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不言叹了口气，走到门口，看着外面冰凉如水的夜色道。
“此事说来话长，彼时师姑正值豆蔻年华，因着不堪忍受老掌门的严苛要求，便私自下了山，老掌门气急，知道师姑出逃开始，就命人不要寻她，就当天山门没有这个人。”
“可是我师父……也就是你师叔怎能放任小师妹不管，故而派了几波人下山去找，但一直杳无音讯。”
“老掌门慢慢消了气，却顾忌面子始终不肯松口原谅师姑，却对师父寻找她的下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几年后，师父终于寻到了师姑的下落，可当时她已经嫁给了你父亲，做了将军府的夫人。”
“师父多番派人联络，还偷偷跟师姑见过几次面，劝说她回山，却都被师姑拒绝了。”
“她说自己已为人／妇，还有了身孕，不能舍下夫君孩子不顾，让掌门就当没有过她这个女儿。”
“老掌门听到消息，气得砸碎了琉璃盏，下令满门将你母亲逐出师门。”
“虽说掌门之令不能不尊，但师父他们到底是从小长大的情分，所以私下里也偶尔通信。只是从你下生后，慢慢信件就少了。”
“再收到师姑消息的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身染重病了，写信让师父去见她最后一面，言语间大有托孤之意，让师父多加照看你。”
“自此，师姑到死都没能回山跟掌门父女言和。”
凤栖梧想到母亲遗物里那几封未能送出的信件，不免心中悲戚。
眼前浮现母亲去世前的样子。
怪不得她总是看着窗外发呆，是不是在怀念山中的日子和父亲？
她缓缓闭上眼睛，缓了缓情绪，半晌问：“那你们怎么这么多年才来找我？”
三师兄楚三笑摇了摇头，叹气道：“师妹别生我们的气，我们也是没办法。掌门知道师姑去世的消息后大病一场，险些撒手人寰，是师父和几个师叔拼了命才救回来的。”
“只不过自此元气大伤，再也没精力管门里的事了，一直闭关修炼。而整个天山门的担子都落在了师父头上，师父忙得分身乏术，所以才没能来找你。”
“后来门里终于上了正轨，再想寻你的时候，知道你已经嫁了人，这才没打扰你的日子。”
凤栖梧眼中噙着泪花，哽着喉咙道：“那现在怎么又来了？”
大师兄陵不言道：“天山门避世已久，消息有些闭塞，前些日子才知道你跟侯府闹掰了，师父放心不下，这才让我们下山寻你。”
“而且，掌门年事已高，怕是撑不了几年，我们此次来也是想带你回去认祖归宗。”
凤栖梧喉咙上下滑动了一下，似是咽下多年的心酸泪。
她想起小时候跟母亲在那个破败的小院里相依为命的生活，若是那时候有天山门的人找来，说不定她们就不用受那么多苦。
又想到自母亲去世，父亲狠心置自己于不顾，任自己自生自灭，那时候她就想哪怕是有一个亲人也好，她也不用孤苦无依。
可如今她靠着自己的力量一步步走出困境，坐到县主的位置，亲人也从天而降了。
凤栖梧只觉得一切都那么好笑，又那么虚幻。
这个几个人的身份到底是谁，说的话是真还是假还有待证实。
她不尽信也不会完全不信。
毕竟母亲确实跟天山门有瓜葛，而且他们说的母亲私下见过那个所谓的师叔，也正对上张副将透露的母亲临死前见过的神秘男子。
只是她心里即便有再多怀疑，现在也不能表露出来，自己还在他们手上，总要先稳住他们。
楚三笑见她面露悲戚，不由得也动容的红了眼眶，“小师妹，你跟我们回去吧，掌门想你想的紧，你回去看看他。”
凤栖梧半垂着眼帘，遮住眼中的精芒，远远看上去只会觉得她沉浸在相逢的难过中。
这是让自己跟他们走了？
她脑中神思百转，想着推脱的理由。
她缓缓抬起头，凤目中含着对亲人相认的期盼和热切。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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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想跟师兄们回去，可是皇上下了旨，让我给罗才人安胎，我就算再着急也不敢违抗圣命，还请师兄们容我些时候。”
三人对视一眼。
李不白为难的蹙起眉，“就不能晚几天吗？回山很快，耽误不了你太久。”
凤栖梧叹了口气，摇头道：“二师兄知道，皇上下的旨谁敢怠慢？万一罗才人的胎出了差池，皇上龙颜震怒，我一个人死不足惜，可若牵连上天山门，那才是最难收场的。”
三人顿时沉默下来。
凤栖梧紧张的手心冒汗，等着他们最后的决定。
半晌，李不白道：“小师妹说的没错，那就先保完罗才人的胎再回山吧。”
说着，又倏尔一笑，掩着嘴道：“不过我们几个来都来了，小师妹正好也带我们在京城转转吧？”
他兴致盎然的凑近凤栖梧，“早就听说京城繁华，要是能游玩一番也不枉咱们走一遭啊。”
凤栖梧现在只想脱身，对于他们提的要求自然不会拒绝。
亲热的笑道：“二师兄不说我也正想着呢，那咱们现在就走？”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现在天色不早了，我府上的人要是看我这么晚没回去，怕是要惊动官府，届时闹得人尽皆知就不好了。”
陵不言点了点头，“小师妹说得对，咱们头回下山，还是不要引起别人注意的好。”
凤栖梧站起身，状似俏皮的伸出手道：“那我的东西现在是不是可以还回来了？”
李不白呵呵一笑，对楚三笑抬了抬下巴，“老三，把小师妹的物什给她吧。”
楚三笑赶紧从怀里掏出**和银针递给她，憨厚的脸上满是尴尬。
支支吾吾的道：“我们也是怕你冲动，不得已才把它们收起来，你、你别生气。”
凤栖梧温和的笑了笑，“三师兄哪里话，我还会怪你们不成？”
**攥进手里的那一刻，她的心终于落回原位。
只要有银针在手，她就不怕他们使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