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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怕事,但惹事

作者:口口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线条硬朗如刀锋的合金墙壁沉默地矗立,无声运转的设备散发着高效而疏离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的死寂,让肯冰冷的宣判冻结得更加沉重:


    “埃德加·冯·莱斯特。”


    “身为帝国高级官员,皇室内务副主管。”


    “你罔顾帝国最高保密条例,滥用职权,擅自泄露皇帝陛下御驾行踪及精确航道信息,其行为已构成叛国罪、渎职罪、危害皇室安全罪。”


    “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雷奥尼斯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每一个字却像冰冷的铁锤砸在埃德加的心脏上:


    “依据《帝国法典》第一卷第三章第七条叛国罪款、第九卷皇室安全特别条例第一款、以及《帝国高级官员行为准则》终极条款…”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寒冰利刃,彻底刺穿埃德加最后一丝幻想:


    “本庭宣判:”


    “剥夺埃德加·冯·莱斯特一切帝国公职、爵位及荣誉头衔,剥夺其家族姓氏‘冯’所代表的一切特权。”


    “剥夺其本人及直系三代以内血亲政治权利终身。”


    “判处:流放至第七行星——原野,强制劳动改造,刑期:无期。”


    “原野!”


    这个地名如同最后的丧钟,在埃德加耳边轰然炸响!那不仅仅是一个流放地的名字,更是皇帝陛下对他和他那“高贵”血脉最极致的羞辱!那是传说中弥漫着腐烂气息、只有最卑贱罪犯才会被发配的死亡之地!


    埃德加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像一滩真正的烂泥,彻底瘫软在地板上,身下迅速蔓延开一片深色的、散发着恶臭的污渍——他失禁了。


    肯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丑态毕露的“高等人”,原来那些自诩上流血统的天龙人,在绝对的权利面前,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掌控吗?


    他曾在前线见过那些浴血奋战,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底层战士,即使是死亡,也无法让他们屈服。虫族的獠牙只是他们亢奋的助推器;见过一朝得势后鸡犬升天的新贵,忘本总是快过晋升的速度;也裁处过声名狼藉却满口仁义道德的贵族…


    ——“即刻生效。”


    没错,他的体内流淌着埃德加口中的贱民的血,可那又如何?


    ——“我会亲眼见证,你所谓的贵族,一个,两个,一窝,两窝,一群,两群……不过是披着人皮游荡在人间的硕鼠。


    它们贪婪地偷窃,无底线地掠夺,毫无羞耻之心,毫无悔改之意,哪怕命运的粘鼠板已经将它们束缚,可“叽叽喳喳“大声喊冤叫屈的依然大有鼠在,这样的家伙,就该永永远远滚回垃圾桶里,滚回一辈子见不得光的地方——毕竟那里才是它们该去的乐土。”


    ……


    轰隆——咔嚓!!


    审判的余音尚未散尽,休息舱厚重的合金门外骤然爆发出沉闷如巨兽咆哮的撞击声!紧随其后的,是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锐响!刺耳的、如同指甲刮过玻璃的警报声瞬间撕裂了短暂的死寂,狂暴地灌入舱内!


    【一级安全隔离启动!B区至F区通道封闭!重复!B区至F区通道封闭!】


    冰冷的机械音如同丧钟敲响。


    肯脸色剧变:“安全闸门?!谁?!”他锐利的目光扫过瘫软在地的埃德加——后者眼中正燃起一种绝望又疯狂的、名为“希望”的火焰!


    冰冷的金属通道,应急红灯将一切染上血色。


    法贡像只受惊的幼兽,把自己死死塞进一堆备用清洁机器人的金属躯壳后面,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他只是想找点牛肉干打牙祭!却鬼使神差地撞见了鬼祟的莱斯特总理和他的爪牙!


    他们围在一个需要双重权限的维护终端前,阴影中的低语断断续续飘来:


    “…启动安全闸门…制造混乱…‘救驾’…必须快…”


    “来不及了!…废物,难道真的要那个暴君把我们全部逐出主星你才满意吗?……狗屁!一群贱民而已,谁会在乎?”


    “只要救驾成功……他奈我何?…”


    “直播开始,所有人都会看到是我救了皇帝…他就是知道真相——”


    “等等?我看到一只小耗子!”


    小耗子?!法贡浑身血液瞬间冰凉!是指他吗?!他下意识想缩回阴影更深处,脚下却猛地踢到一个空能量罐!


    “哐啷——!!!”清脆的撞击声在死寂的通道里如同惊雷炸响!


    通道尽头,莱斯特总理猛地转身!应急红灯将他那张惯于伪善的脸切割得扭曲狰狞,鹰隼般冰冷的目光瞬间穿透货柜的缝隙,死死钉在法贡惊恐的脸上!


    “抓住他!灭口!!”莱斯特的声音因狠戾而变调,尖锐刺耳!


    几条黑影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带着训练有素的杀伐之气猛扑而来!法贡魂飞魄散,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他猛地将身边的清洁机器人狠狠推向追兵,自己则像颗出膛的炮弹,朝着通道另一端那道正缓缓合拢、仅剩最后一丝缝隙的厚重合金闸门亡命冲去!


    “截住他!!”莱斯特的咆哮带着气急败坏。


    一道惨绿色的麻痹射线撕裂空气!法贡只觉小腿传来钻心剧痛和瞬间的冰冷麻木,身体失去控制,重重向前扑倒!他绝望地抬起头,瞳孔中倒映着那道如同断头铡般、离自己头顶已不足半米的合金巨门,正带着死亡的风压,无情地轰然砸落!


    混蛋!


    ……黑暗吞噬了法贡的意识。


    休息舱内,刺耳的警报被厚重的合金门隔绝,只剩下压抑的嗡鸣和闪烁的红光。


    雷奥尼斯抱着西里西亚,冰封般的黑眸深处,无形的精神力早已覆盖整艘飞船的钢铁骨架。埃德加的崩溃、闸门的启动、莱斯特的狰狞、法贡扑倒时绝望的眼神……所有画面如同冰冷的监控录像,清晰地在他脑海中同步播放。


    他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未曾改变。


    “陛下!”肯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切,“安全闸门异常启动!法贡少爷在下层通道遇袭!莱斯特他…”


    “虫潮来了。”雷奥尼斯的声音如同冰刀出鞘,精准地切断了肯的话,也斩开了更大的幕布。


    他的精神力感知到,飞船刚刚冲破那片诡异的灰雾,数个带着浓烈恶意的空间信标就被瞬间激活!如同黑暗森林中点燃的烽火,一股规模庞大、狂暴嗜血的太空虫族集群,正被精准地引导,撕开虚空,朝着他们所在的坐标汹涌扑来!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那两个自以为是的蠢货费尽心机制造的混乱,不过是幕后黑手吸引注意力的烟雾弹。


    “坐标泄露,诱饵生效。虫群,三分钟后抵达。”雷奥尼斯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如同重锤敲在肯的心上。“飞船护盾无法承受虫海撕咬。必须出击,摧毁母巢信标。”


    他垂下眼帘,将怀里因警报和紧张气氛而不安扭动、正用小胖手死死揪着他衣襟的西里西亚,稳稳地递向站在一旁的卡萨米。


    “卡萨米。”雷奥尼斯的目光第一次正式落在卡萨米身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宇宙的深渊,平静无波,却带着能洞穿灵魂的重量。“看好他。”


    命令简洁,不容置疑。


    帝国最珍贵的未来,托付给了这个与教廷纠缠不清的圣子。


    卡萨米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下意识地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将那温软的小身体接入怀中。


    西里西亚似乎感受到了爸爸身上骤然升腾的冰冷战意和离别的气息,不安地扭动着,宝石般的眼睛依恋地追寻着雷奥尼斯的身影:“叭叭?”


    雷奥尼斯没有回应,只是最后深深看了卡萨米一眼。那眼神平静,却重若千钧。随即,他转身,黑色军装的下摆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斩断了所有犹疑:


    “尤迦和亲卫队,随我出击。”


    “武器库权限解锁至最高等级。”


    “肯,你去准备接驳突击艇,现在。”


    尤迦的脸色差劲,但眼中的战意却如同烈火般熊熊燃起!他最后看了一眼被卡萨米抱着的弟弟,用力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热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陛下!”


    他猛地抓起武器架上的能量步枪,动作带着决绝。


    接到命令的大校如同一台瞬间超频的战争机器,瞬间进入绝对冷静状态:“突击艇通道就绪!亲卫队集结完毕!”他手指在光屏上飞舞,虫群轨迹和信标位置瞬间被标注出来。


    雷奥尼斯大步流星走向舱门,黑色的背影如同即将投入深渊的利刃。尤迦和大校紧随其后,一队沉默如铁、武装到牙齿的皇家亲卫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无声而迅猛地跟上。


    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又迅速关闭。震耳欲聋的警报声和门外弥漫的血腥味被瞬间隔绝。


    舱内,只剩下卡萨米和他怀里懵懂不安的西里西亚。


    死寂重新笼罩,只有应急灯的红光在卡萨米清俊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


    他抱着怀中散发着奶香、体温温暖的小身体,心头却如同压着一座冰山。雷奥尼斯最后的眼神,是托付?还是警告?他真的看不明白。


    嗡…


    袖口内侧,伪装成普通纽扣的微型通讯器,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如同毒蛇的嘶鸣,瞬间刺穿了卡萨米的神经!


    教廷最高等级加密通讯!来自——教皇!


    卡萨米的心猛地沉入冰窟。他不动声色地将精神力沉入其中,教皇那威严、不容置疑、却又带着奇异蛊惑力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圣水,直接灌入他的脑海:


    【时机已至。】


    【将西里西亚带回圣域。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也是他唯一的归宿。】


    像是察觉到卡萨米内心的迟疑,内思带有蛊惑性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神谕般的笃定。


    【他体内流淌着最纯净的神性之血,不应被凡尘的野心和污秽所玷污。带回他,你失去的一切——圣子的权柄、教廷的信任、乃至…你血脉的荣光,都将如潮水般归还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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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他回家,卡萨米,这是你的使命。】


    卡萨米双手不自觉的收紧,西里西亚不舒服地哼哼了两声,双手像小浣熊抱着圆木浮在水面上一样抱着卡萨米的胳膊,努力探出头看向叭叭哥哥离开的方向。


    西里西亚贯会撒娇,又从小在卡萨米的怀里长大,即使中间分离过一段时间也无法将两个人间的牵绊彻底绞断,甚至此消彼长的思念让两人之间形成了独特的联结。


    即使他们不能像血亲一样精神力对话,卡萨米也可以将西里西亚心中所想一览无余……吧?


    “西里西亚想要和我回教廷吗?”


    西里西亚摇摇头。


    “那西里西亚想让我回教廷吗?”


    西里西亚又摇了摇头。


    “西里西亚想妈妈吗?”


    西里西亚依旧摇头,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妈妈,但是他现在把脑袋摇的晕晕乎乎的,身边好像有星星绕着自己飞……好舒服~想尿尿~


    卡萨米绞尽脑汁:“…那西里西亚…想要呆在这里吗?”


    已经摇到不知天地为何物的西里西亚:摇头ing


    卡萨米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西里西亚:“?”


    我刚刚有说什么吗?


    ……


    小小的帝国突击艇,如同暴怒海洋中的一叶孤舟,瞬间被汹涌澎湃的虫潮彻底吞没!视野所及,全是狰狞舞动的节肢、闪烁着幽光的复眼、以及布满粘液和锋利口器的巨大头颅!刺耳的刮擦声和能量护盾过载的爆裂火花在艇身各处疯狂闪烁!


    “稳住!大殿下!左舷45度!火力覆盖!”


    大校的声音在剧烈震荡的通讯频道里嘶吼,他操控着主炮,一道粗大的能量光束在密集的虫群中犁开一道短暂的、粘稠的绿色血肉通道,但瞬间又被更多的虫子填满!


    风暴的中心,雷奥尼斯端坐如山。他双眸微阖,强大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冰冷的潮汐,一次次精准地刺向虫海深处散发着波动的节点!


    嗡——!


    无形的精神风暴席卷而过,一片区域的虫子瞬间陷入狂暴的自相残杀,在虚空中爆开一团团无声的绿色血肉烟花!混乱的中心,一个被厚重生物装甲包裹、如同巨大畸形心脏般搏动着的母巢信标暴露出来!


    “目标锁定!”通讯中的声音带着一丝绝境中的亢奋。


    雷奥尼斯甚至没有睁眼,修长的手指在控制台上看似随意地划过。一道更凝聚、更冰冷、带着毁灭性意志的精神尖刺,无声无息地刺破虚空,轰向信标核心!


    轰——!


    信标周围的生物装甲扭曲龟裂,精神屏障剧烈波动!护卫虫纷纷爆裂!然而,核心依旧顽强搏动!


    “屏障强度过高!单次冲击无法彻底摧毁!”


    更糟的是,这精准的攻击如同捅了马蜂窝!更多的护卫虫从虫海深处疯狂涌出!同时,强大的精神干扰波从信标处扩散开来!


    “陛下!干扰太强!我们撑不住了!”


    尤迦操控着近防炮。他死死咬着下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稚嫩但坚定的双手紧握着近防炮塔的操纵杆,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青筋在手臂上虬结暴起。他操控着密集如雨的近防火力网疯狂扫射!


    一道道炽白的光束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地将扑上艇身的虫子切割、撕裂、轰爆!恶心的绿色浆液和破碎的虫肢如同暴雨般泼洒在能量护盾上,发出令人作呕的“滋滋”声!每一次成功的拦截都伴随着少年胸腔里压抑的怒吼!


    “父亲!”


    终于,尤迦忍无可忍:“直接让我下去宰了这群Bking吧!这样太浪费时间了。”


    雷奥尼斯扫了他一眼:“…憋不住就直接去吧。”


    “我没有想上厕所的意思!”尤迦涨红了脸,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小声重复:“没那么想上…真的……我可以~”


    “再憋一会……”


    雷奥尼斯:“……”懒得喷。


    “那是什么?”大校疑惑的声音吸引了雷奥尼斯和尤迦二人的注意。


    “哦?”尤迦眯起眼睛开启动态捕捉:“我看看——”


    “没什么,”看清楚后他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是卡萨米和鸭鸭——”


    “等等!”尤迦终于反应过来,但反应反应又很迅猛。


    他平生第一次对着尊敬的父亲大喊大叫:“这是您安排的?”


    雷奥尼斯不置可否,只道:“早点认清他是什么样的人,对你们都有好处。”


    “他是什么人?”尤迦在大校震惊的眼神下对父亲更步步紧逼:“您来告诉我,他是什么样的人?!”


    雷奥尼斯坐着,而尤迦几乎是站在他的面前,可他抬头看向儿子时,对方依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始终仰视着他的人。


    “尤迦。”


    雷奥尼斯的声音无喜无悲,只是在阐述一个残酷的事实。


    “再不去,可就拦不住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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