城都会被阵法笼罩,彻底陷入绝境。


    黑云压城,压迫感与窒息感直叫他们心慌,天地一片混沌,阳光再照不进城内了。


    阴魂怨煞占领上空,随着阵法的铺开遍布整座城池,一番作怪,直把城中屋舍连连掀翻,王宫也未能幸免,顷刻间夷为平地。


    地面也晃动起来,自阵眼处衍生出几道裂纹,将地面切成碎块,随着地动延伸向远处,要将整座城池分裂干净。


    他们被限制在阵上,伤重之躯连力气也没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城中惨状,顷刻变成炼狱。阵法上的金光愈来愈盛,好像个太阳,照得地面亮堂。


    金光直射而上,卷入黑云中,霎时又见天顶一阵裂变,白电被催醒,道道击杀在云层之中。


    金光入云,原是阵法要借白电之力,再等电流射入阵中,借此力量将阵法催活,它便能真正发挥效用了。


    如此有灵之阵,竟懂得自己借力,布阵之人必定花了不少心思。尚不知他意欲何为,但阴魂怨煞云集,总不是什么好事,接下去或将是天翻地覆之象,关城便要不保。


    “哥哥,现在怎么办啊?眼看父君的心血要毁于一旦,我们却什么也做不了。待阵法活跃起来,又不知道是何景象,到时怕我们自身也要难保了。”


    商决眼中只剩朦胧的一片黑白,也是依靠听力才察觉些状况,心下亦忧。


    以他二人之力,再结道屏障护身也难以办到,不说光网罩着,便是能够自由行动,也怕是敌不过阴魂攻击了,只能沦为它们口中的牙祭。


    “阿雪,如果你害怕了,就抓紧哥哥的手,父君不在,我便是你的希望,我定会拼尽全力护你安宁的。别慌张,哥哥会保护你的,你也是我的希望。”


    商雪眼中水光盈盈又要落泪,商决依稀觉察到了,便将他搂在怀中,轻轻抚摸他的脑袋。商雪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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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了出来,缩成一团,像是委屈的小孩,一哭便停不下来。


    头顶爆裂声阵阵,道道白光炸开,仿佛天顶都要被分割成零星碎片,叫人心悬得紧。黑云随着飓风翻搅,催化更多的雷电,积蓄着力量。


    阴魂也不得闲,一只只涌向阵眼中心,以怨煞之力加持阵法,只待最后白电引下,催活阵法。


    深陷危局,再无还手可能,眼睁睁看着那电光耀眼,迅速劈杀下来,他们却竟毫无办法。


    阵法似乎也未想即刻杀死他们,将白电引下,却不袭向他们身子,只是令其炸裂在阵法之上,将力量融入了阵中。


    成百上千道细流如一张电网散开,骤然裂变成一片银光,霎时如一轮巨大白月铺开,将整个地面都变成了银白色。


    一时间地动山摇,只感觉天地即刻就要塌陷,黑云更是翻滚愈烈,雷霆轰鸣阵阵,似乎稍待片刻,世界也会毁灭干净。


    眼看着身下之地裂成百丈深谷,城池分裂塌陷,顷刻覆灭一半。


    身上的光网也开始迅速收紧,缚住他们手脚,似乎要将他们捏紧捏碎,直接绞杀。


    他们却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了,只感觉浑身骨节直响,似乎骨头也要断裂。疼痛加深,伤势也加重,他们已连动弹都做不到。


    “阿雪!”


    商决身子和他紧挨在一起,双手死死握住他的手掌,脑袋也和他靠在一起。即使视线模糊,他也能感觉到他脸上的泪痕和低低的呼吸,他知道他害怕了。


    “阿雪,哥哥在,哥哥陪着你呢,别害怕,疼就喊出来,再不成咬我一口也可以,你别不说话啊。阿决,我们还没死,就还有机会,那么多次都挺过来了,这次也可以的,你相信哥哥,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商决一边安抚他,一边将体内所有力量聚集在一起,想在包围下开辟一方容身之所。可试了几次,结果都是失败,反而伤口裂开,鲜血直流。


    “哥哥,别这样,你别强撑了,阿雪不怕,和哥哥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怕了!哥哥别逞强了,就算要和你死在一起,我也情愿,你别再用力了,把伤口扯大,只会让你更快败下阵来的!”


    商决却不肯听他的话,换来的结果是伤势更重了。


    “你一定要死在我前头吗?你这样只会把伤口扯大,让血液流得更快,身子更快虚弱下去,你又能撑多久?你别这样好不好?算我求你,哥哥,你听我一次好不好?!”


    商雪将他制住,逼他停止动作。


    光网收紧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们周身都承受着巨大的力道,皮肉也要被捏烂,骨头也快要被压力折断,血液渗得更快,剧痛阵阵袭来。


    “阿雪……”商决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他模糊的脸颊,和他紧握双手。


    头顶一道长剑破风之声传来,感觉一股风力从上方吹了下来,同时一股力量在他们周身逸散,竟将光网的力道抵消大半,身上的禁锢也顿时松了些许。


    他们立刻向天上看去,却见一柄流光长剑直直射下,在它之后是一个银白身影,两人一看却愣住了。


    那人操控着长剑射向光网,每一次击杀都在网上穿出个大洞,没多久光网便破败不堪。


    他飞身落在上方,一挥袖,一道白光便射下,直将他们身上的光网破除,他们才又恢复自由。


    那人落在他们身边,一手牵着一人,将他们从地上拽了起来,看了一眼他们身上的伤口,脸上顿时泛起担心之色。


    “阿决,阿雪!”


    那男子突然将他们抱在怀里,一一抚了下他们的脑袋,动作亲昵。他们二人却都控制不住情绪,在他怀里流下泪来。


    “父君!”两人一起道,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在他怀里抽泣,将他抱得好紧。


    商延应了一声,又松开他们,仔细检查了一遍他们的外伤,脸色凝重。他抬起双手,将掌心的灵力对着他们伤口发出,以此为他们疗伤。片刻之后,伤口的血液便止住,痛感也减缓许多。


    商决道:“父君,我们刚回关城,便见城中空无一人,阴风四作,回到府中也未见您的身影,我们怕您出事,将全城都搜了一遍,也未看见您的影子,您去哪儿了呀?叫我们好生担心。”


    商延对他一笑,柔声道:“父君有些事需要办,便出城去了,回来时才发现城中剧变。怪我回来得太晚,你们才会受伤颇重,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


    商雪道:“父君无事便好,这点伤我们还能撑得住,不要紧的。倒是眼下情景颇吓人,关城眼看要全城覆灭,父君需得决断才是。”


    商延环看四周,脸色沉重,“我出城时城内一切安好,不过才一个时辰工夫,却变作这样。看那阵法,实是有人要亡关城,若不是肆意作乱,便是冲着我来的了。”


    商决道:“父君这话什么意思?有人要对付您么?父君可曾与人结怨?怎么从未听您提过?”


    商延道:“我活了数千载,总少不了与人有些嫌隙。他能容着我活了这些年,已算得上仁慈了,如今要讨回去,只能是有备而来。”


    商雪凝眉道:“此人是谁?父君与他之间的仇怨竟大到要灭城报复么?”


    商延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这时,脚下的阵法又异动起来,金光遍撒将他们包裹,隐隐有股力量蓄势待发。商延当机立断,即刻带着他们飞上半空。


    果然,他们刚刚站住脚,下方阵法中便射上来道道光束。商延将他二人用结界罩住,便一头冲了下去,长剑在握,与之交锋。


    光束由雷电之力所化,每一道都如同一道电流的威力,商延即使御剑加结界抵御,也有些吃力。


    阵法却偏要做绝,又吹起一股飓风,叫他身形不稳,同时幻出数百具阴尸于阵上,一起朝他杀了过来。


    这阴尸却非寻常阴尸,乃是阵法借雷电之力,将怨煞转化而成,比起一般的尸变者,可要厉害许多。且不说它们身形轻盈、移动迅捷,光是那爪牙之武力,也叫人生畏。


    商延以剑穿刺它们躯体,却总也不能刺穿,每每防备它们的爪牙,以免误伤,却总叫它们趁机而上,将他围堵,脱不开身,便诸多掣肘。


    在整个仙界,除了仙君仙后便是域君为上,他虽是西域域君,身负千载修为,于仙界内也属顶尖高手,对此阵法却也犯了难。


    金光与阴尸协作共进,此消彼长,叫他身陷囹圄,始终突围不了,他也只能见招拆招,避其锋芒。


    头顶黑云蠢蠢欲动,已有电流闪现,欲直劈而下。


    商决和商雪不免担心起来,可伤重至此又半点忙也帮不上,只能暗自着急。


    商延也察觉到了天上的异动,看清局势之后,突然集中力量向一侧突围,趁着阴尸尚未反应过来,打出个缺口便从那处逃出了包围圈。


    阴尸尾随而动,很快又会追上来重新拦截,他便只能快速发招。只见他将长剑抛了出去,在他身外织出一道护屏来,将阴尸与金光拦在结界之外。


    天上的雷电劈了下来,直击在结界之上,商延却突然念动术语,将那道护屏即刻转换成一道阵法,将落在其上的电力折转出去,借力打力杀进阴尸群中。


    他原不是打算躲在结界中,抵挡伤害的,他以咒术催化,布下阵法,便是将结界表面当成一道镜面,将雷电之力转射出去,反而利用了一番。


    阴尸叫雷电劈中,也要重创一番,商延又乘胜追击,幻出数百道长剑剑阵,一一对应向它们杀去。


    雷电能击穿阴尸身外的灵力护甲,再以剑刺杀,便可穿透它们身躯,就算不能即刻叫它们灰飞烟灭,也能叫它们攻击不了。阴尸便败下阵来。


    商延飞至阵眼上方,操控长剑,将它刺入阵眼,再念动术语,一股灵力便溢散出去,与阵法之力相对。


    阵眼乃是阵法能发挥作用的关键,以剑刺入再以灵力干扰,寻常阵法大多会因此溃败,难以恢复。


    商延此招便是要从根源将其力量斩断,以求破阵。


    眼看阵上金光与白光混战成一团,剑吟与阵上的爆破声响成一片,两股力量渐成势均力敌状。


    却又在此焦灼之时,天上落下一道光束,直射向阵眼,商延却已来不及拦截,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金光占去上风,即刻爆破开来。


    他的剑被力量弹出,他也被爆破的灵力逼退开来,等他再在空中站稳,脚下的阵法却彻底催活,瞬息铺满整座城池。


    金光璀璨如日光普照,即刻将整个世界都吞没进去,一切为时已晚。


    天上缓缓落下一个金衫男子,商延一看,却即刻心惊,倒吸口凉气。


    “衍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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