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仙亭建在唐家大宅的最高处,似是高踞于云澜之巅,站在亭中可以俯瞰整座宅院的屋檐廊角。
亭下未设寻常登梯台阶,而是盘踞着蜿蜒而下的九曲莲池,仿佛与其他地方隔绝了一般。
作为唐家家主,唐岳常常在会仙亭会见宾客友人。六面的烟青色帷幔虽然轻薄如纱,但遍布的强大结界却召显这这里的不凡。
唐令如眯眼望着云雾中的会仙亭,足尖一点便轻飘飘飞入云端。
曾几何时,她站在这亭下的莲池中向上仰望那个遥不可及的地方。心中也偶尔生出一夕之间能直飞九天轻松踏入会仙亭的幻象,没想到这一步竟走了百余年。
唐令如翩然落在亭前,微风掀开纱幔,露出亭中茶座的一角——唐御风长老正向唐岳报告前几日进出唐城的记录,见了来人微微一愣。
“阿如好本事,五叔刚刚完全没有察觉到你来了。”他转头又对唐岳说道,“大哥你要不要检查一下这会仙亭的结界怎么好像失效了?”
“结界无恙,我刚刚感觉到了。”唐岳脸色不辨喜怒,一双沉着的眼看向来人,“你突然跑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特来禀告一声,那剑羽鹰的消息不用查了。”唐令如道,“我有位朋友告诉我,驱使剑羽鹰群的是两名妖族人士,一男一女,现已离开蜀中,不知去往何处。”
唐御风忽地站起身:“什么?妖族?阿如此话可当真?”
唐令如道:“我那位朋友本事不小,消息不会有错。”她看着唐岳凝重的神色,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此事我会禀报给仙盟处理,家中暂时无需理会。”
唐御风颔首道:“既然事关妖族,必然牵扯整个修仙界,此事由仙盟出面处理自是妥当。”
他本来还有一肚子疑问,见唐令如一直看着唐岳,想是有什么话要和父亲说,便借口道:“那我在这儿没什么要做的了,就先回去做事了。”
他朝唐岳拱了拱手,一溜烟便跑不见人了。
唐御风离开后,唐岳抬手指了指身侧的座位:“坐吧。”
若是往常,唐令如也许会说句不怎么好听的话,然后直接告辞。但今日她来,本来就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确认,便默默地上前坐了下来。
唐岳似乎对她的反常也有些不习惯,一只手搭在桌案上,一动也不动。
“你说你现在师从鹭香山临渊仙尊,此人神秘莫测,你……一切可还好?”良久,唐岳打破沉默,出声问道。
唐令如不料唐岳没像从前那样冷言冷语,一时差点咬了舌头:“周……师尊他面冷心热,话虽不多,但很照顾我。”
“哦,你这位师尊姓周。”唐岳关注点有些奇特,“你这一身本事皆是由他传授的吗?”
唐令如点点头,此事难以说个分明,不如就这样承认。
唐岳继续问:“以前问你你为何什么都不说?”
唐令如想了想,答道:“以前……他未将我计入鹭香山门下,只是常常传我功法。”
你问我答了几句之后,两人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唐岳心中其实还有很多想问的,但此举无疑像个刨根问底的老父亲,和自己以往的气质不符。
昨天夜里唐蘅的话还在他脑中回荡,明明是最在乎的亲人,却被长久的习惯牵制住了脚步,让人迈不出半步。
唐令如心中也盘旋着昨夜院中徐徐垂落的玉兰,有心趁此良机与父亲修复关系。
她慌忙张了口,不想却和唐岳的话撞到了一起。
“父亲近来可好?”
“你未来有什么打算?”
两人同时怔了怔,看着对方愣住的表情,唐岳率先回过神来,他脸上隐隐含了抹淡笑:“我在这唐城之中年年都是如此,好得很。你呢?会一直留在鹭香山吗?”
他没有再问她几时归家……唐令如想起她初次返回家中报平安那回,她告知父亲自己已在外拜了名师修行,进阶显著。
她本意是想教家中安心,谁知他劈头就骂她家中正统学不下去,尽学些快速进阶的歪路子,迟早有一天会误入歧途。又问她何时在外流浪够了,逼她早日回家接掌家族事务。两人大吵了一架之后不欢而散。
在往后的岁月里,每次归家,她和父亲也总免不了因为这些旧事心生嫌隙,她固执地认为……父亲心里从未真正认可她这个女儿,然而真相似乎比远表面看到的现象隐藏得要深。
这些年,她历经修炼的千难万险,心却如顽石,未曾真正体味过人间冷暖。反倒是身中浮生咒沉沦于平凡俗世的那十几年,如同细流浸润心田,悄然唤醒了她沉寂的情感。
如今,当她再次面对着这熟悉又威严的父亲,即便没有多余的语言,那深藏在他眼底、被岁月与威严层层包裹的温情,竟被她捕捉到了。
“女儿不会一直留在鹭香山……但确有不得不做之事。”她语气悄悄地变得柔软,“父亲再等些日子,待我完成使命,自会给父亲一个交代。”
唐岳还是第一次听见唐令如主动提起暗中辛秘,心下当先涌起一阵久违的宽慰,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些——她总算愿意透露几分实情。
可那宽慰未及浮上心头,一股更加沉甸甸的忧虑便悄然压了下来。他悠悠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山岳一般的身影挡在唐令如身前,稍显刺目的晨光被他尽数遮下。
唐令如恍然间似乎回到了幼时被父亲托举的岁月。
“唐家子弟长大自立之时,家中长辈都要赠送一件保命的法宝,祈愿他化险为夷、前路坦途。你离家时尚年幼,长大后……为父也没送过你什么像样的东西,若是不着急赶路,便再留一夜。”
他转过头来,侧脸被金色的晨光镀了条凌厉的曲线:“明日辰时是至阳时刻,你按这玉简中的地图找到问心路,若能过关便能直抵灵梧宝阁,那阁中的凤翎鼓便是为父为你准备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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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翎鼓?唐令如眼睛微微张大,那是父亲接掌家主之位时由先祖赐下的高阶法器。按修仙界的品阶划分应属天字级,同种品类的法器非常罕见。
据说其中蕴藏着凤凰残魂,作战中可用于大范围的攻击和防守。父亲对它一直珍爱非常,便是她在唐家的十几年生涯,也只堪堪见识过一次。
她以为那宝物早就被父亲视作为族中至宝仅供人观瞻了,如今他竟要……送给自己?
“父亲,女儿如今已修得上乘境界,修仙界少有敌手,这法宝还是留在族中……”唐令如张口婉拒了。
若是寻常法器她大可心安理得收下,那毕竟是家中传统,长辈赐福,可这凤翎鼓实在太过隆重。
唐岳抿唇一笑,脸上露出少见的暖意:“说了给你,便是你的——你若受之有愧,就答应我,一定一定……”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口舌,出乎意料地顿了顿,“一定要带着它回来。”
“况且那问心路可不比等闲,你若是过不了关,我也没办法做主了。”
唐令如轻轻笑了笑,问心路不过是一道试炼心境的阵法,或许同那鹭香山藏典阁的形制一般。
父亲早已见识了她在唐家阵法中来去自如的模样,此举又怎能算是在精心设障考验她?不过是怕她不愿接受才采用这种方法而已。
翌日,天一亮唐令如便出了门。她昨夜已熟悉了一遍城中的地图,本以为问心路会设在城郊或者密林之类的地方,没想到地点在闹市之中。
她穿过东市的灵药广场,沿着送愁河的十里长堤转而走入细而窄的丹鼎巷——那地图中的问心路就在这条小巷的末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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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知珩从黑暗中睁开眼,房间窗门紧闭,但窗纸上透出的亮堂提醒他当下已是第二天的白日了。
他掌中托着一支雕刻着云纹的白玉簪,簪身因他的神识探查亮了一亮,那炼入其中的召唤阵法成了。
自己不知不觉到这时才清醒,原是忙着赶制这件法器太过投入而力竭了。
蓝知珩收起玉簪,脚步轻快地走出大门。门外天空湛蓝,白云轻柔,是蜀地少有的艳阳天。他迈着大步推开唐令如的院门,见她房门大开着,里面却空无一人。
他在通讯玉牌中传音:“阿如,你去了哪里?”等了半晌却没有回音,遂离了小院,朝外走去。
刚要踏出外门,一双纤手将他拦下。“哎呀,你往哪儿走呢?”唐颖儿一脸不解地看着他,“这外边可是设了法阵的,若无唐家人带领,你万万不可随意走动。”
蓝知珩闻言心道,阵法而已,我边走边破便是。不过想到自己眼下第一要事是寻找唐令如,不便闹出其他动静,便直问来人:“请问阿如去了哪里?我在找她。”
“阿如啊,”唐颖儿皱眉思索了片刻,“她一大早就出门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好的,多谢。”蓝知珩撂下一句话便不见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