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三年(198年)十月,曹军回到许都的当晚,天气突然转冷。
郭嘉随军征战多时,精神一直高度紧绷,此刻骤然放松。刚走出议事大堂,就被寒风一激,旧疾气喘症立刻发作。
他扶着廊柱剧烈咳嗽,呼吸急促,俊秀的面容涨得通红,嘴唇泛起青紫色。
那双往日里神采奕奕、运筹帷幄的眼睛,此刻因痛苦而微微失焦。
孙灵连忙从药箱取出一个绣着兰草的香囊。这是华佗新配制的药囊,内含薄荷、冰片等药材,能舒缓气闷。
她快步上前,将香囊轻轻凑到郭嘉鼻前:“郭大哥,试着慢慢吸气。”
郭嘉抬眼,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清这个医女。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描摹。
她的眉眼如画,唇若点朱,特别是那双黑亮的眼睛,透着真切的关切。
她的五官都在他心里最完美的位置。
他依言深吸一口气,清凉的药香沁入肺腑,呼吸顿时顺畅不少。
待侍从送来汤药服下,喘息才渐渐平复。
孙灵正要起身,却发现郭嘉的眼神变得异常灼热,像发现了猎物的猛兽般紧盯着她,让她不由得后背一凉。
“多谢。”郭嘉声音沙哑,“这香囊……”
“送给你了。”孙灵连忙后退半步,简单交代了用法便匆匆离去。
她总觉得郭嘉方才的眼神太过锐利,仿佛能看透她的伪装。
几日后,郭嘉派人送来请帖,邀孙灵过府一叙以表谢意。
在官渡大半年,孙灵与郭嘉虽有过几次交谈,但都限于军务场合,算不得熟识。
看来这位军师,倒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孙灵应邀来到郭嘉在许都的府邸。
庭院中一棵粗壮的银杏树格外醒目,金黄的叶子簌簌落下,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这些落叶特意没有被清扫,反而成了秋日里独特的景致。
庭院正中的石桌上,摆着一壶冒着热气的茶,旁边是一盘罕见的西域葡萄,这在十月的许都可谓价值连城,寻常贵族都难得一见。
庭院里只有他们二人。
郭嘉为孙灵斟茶:“秋日萧瑟,百花凋零,万物衰败。接下来便是难熬的寒冬。可我独爱这秋天。”
他抿了口茶,抬眼问道:“灵儿喜欢秋天吗?”
孙灵轻啜一口,茶汤醇厚回甘,显然是上好的明前龙井。
她放下茶盏:“四季轮回,各有其美。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我都喜欢。”
郭嘉嘴角微扬:“四季确实各有千秋。可惜……”
他环顾四周,“若被困在这方寸之地,看到的风景终究有限。大汉疆域辽阔,各地的四季风光大不相同。”
他的话里带着暗示,指孙灵被困在这里,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孙灵捻起一颗晶莹的葡萄,托腮问道:“郭大哥想去看遍天下的风景吗?”
“你呢?”郭嘉不答反问。
孙灵抿嘴浅笑,脸颊现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郭嘉一时失神,只听她道:“我不想。我只愿留在曹公身边,直到他头风痊愈。”
郭嘉沉默良久,端起茶盏一饮而尽。他喉结滚动,全然失了平日品茶的优雅,倒像是在借茶浇愁。
放下茶盏,他慢条斯理地重新斟满:“这里没有外人,灵儿不妨与我说句真心话。”
孙灵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向他。
郭嘉直视她的眼睛,开门见山:“我有办法助你离开。”
孙灵心头一紧,面上却波澜不惊:“郭大哥此话何意?我能去哪?”
“主公早看出你想走。不过是施些小恩小惠强留你罢了。我素来得主公信任…”
郭嘉顿了顿,“只要你向主公示意心属于我,他必会将你赐予我。届时,你想去哪都行。”
孙灵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说什么?
只要她承认喜欢他?
她偷偷瞥了郭嘉一眼。他神色如常,语气平静,仿佛真的只是给她指了条明路。
孙灵心里警铃大作,郭嘉可是曹操最倚重的谋士,她们之间并无深交,他凭什么帮她?
这多半是曹操授意的试探。
“郭大哥说笑了。”孙灵掩唇轻笑,语气天真,“我哪懂得什么心属不心属的。再说了,我对风景也没什么兴趣。”
她拍拍裙摆站起身来,“多谢款待,我该回去了。”
转身走向院门时,孙灵听到头顶传来树枝断裂的“咔嚓”声。抬头一看,一根足有碗口粗的树枝正朝她砸来。
电光火石间,她本能地想闪避,却又硬生生止住动作。
一个普通医女不该有这般身手。可若硬扛,这一下砸下来,少说也得淤青一片。
就在这迟疑的刹那,身后突然伸来一双手,猛地拽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
她整个人猝不及防跌进一个微凉的怀抱。
“小心!”郭嘉的声音低沉而急切,他紧紧抱住孙灵,将她护在怀里。
树枝轰的一声砸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咚、咚、咚……
孙灵的侧脸紧贴着他的胸膛,耳边传来急促的心跳声,震得她耳膜发颤。
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不是苦涩的汤药味,而是清冽的草药气息,干净又好闻。
孙灵下意识想挣脱,却发现他的手臂箍得死紧。
“哎呀!”孙灵惊呼一声。
郭嘉这才松开手,“怎么了?”
孙灵迅速退开几步,蹲下身查看那根砸落的树枝,断口处还带着新鲜的木茬。
她故作担忧道:“这要是砸到人,非得重伤不可。”
说着意有所指地看向郭嘉,“郭大哥本就体弱,可得当心些。”
郭嘉嘴角微微抽动,没接话。
孙灵见他吃瘪,心里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挥了挥手:“我先走了,郭大哥保重。”
她刚走到府门处,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喊叫:“华梦灵!”
她转身望去,只见回廊拐角处,四名护卫正架着一个华服女子往内院拖行。
那女子发髻散乱,金钗歪斜,却仍不住地回头喊着“华梦灵”三个字。她从小接受严格的贵族教育,即便此刻妒火中烧,也说不出市井粗鄙之语。
但这样当众叫嚷,已经全然失了大家闺秀的体统。
“这位是?”孙灵向身旁的郭府侍从询问道。
侍从躬身回答:“回姑娘的话,这是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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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师的二夫人,曹司空的千金。”
原来这位就是曹廷,曹操的小女儿,郭嘉的侧室。
曹廷仗着出身显赫,在郭府后宅颐指气使,连正室董氏都要避其锋芒。
今日听说夫君单独接见一个医女,立即按捺不住要来示威。
郭嘉了解曹廷的性子,就明令禁止她与孙灵碰面。
待孙灵离开后,护卫才松开曹廷。她理了理凌乱的衣衫,厉声问道:“我夫君何在?”
“军师在书斋。”婢女战战兢兢地回答。
曹廷提起织锦裙摆直奔书斋,被门口两名侍卫拦住。
自官渡归来后,郭嘉就添了个怪癖,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斋里,还命人搬进去许多箱笼。
有时一待就是一整天,不许任何人打扰。
直到日头西斜,郭嘉才缓步而出。
他苍白的面颊泛着异样的红晕,眼尾还残留着些许湿润,整个人透着说不出的慵懒餍足。
曹廷越看越觉得蹊跷,暗下决心要查个明白。
当天深夜,郭府上下都已沉睡。曹廷悄悄起身来到书斋。她推了推门,发现果然上了锁,这是她预料之中的。
晚餐时她特意温言软语,为郭嘉斟酒,直到他醉得不省人事,才从他贴身的内袋里摸出了这把黄铜钥匙。
钥匙插入锁孔,曹廷推门而入,借着火折子的微光打量这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书斋。
四壁书架堆满竹简,案几上笔墨纸砚摆放整齐,与她上次来时别无二致。
可那些从官渡运回来的大木箱呢?
她举着火折子沿墙壁细细摸索,在一排书架前停下。
这里两侧各有一个雕花木块作为装饰,但右边的木块明显被磨得发亮,花纹都已模糊,而左边的依旧棱角分明。
曹廷伸手按住右边木块,试着左右转动。
“咯吱”一声,整面书架竟然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密室内的空气带着陈旧的墨香。
曹廷点亮墙上的青铜烛台,当火光渐亮时,她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正对门口的整面墙上,一幅等人高的巨幅绢画几乎占据了全部视野。
画中红衣女子立于山涧之畔,身后飞瀑如练,山花烂漫。她回眸浅笑时,那双杏眼灵动得仿佛能映出观画人的影子。
衣袂随风轻扬的弧度如此自然,让人错觉下一秒她就会从画中翩然而出。
曹廷踉跄着后退两步,四周墙上密密麻麻挂着的全是这个女子。
左侧是她执卷读书的侧影,发丝垂落肩头。
右侧是她骑马挽弓的英姿,裙裾如火焰翻飞。
背面的小画更是不计其数,或嗔怒蹙眉,或抚琴浅笑。
这些画记录了女子各种神态,组合起来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曹廷认得正中那幅巨作的笔触,分明是郭嘉亲笔。其余画作虽也精妙,但风格各异,显然出自不同人之手。
她可以想象,郭嘉在这里作画时,心中怀着怎样的深情与眷恋,每一笔每一划都倾注了他的心血和情感。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死死盯着正中央那幅等身画像,画中人熟悉的眉眼让她浑身发抖。
华梦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