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西亚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因为他不喜欢陌生人,也不会说话。
雷奥尼斯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因为他不喜欢人。
尤迦同样不和陌生人说话,因为在他看来世界上没有陌生人。
雷奥尼斯怀里抱着软趴趴的西里西亚,脚边是已经硬邦邦的古人类军队。
怀里婴儿一阵意义不明的咿咿吖吖声中,跪在地上的领队表情丰富地“歪比巴卜……”了一阵,雷奥尼斯端坐在台阶上,对着面前的古人类若有所思地敛眉点头。
就在古人类因为自己的哀求起到作用,可以免于一死的下一秒:双眼一蹬两腿一闭,就这么水灵灵地去见队友了。
尤迦不解地看向父亲:“他都求饶了,您怎么还……”
雷奥尼斯脱下被西里西亚揪开的外套挂在一旁的枯树上:“看我干什么?我又听不懂他说什么。”
尤迦从善如流:“他们说王子殿下——也就是西里西亚——是克马利下的继承人,他们这一次的任务是送王子殿下抵达法贡(克马利下的首都)去祭奠刚刚去世父亲,并继承他的领土。”
雷奥尼斯:“……我还没死呢,祭奠个大头鬼。”
尤迦暖心安慰:“克马利下的王是暴乱中被枭首的,准确的说应该是无头鬼。”
雷奥尼斯释怀地笑了:“那很有头脑了。”
“西里西亚什么时候成了古人类时代的王子?”尤迦端详着怀里的孩子。
老实说,这孩子长得一点都不像奥古斯都家的人,要不是他之前不止一次地做了基因检测,就是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个团子体内居然流着与自己和父亲一样暴戾的血。
“你确定这个抢来的孩子就是西里西亚吗?”雷奥尼斯伸出指头逗弄了一下这孩子软糯糯的脸颊,那孩子像个小大人似的看了一眼指头的主人,而后隐忍地扭过头对着尤迦的咪咪开始抽泣。
尤迦急着哄怀里响个不停的孩子,一时间没有听清父亲在说什么:“他好像饿了!”
雷奥尼斯有些惊讶:“这还能看出来?”
尤迦羞赧:“因为我也饿了。”
雷奥尼斯:……
尤迦环顾左右:一阵大风刮来,卷起的沙尘遮蔽天日房屋,周围的一切瞬间混沌不堪。如同被一个巨大的纱幔打包带走,将所有的一切颠倒打乱拼命摇摆,置身其中的人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咳咳咳……”尤迦拼命把嘴里的沙子吐出,搂着西里西亚转过头在雷奥尼斯的耳边大喊:“这鬼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有食物的样子啊!”
下一秒,雷奥尼斯转身背风,从倒下的军队身上搜出几个水囊和馕,顺便扒拉下两身衣服:“谢了哈。”
军队:……
雷奥尼斯委屈地看着七倒八歪的军队由衷感叹:冷暴力害人不浅
在沙尘暴到来之前,雷奥尼斯带着两个孩子找到了背风坡处的一个小帐篷,不知是身上的军装还是雷奥尼斯异于常人的身高震慑住了原住民,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好歹没有把他们三人赶出去。
原本就逼仄的小帐篷里突然多出来两个人高马大的男子和一个连话都不会说都小婴儿,想也知道大家都过得很憋屈。雷奥尼斯和帐篷里的男人们一起站在支架处用血肉之躯来为不算结实的木头支架助力。
羊皮屋帐之外黄沙漫天,小小的篷子在金色的深海中浮浮沉沉。
尤迦虽然已经和这里的成年男人们一般高甚至比多数人强壮不少,但雷奥尼斯还是坚持让他抱着弟弟去女人和孩子们待的角落:“如果有意外发生,你就近挟持他们的家眷……别这样看着我,你是哥哥,要给弟弟做好榜样。”
尤迦:……道理我都懂,但是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好榜样吧?
西里西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自己在摸过那个金灿灿的面具过后,整个婴儿就像是屁股一样,被分成了两瓣,一部分飘飘摇摇地在原本的身体上方打转,另一部分跟着哥哥和那个美味的雄性一起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大概是精力不足,他只觉得晕晕乎乎的,只有躺在成年雄性身上才能够感觉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西里西亚很想要或者说,很需要被雷奥尼斯抱抱。
可惜雷奥尼斯并不会抱孩子,与其用“抱”这个美好的字眼,他与西里西亚的接触甚至可以用在后厨帮忙的动词来同等代换:“端”“拎”“夹”“顶”……
简直把我们堂堂霸王龙当成任人拿捏的小番茄!
西里西亚不是难哄的孩子,他在死亡行带上从来都没有被抱过,现在变成了婴儿被人天天搂在怀里,说不享受是假的。
虽然有的(具体到只有被老爹抱)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一点点的不安全,一点点的想要把雷奥尼斯的喉结踹到脚后跟当增高鞋垫,让他以后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走路只能一瘸一拐……但是他还是很喜欢被雷奥尼斯以各种各样的姿势举着的。
原因无他,雷奥尼斯……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他身上的味道对西里西亚来说:不亚于旱厕对土狗敞开大门,嫂子对你说他为你留灯,S扇脸后撒娇说手疼……可怜小小的魔王大人还没有出新手村就被雷奥尼斯迷的七荤八楞。
可问题在于:西里西亚是一个矜持的好孩子,就像在教廷里,他虽然更喜欢让卡萨米抱着,但他不会直接说破——因为他不会说话。
西里西亚只会在卡萨米过来时装作不经意地把身体朝向他,眨巴眨巴漂亮的大眼睛,最后朝卡萨米摊开小胳膊……每当这个时候,卡萨米就会心领神会地把自己抱在怀里,温声细语地哄着了。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这一招对雷奥尼斯这种油盐不进到只进油盐的钢铁老抽显然是不管用的。
西里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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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对他笑笑,他以为孩子吃巧克力棒卡牙,把人孩子巧克力收走了自己吃了。
西里西亚对他眨巴眼睛,他以为孩子眼睛进沙子了,开始盘着人孩子脑袋说要开蚌取珍珠。
西里西亚彻底放弃准备自娱自乐当小飘了,这老登又开始提溜着老儿子到处显摆:“你儿子好丑,快看看我儿子是不是很漂亮……是我的哦~不给你抱,那个正在哭闹的丑孩子才是你的——”
要不是古人类听不懂雷奥尼斯叽里呱啦的说什么外星语,早就把他们赶出去了。
古人类听不懂,可尤迦会翻译啊。
所以虽然晚了一步。
父子三人还是被气急败坏的原住民赶走了。
风沙过后,云淡星稀。
尤迦一边和西里西亚抢着喝从原住民处偷来的羊奶,一边和老爹数打劫来的古银钱:“咱们运气还不错,出来就遇到善良的商队投怀送抱!”
被绑成一圈的商队:“我!#?%?$……”
雷奥尼斯掂了掂钱袋看向一旁丧眉耷拉眼的商队;“他们骂的难听吗?”
尤迦点点头:“难听。”
“呵……有多难听?”雷奥尼斯把钱袋子塞到腰间,打算从车队行李里挑了两声勉强合适的衣服,再给西里西亚重新煮了一锅骆驼奶。
“嗯……和您刚刚给西里西亚唱的安眠曲差不多。”尤迦一边说一边用沾了水的湿布子擦了擦脸,准备找个地方撒泡尿照照自己,确保英俊的容貌不再明珠蒙尘。
雷奥尼斯皱着眉头有些不满地看向尤迦:“真有这么难听??太不像话了!”说完又给煮奶锅填了把火,“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尤迦一边往隐蔽处走一边随口迎合着:“就是,咱们费心费力地打劫,他们可倒好……连声谢谢都不说——”
雷奥尼斯:“我说的是你。”
尤迦:“对不起父王,我还是个孩子。”
雷奥尼斯:“那没关系了。”
……
“啊——”
雷奥尼斯察觉不对立刻往尤迦的方向看去:“怎么了?”
尤迦惊魂未定:“这沙子……把我的尿都吸干了!”
“……尤迦.奥古斯都,”雷奥尼斯脸色有点差:“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肯听——不能用尿和泥巴,而且这是沙子,不管你尿多少都只会结团,活不出泥的!”
“我没有和泥!”尤迦很委屈:“我只是想撒泡尿照照自己!”
雷奥尼斯看向大儿子,恨铁不成钢:“这里又没有月亮,就是真的能形成水坑,你去那么黑的角落,能看清吗?”
“……对欧。”尤迦蔫了。
“等等!”
“等等!”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尤迦和雷奥尼斯看到了对方肃然的眼:“这里——没有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