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谢氏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惊恐的看着朝她逼来的人群,吓的步步后退。
嬷嬷护着她,大声呵斥那些百姓:“滚开,你们这些贱民,你们可知我们是谁,连相府的夫人也敢惹,小心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再不滚,你们全都得死……啊……”
话未说完,不知道从哪儿丢来一枚臭鸡蛋,准确的砸在嬷嬷头上。
蛋黄流出,糊了嬷嬷一脸。
她尖叫一声,抹了把脸。
恶臭袭来,险些让她吐出来。
“老夯货,闭上你的臭嘴。”人群中不知道谁粗着喊了一嗓子:“还愣着干什么,砸啊,法不责众。”
说话间无数菜叶子和臭鸡蛋,纷纷砸向谢氏和嬷嬷。
她们成功的引起了民愤,尤其是那句贱民,更是将围观的百姓愤怒值,拉到了顶点。
谢氏被砸的尖叫连连,慌乱的就往马车方向跑。
几个丫鬟虽然护着她,可依然阻挡不了愤怒的百姓。
她的发髻被砸的松散下来,头发如同黏稠的黑蛇贴在脸上。
昂贵的衣服沾了污渍,身上又腥又臭。
一时间,街道瘫痪,后面的人过不去,前面的人过不来。
而罪魁祸首则躲在人群里,微微勾唇。
姜予安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低语一声:“真是便宜你们了。”
那枚臭鸡蛋,就是她丢出去的。
眼看着官差朝着这边跑了过来,砸的正起劲儿的百姓见状,全都一轰而散了。
待到官差跑到跟前,除了一地狼藉,一个人也没有抓到。
不远,过来一辆豪华的马车,停了下来。
车帘被掀开,露出姜相威严的脸,他不满的看着街道,质问道:“怎么回事?”
官差上前,对着他恭敬的道:“回相爷,刚刚有百姓闹事,不知为何砸了一个位夫人的马车。”
“简直岂有此理,天子脚下也敢聚重闹事,这不是没有把皇上放在眼里吗,本官命你们尽快抓到那些闹事的百姓,不得有误。”
姜相施展官威,把官差骂了个狗血淋头。
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那位倒霉夫人,正欲想要看看是谁家家眷,好讨个人情。
可看到那人熟悉的身影时,姜相眼睛倏然瞪大了一些,面露惊讶。
那倒霉家眷不是别人家的,而是他家的。
谢氏身上不知道被泼了什么,菜叶子和饭粒儿粘在她头上,脸上。
她正伏在路边干呕,狼狈极了。
官差见姜相看的认真,还以为他会施以援手:“相爷,可是认得那位夫人?”
“不认识。”姜相放下车帘,催促车夫:“回府。”
车夫一脸震惊,连他都看出那位夫人是谢氏了,丞相居然说不认识。
不过也在情理当中,脏成这样丢尽了相府的脸,相爷装作不认得,也是正常的。
谢氏回过头时,恰好看到姜相的马车与她擦肩而过。
“老爷,老爷?”谢氏喊了两句,对方不仅没有答应,反而跑的更快了。
因为追的太着急,谢氏还摔了一跤。
她狼狈的趴在地上,对着姜相的马车伸出手:“老爷,你等等妾身。”
百姓们砸了她的马车,若是以这副样子回到相府,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嬷嬷强忍着恶臭,把谢氏扶了起来,对她道:“夫人,不如你在此等着,老奴抄近路回府去叫小姐来接你可好?”
谢氏的脚崴了,身上又酸又疼。
她从未受过这样的待遇,向来端庄的她竟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快些去,我一刻也忍不下去了。”
“若是让本夫人抓到这些贱民,定将他们碎尸万段。”
嬷嬷连连点头:“夫人,老奴马上回来。”
嬷嬷一路小跑的往相府赶,终于赶在姜相回府前,回了府。
她从后门进了府,直接去找姜玉婉。
还没进院子,便嚷嚷开了:“二姑娘,二姑娘。”
姜玉婉正在屋内试新做的衣裳,对镜自照,华丽的衣料在阳光下闪着光,说不出的好看。
为了这身衣裳,她可是花费了大价钱,就等着在春日宴上,大放光彩。
“好看吗?”她问四喜。
四喜连连点头:“小姐天生丽质,真是太美了。”
姜玉婉喜滋滋的,正要把衣服脱下来时,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声音。
“二姑娘,夫人把脚崴了,你快去接她。”嬷嬷气喘吁吁的进了屋,姜玉婉出来看到她身上的菜叶子,不由的捂住了鼻子:“什么味儿?”
嬷嬷急忙又退了出去,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夫人在街上遇到了大姑娘,跟她起了争执,也不知道大姑娘跟百姓们说了什么,竟引得百姓对着我们夫人一顿好砸,现在夫人还在路边等着呢,实在太可怜了。”
姜玉婉神情一惊:“居然有这样的事,他们也太过分了。”
她提起裙摆就往外走,一边吩咐四喜:“去告诉二哥和三哥四哥,让他们去接母亲。”
姜予安居然敢打母亲,这事他们就是闹到太傅府上,也占理。
四喜急急应了一声,转头就去找姜云舟兄弟三人。
而姜玉婉则在嬷嬷的带领下,去接谢氏。
不多时,她就坐着马车赶到了。
当她看到谢氏一身狼狈的坐在路边时,只觉得怒火中烧。
姜予安,她怎么敢的。
“母亲。”姜玉婉哭着下了马车,快步朝着谢氏走去。
还未走近,便闻到一股恶臭。
眼里的嫌弃一闪而逝,步子也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谢氏看到了姜玉婉,顿时委屈的朝她伸出了手:“玉婉……”
然而,姜玉婉却犹豫了。
她的衣服是新做的,若是此时被弄脏了,岂不是白做了吗?
“来人,去扶夫人上车。”姜玉婉犹豫再三没有上前,她的衣服太贵重了,弄脏了就没办法穿了。
母亲,应该能理解的。
可她却不知道,此时的谢氏正是最脆弱的时候。
她满心欢喜的等着姜玉婉来接她,却被她泼了一瓢凉水。
姜玉婉嫌弃她,甚至连到她跟前儿都不愿意。
她在意的,是她身上的新衣。
而不是她这个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