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龙鳌的背甲擦过珊瑚岩洞入口的千年钟乳石,周焕立在它冰凉的甲片上,九道血红的符光链条在它身上时隐时现,是周焕在不断输入法术。
毕竟是上古时期的蛮荒异兽,纵然是受牵魂术所制它也依然没有停止反抗。
周焕随着玄甲龙鳌七拐八绕地在映着波光粼粼的暗道中穿行了一阵,眼前豁然明亮起来,这便是最深处的洞穴。
天然穹顶上千年玉髓凝成的柱石倒悬如剑,穹顶中央有一片洞开,连接着无边的海域。
海水碧蓝透光,映出满地暗红点点的冰晶,细细看去那幽光里的冰晶泛起猩红,竟是蜿蜒的血迹所凝固。
周焕指尖凝起一缕神识缠着剑气探入剑痕累累的石壁和渗着血腥的冰晶,意料之中的剑意顺着经络直窜灵台。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恶战,周溪此人无利不起早,此地定然不寻常。
海底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无数半透明的游魂从冰晶深处蜂拥而出,它们密密麻麻地汇集成气势惊人的队伍,直朝着洞外涌去。
玄甲龙鳌明显变得焦躁起来,越来越频繁地抵抗着周焕的牵魂术,仿佛有什么事情搅动了它的神魂,让它拼命想要挣脱,这一变化很显然和这些失控的游魂有关。
周焕停下手中施法的动作,他想看看这异兽究竟想做什么。
一摆脱牵魂术那玄甲龙鳌便行动迅速地立刻堵住了游魂群涌去的洞口,它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洞内厉声呼啸。
狂暴的气流将无数游魂卷入其中,形成一道盘旋上升的气柱,那直飞冲天的气势经久不绝,在海面形成巨大的漩涡。
游魂们奇形怪状地扭曲着、挣扎着想要逃出,却对这向心凝聚的气流毫无招架之力。
漩涡范围内外的冰晶早已被碾碎成灰,周焕放出神识探入那气柱,赫然发现洞穴中央放置着一张黑玉祭台,此前被冰晶掩盖未曾察觉,祭台上本应放置物品的凹槽中此时竟空空如也。
探查至此,周焕已全然明白了此处玄妙。那祭台上原本放置的物品应是他搜寻已久后在黎安城探得的九霄聚魂塔。
玄黄乾坤珠、无相混元镜、太虚引星铃和九霄聚魂塔原是古上仙界之物,三界初分后这几件仙遗灵宝便留在了凡间作为四方压境之物。
万象蜃海在东极之境的界内,自然是一处藏宝之地。
那玄甲龙鳌显然是九霄聚魂塔的守护灵兽,却因灵宝失手不得不以自己一身蛮力镇住这些不再受控的游魂,而阿如追捕阮虞时在海域上空所见的暴风眼十有八九便是这防止游魂出逃的气流漩涡。
想明白这一切,周焕两指并拢朝龙鳌方向一点再抬起,九枚牵魂术咒印从它体内拔起,那龙鳌似是有所感应,又加大了凝聚游魂气流的力道。
“我便再助你一臂之力吧。”周焕手中掐诀朝周围的圆弧石壁打下九处金色阵符,半空中升起巨大的结界阵网。
周焕手中结印不断,水波纹一般的法力在上面明灭流转。
结界稳固之后,游魂们也再次被玄甲龙鳌的万丈冰晶镇入地底。
*****
鹭香山望海峰,周焕往返无相蜃海用了三日时间,踏进澹月山房时顿觉和往昔有些不同,似乎……有其他人来过了。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一个面容陌生的少女跑了出来,见到他仿佛吓了一跳,她脸色通红地刹住脚。
“见过临渊长老。”李梦瑶飞快整理好自己的慌张无措,矜持守矩地朝周焕施礼道。
“你是……慈云的弟子。”近看那少女倒有些眼熟,周焕从犄角旮旯里的记忆里找出对应的人,淡然回道。
李梦瑶半垂着眼睫:“弟子正是,长老回来得正好,阿如师妹刚刚晕了过去,弟子瞧不出什么原因,正想寻丹药房的师姐过来看看。”
周焕闻言眉宇微不可察地一蹙,大步朝栖星阁走去,如云的广袖拂过青岩石阶时带落了两朵新鲜的玉兰:“我去看看,你跟我说说这几天她做了些什么。”
待周焕见到唐令如时,李梦瑶已经将今日阿如和蓝知珩在神仙街发生冲突的经过简要叙述了一遍。
她面露担心道:“阿如师妹之前都好好的,我听闻蓝家精于瞳术,不会是中招了吧?”
周焕抬手示意她噤声,随后双目露出金芒,赫然与在闻仙台时天音神女替唐令如探查身体时一模一样。
李梦瑶忙闭上嘴,屏息凝视着他大发神通。
约莫一弹指的时间过后,他眼中金芒暗下,面上看不出喜怒:“她无事,只是心境有些不稳。”
对于修士来说心境不稳可不是小事,李梦瑶半信半疑地张了张嘴:“这……没问题吗?”
“蓝家那小子叫什么?”周焕凤目微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回过头来问起了姓蓝的少年。
李梦瑶只道他也认同自己的怀疑,字字清晰地答道:“他叫蓝知珩。”
“你刚刚说阿如接了他的挑战?”周焕又问,李梦瑶忙点了点头。
周焕沉默了半晌,说:“我一会儿用清心咒唤醒她,你若无事便可以回去了。”
“……是。”李梦瑶虽然心中有许多不解,但长老发了话她也不得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唐令如悠悠醒转,睁眼便见那个三日未现身的冷面神君坐在自己身旁,一袭素裳如月光洗练过淡白,俊美如画的脸上依旧不带半分温度。
“你醒了。”周焕先开了口,唐令如意识虽然清醒,心境中却还是乌云密布,想来不会主动破冰。
唐令如未等多久便出了声,嗓音却哑得厉害:“我躺多久了?”
这反应和周焕想象的有点不一样,他眼中多了些探究,口中仍回道:“大概半日。”
唐令如闭了闭眼,叹道:“太久了。”说完她便径直坐起身来,她挺胸昂首、动作麻利,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
周焕凤眸微动,不知她刚刚那句话是何意,忙用神识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短短几息时间庭院中就未见人影了,她匆匆出了澹月山房,向山后的密林奔去。
周焕的神识循着阿如的行踪来到山崖附近,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唐令如手上、腿上、腰间都绑缚着装有碎石的沙袋,那碎石似是某种具有重量调节功能特殊材料,她正在徒手攀爬那陡峭的崖壁,这显然是一种修士中很常见的炼体之法。
唐令如作为修士,炼体也曾是每天必练的基本功,学会引气入体后身体更是得到了进一步强化。
随着术法修为的精进,便渐渐摒弃了这种身体上的苦修,时隔多年再度捡回这种修炼方法顿觉格外笨拙辛苦。
她为了增强难度又加上千斤石的负重,此时虽只爬出数十米高度却已是微微气喘。
如此情形,周焕不难推测出她的意图。
他收回神识,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摆满桌面的道具,淬骨草、龙血藤、赤炎石……甚至还有雷击木,这看起来也不像一时兴起。
唐令如爬出百米,渐感四肢沉重、呼吸紧张,额角渗出薄汗,迎面一阵微风拂过,一道玉白身影轻轻踩在头顶枝丫上。
“炼体?”周焕忽地低笑一声,唐令如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表情,却如此怪异,“这便是你的变强之道——自讨苦吃的愚勇。”
“炼体怎么了?炼体修士也不乏撼天强者,既然恢复法术遥遥无期,这眼下唯一的路便只能铁了心走下去!”唐令如调整了呼吸,继续向下攀爬。
突然一道剑穗打上她的腕骨,冰霜的纹路顺着青筋爬上了脖颈,唐令如冻得浑身僵直、牙齿战战,在万丈高空中摇摇欲坠仍不服输地抓紧手中的岩石块。
周焕凑近道:“这腔热血够不够驱散这寒毒?这身筋骨扛得住蛟龙逆鳞刮骨,经得起昆仑倾倒之势吗?”
“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只要可以变强……”
关节似被灌进刺冷的冰,吸入的每一口气都仿佛瞬间凝住。
下唇在无意识的颤抖中被咬破了,温热的血珠刚渗出就即刻变成冰凉的晶体顺着下巴滑进衣领,像条毒蛇钻进脊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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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个可以付出任何代价,限你天亮前爬回澹月山房,若是办不到趁早将你那妄念断了。”
周焕来到后山灵泉,除了外衣浸入泉水中。
这灵泉接引至鹭香山地脉深处玄黄乾坤珠镇山宝地,灵气精纯浓郁,又有疗愈功效。
无相蜃海一行他布置封印结界耗费颇多法力,此时正好休养调息。
闭上眼又想起唐令如那张苍白倔强的脸。
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带着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做事难免瞻前顾后,将她安置在鹭香山自己去寻找阮虞和搜寻灵宝反而行动自在。
谁知那坐享上百年天才之名的天之骄女一朝跌落凡尘屡屡受挫却仍不放弃,每天换着法子挣扎。
体修之人从年幼时期便要开始药浴培元,更遑论各种突破人体极限的体能训练和九死一生的五行淬体,以她的起点想要走这条道简直是痴人说梦。
既如此便让她吃点苦头,若她能通过考验再另想他法。
唐令如感觉全身所有的关节都快不能弯曲了,周焕种下的寒毒不仅用强烈的冷意一阵强过一阵地冻结了她的所有经脉,还用幻觉麻木她的意志逼她放弃。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产生幻意了,她看到自己的指尖长出冰莲,花瓣簇簇张开时竟漫出缕缕寒雾。
那寒雾突然钻入双瞳,整个灵台如同轰然落入寒潭,寒意似长了锋利牙齿的游鱼在血管中游弋撕咬……
唐令如闭了闭眼,继续向上挪了一寸,这对她来说也似乎耗尽全力,寒毒的幻意侵蚀并未因她闭眼而停止,那些抓心的疼痛像是刻进了神识里。
那又如何?唐令如想,我只是失去了法术,体魄、经络、神识哪一项逊于其他出色的修士呢?
更何况瞳中的星辰引阵诀依然能在禁制和阵法的考验中为她指路,蓝姐姐不惜引渡生机赠她救世之力,她便自我背负了一份拨云见日的使命。
而她瞒天过海进入闻仙台清修百年,这条路早已无法回头,她绝不会中途放弃!
天空像上好的靛青色绒布,山脊线如墨汁勾勒而成,清晰的边缘突然被晕开,靛蓝便稀释成鸽灰。
唐令如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她依约在天亮前爬上了山崖。
她佝偻着身体、膝盖弯曲着站在崖顶的平地上,眼睫上还凝着冰霜。
嘴唇苍白中皴裂出细小而色浓的血痕,浑身上下布满了因霜冻而僵硬得烈开的伤口,脸上像是常年风霜侵袭一般覆着蛇鳞般干裂的皮屑,又在颧骨处透出格外薄的红。
唐令如无心理会此时的伤痕累累,她看着渐渐染上金边的云层,心急如焚地向澹月山房奔跑而去。
周焕在灵泉中渐感法力充盈、经络舒畅,意识正缓缓收回……突然大门被重重推开,一阵凛冽的寒霜之气涌入。
“还差一刻方到寅时……周焕,我做到了。”
唐令如喘着气,哆哆嗦嗦地说道,“我知道你觉得我是个添乱的累赘,从头到尾也并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实力,瞳术也好法术也罢都是现成捡的——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情愿一百年前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我有很多要事没有做,还有很多重任没有完成,我不能没有实力,我不能靠你混日子,我一定……一定要变强。”
说话之人一身冰雪、落魄憔悴。
神识扫过,多处经脉皆有凝滞之伤,但那干枯皴破的脸上一双沁水杏目格外明亮,像是此时天幕之上的残星落入他眼中,微弱的星光很快就会被浩然红日吞噬,但总有人想要留住那抹倔强着不愿落幕的星辉。
真是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周焕看了看眼下的场景,首次颇有师尊威严地低声喝道:“成何体统,出去!”
唐令如这才意识到自己双目放光地对着眼前这副美男入浴图激情澎湃是多么的不合时宜,还好本就两坨高原红的脸上再变不出什么什么颜色。
她哦了一声忙闪身退了出去,好心想要将门关上的时候发现那门竟被自己无知无觉中踹塌了一边,她又手忙脚乱地推拉了一番才彻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