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迦抱着西里西亚走在雷奥尼斯身前,羊绒地毯吞没了所有脚步声。月光从镂空的穹顶倾泻而下,在十二根雕着狼首的廊柱间流淌。
一阵热风滚过,原本半眯着眼睛酝酿睡意的西里西亚吸吸鼻子后抽动鼻尖打了两个喷嚏——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裹挟玫瑰与血腥杂糅的奇异香气:
“鸭鸭怎么了?”尤迦把脸蛋往西里西亚额头上贴了贴,弟弟纤长的睫毛在他下颚处扇啊扇的,连同穿过身体的热浪一起,勾起尤迦的痒意。
“哈哈哈嗝~”西里西亚困倦地假笑两声,有些笨拙地将哥哥的脸从自己头上推开。
雷奥尼斯在几步之外漫不经心地看着两个孩子的互动,不紧不慢地样子颇有些闲庭信步的意味。
尤迦知道,父亲一定在后面不动声色地关注着这里的一切,所有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哪怕从始至终没有回过头,他也可以想见:现在的雷奥尼斯会像是森林中游刃有余地看顾着幼崽的雄狮一样,不给暗处潜伏的老鼠们一丝可乘之机。
"父王。"尤迦轻哼了一声,黑色瞳孔在暗处微微发亮,闪烁着五光十色的黑,"三十二道呼吸声,十七把淬毒匕首。"说完邀功似的向雷奥尼斯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没有刻意克制音量,明显感觉屋顶上哪些家伙呼吸更加沉重起来。
“不要随便在这里用精神力。”雷奥尼斯指尖拂过西里西亚新衣上的传统刺绣,那是法贡的象征——沙漠之雕,简称沙雕:
"一味的碾压会让咱们看起来很没有礼貌……不过,也该让我们的王子殿下见见世面了。"
话音刚落,鎏金大门轰然洞开。
父子三人顺着声音往前方看去,只见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正斜倚在月牙形王座上,鸦青色长发垂落在猩红地毯,像是黑夜在吞噬鲜血。
当她的目光落在雷奥尼斯怀里白嫩嫩的黑发孩童时,尤迦敏锐地看到女子身边镶嵌宝石的扶手突然裂开蛛网纹路。
"欢迎,远道而来的..."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西里西亚正睁着朦胧的睡眼与她遥遥对视,婴儿的瞳孔深处仿佛星云旋转。
整座宫殿突然开始震颤。守宫使的弯刀尚未出鞘,西里西亚的啼哭已经掀翻了三盏铜灯。尤迦感觉怀中的弟弟突然重若千钧,所处空间在稚嫩的哭声里褶皱成浪。
"西里西亚!"雷奥尼斯单手按住尤迦肩膀,从他手里接过哭泣不止的小儿子,单手迅速将释放出的精神力扭曲结印,在尤迦震颤的瞳孔中,圣纹章绽放出乳白光晕。
婴儿手腕上的逐渐凝结成实体的银铃疯狂作响,教廷特有的守护结界与这座宫殿中未知力量激烈碰撞。
power带起的大风吹开了层层叠叠的纱制围帐,女王神秘的容颜终于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雷奥尼斯一骇,眉眼却冷峻如初,只是下一秒紧急收回释放出精神力时微微颤抖的手还是说明了很多事情。
喉结动了动,雷奥尼斯压下心中的惊诧,叫出那个他以为自己几乎要忘掉,却在无数次午夜梦回间出现在梦魇中的名字:“——孩他妈?”
当啷一声,被西里西亚从雷奥尼斯衣服上攥下来的银纽扣掉落在地,尤迦手忙脚乱地把自己掉落的下巴装回去。
内思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破口大骂:“你TM才叫孩他妈呢,我没名字吗?”
风波渐停,西里西亚在父兄的安抚下情绪逐渐稳定,停止了哭闹,现在正精疲力尽地靠在父亲胸膛上抽泣。
在安眠又亲切的香调中,时不时偷偷侧眸瞄一样还在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古怪雌性:“猫猫——”
雷奥尼斯百忙中抽出时间敷衍儿子:“对~是猫猫,你妈是猫。”
尤迦有些受不了周身古怪的气氛,想要调节一下:“猫猫阿姨你是谁啊?”
内思:“……”
一看就是奥古斯都家的孩子,这血统纯的没边儿了。
雷奥尼斯看向内思的面色不虞:“你不是死了吗?”
“你!……咳咳咳——”内思突然捂住心口倒下,守宫使的狼首刺青在额头亮起幽蓝光芒。
"殿下!快传巫医!"
"不必。"内思撑着守宫使的手臂起身,指尖还残留着刚刚让西里西亚灵魂震颤的余韵。
在雷奥尼斯戒备的目光中,她就这样一步一步坦坦荡荡地来到儿子面前,痴痴地望着正在若无其事窝在爸爸怀里啃手指的西里西亚。
西里西亚也很忙,他正在努力装作选择性眼盲,从根本上避免和这个笑起来有点诡异的雌性正面接触。
内思贪婪地盯着失而复得的儿子,犹豫着伸出手要摸西里西亚还没有藏好的小脸,雷奥尼斯侧身避开。
她自嘲着收回手,突然漏出不亚于昙花乍现般的微笑,直勾勾盯着雷奥尼斯,眼神却没有落点:
"你哥哥很期待他的第一个儿子,在这孩子还没出生时,就将帝国的权柄送到我的身边,说是要让他从小耳濡目染……"
“——说起来”雷奥尼斯打断了内思的回忆:“教廷的食堂多加了两个菜式……”
内思不解地歪头看向雷奥尼斯:“?”
“哦?你不想听吗?”雷奥尼斯一手包着西里西亚的后脑勺让他更舒服地待在自己身上:“我以为你大费周章地把我们请来,只是想讲一些无人在意的废话呢。”
内思反应过来后低头笑道:“这么长时间不见,你还是这样刻薄。”
雷奥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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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见到你之前,我并不觉得过了很久……请你告诉我:内思,你们格里高斯家的人都老的这样快吗?看来我要给西里西亚做好基因筛查才行。”
“好了雷奥尼斯,”内思觉得自己在和这个家伙聊下去非高血压不可:“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我让你们离开这里。”
“你的孩子?”雷奥尼斯冷笑道:“在西里西亚被强行吸附到这个壳子之前,你那所谓的王子殿下和这里的所有NPC一样,都是您那教皇父亲为他心爱的小女儿精心准备的电子□□乐罢了。”
“够了!”内思无暇的面庞上出现了黑色的裂痕,紧接着,以雷奥尼斯脚下的土地为起点,整个世界开始裂变,分解……直到变成几块堪堪够站立的石块———这里正在崩解!
没有找准重心的尤迦惊呼一声,差点从石块上滑下来
“雷奥尼斯,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内思的身后“唰”地一声生出六翼黑翅。雷奥尼斯瞬间反应过来,身型灵活地带着西里西亚蜷缩在彩绘玻璃柜的残骸里,
三对漆黑羽翼撕开铅灰色云层,最上方的翅骨刺穿最后一道圣光结界,边缘翻涌的暗红火焰舔舐着龟裂的王座边缘。
原本皇宫中间天使雕像的那对残破羽翼掠过漂浮在半空的塔尖,褪成灰白的圣光碎屑簌簌坠落,在触及黑羽的瞬间化作嘶嘶作响的银蛇。
尤迦狼狈地舍弃脚下已经快要土崩瓦解的石块向两米外的一根立柱探身。
内思最下方那对近乎完美的黑翅突然掀起飓风,暗金纹路在羽毛表面疯狂游走。飘落的绒羽在半空凝成灰蝶,十二对血目同时睁开刹那,尤迦只觉得右眼的灼痛仿佛被浇进熔岩。
"别看那些眼睛。"雷奥尼斯的警告对尤迦来说还是迟了半拍。
"尤迦——快!”雷奥尼斯将西里西亚护住后一个侧滚对内思发起进攻,乳白色的精神力在即将破碎的秩序中炸出美轮美奂的黑色烟雾。
轰鸣吞没了雷奥尼斯的后半句。
剧痛比视觉更快抵达,尤迦只觉得自己的骨髓深处正在结出冰棱,他试图用截胡的匕首剜掉被侵蚀的右眼。黑色结晶已顺着血管爬到脖颈,跃动着要将他年轻的生命焚尽。
"很痛吧?"内思的声音带着被圣剑割裂过的嘶哑,最上方那对羽翼突然收拢,“快去祈求你的父亲,让他把孩子还给——啊!”
雷奥尼斯俯冲带起的磷光像星群炸裂,黑色结晶在他身后拖拽出彗尾的尾翼。即便是内思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捅穿的半片残羽连同匕首一起嵌进石砖:“如果你足够聪明,就不要动我的血脉。”
尤迦仅剩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听懂了雷奥尼斯的暗示——内思的血,是打开时空裂隙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