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陆聿宁初次体验生离死别,他那时候慌乱无措,辗转难眠,茫茫前路好似看不到头,亦不知道该走向何方。
直到有天路过了一片海,巨浪奔涌,浩瀚无边,不远处的小酒馆里架子鼓声一重一重地响,他听着浪花的伴奏写下了这首歌。
也是在写完这首歌后,他一声不吭地离开林家,从此只靠自己生活。
这首歌的旋律线很简单,但每一次停顿、呼吸、甚至那几个刻意吞咽的尾音,都有它的特殊意味。前半首歌像在逃跑,但怎么跑都跑不出一口烂空气。又像是在高速上开车,车窗外的风在咆哮,车厢里却一声不响,只有心跳和碎掉的节奏在冲撞耳膜。
结果现在,它被郑林夕硬生生改成了“温柔民谣风”,更轻快、更流行、更“商业”,副歌前还加了一段毫无必要的自我发挥副段旋律。
这就像拿了别人画好的线稿,在上面涂了层颜色,然后告诉大家:这幅画是我重新设计过的,现在更有“灵魂”了。
陆聿宁只觉得恶心。
放在往常,他心里再怎么厌恶,也不会当面打多利的脸,毕竟他还是挺想在这行多混些时日。
可是他现在是一只猫,还是裴砚的猫。
就算真要毁坏形象,也是毁得裴砚的形象。
他只是一只小猫咪,他什么都不懂,他有什么错,哪个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计较?
陆聿宁牵扯了一下嘴皮,在镜头没有拍到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
下一秒,在郑林夕拨弄吉他弦,唱出歌曲的高潮时,陆聿宁一溜烟地从裴砚的腿上窜了出去。
甚至没有人看清他的活动轨迹,只听到了一声刺耳的钢琴声在空气中炸开。
“噔——当啷——”
陆聿宁毫无规律地踩着琴键,在黑白键上“啪啦啪啦”地来回蹦跶,音箱里顿时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尖锐嘶鸣,跟正在演奏的改编曲狠狠撞在一起。
郑林夕的演奏被彻底打断。
【笑死,陆聿宁的哪个粉丝魂穿成猫了?】
【谢谢猫,猫好,刚刚还在跟朋友吐槽这改的是什么玩意,恨不得冲到屏幕里把他的麦掐了。】
【给不明所以的路人科普一下,《还是决定出走》是陆聿宁第一张专辑《虚焦时刻》中的第三首歌,无论是对本人还是对粉丝都有非凡的意义,本i聿不能接受中完全磨灭了原曲灵魂的改编。】
郑林夕手指顿在吉他弦上,愣了半秒,脸上的微笑险些挂不住,语气依旧温和地问:“这猫……怎么了?”
他笑容控制得极好,但耳尖还是不受控地泛红——当着全网观众的面被一只猫打断演出,这谁忍得住。
所以弹幕上也有不少帮他说话的粉丝和观众:
【节目组都拿到陆聿宁的授权了,粉丝也别管太多好吧?】
【裴砚都不管一下他的猫吗,再怎么说自家宠物打断别的艺人唱歌都很没礼貌好吧,他怎么还坐在那里不动?】
陆聿宁恍若为觉地把屁股往下一放,像是打算在电子键盘上安家,大有一种“你要是继续唱我也不挪窝”的意思。
事情发展到这里,主持人也有些不知所措地把目光投向了裴砚,欲言又止。
裴砚这才迟钝地起身,手指轻轻托了托猫的屁股,把陆聿宁从琴架上抱回来,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它可能不太喜欢这个声音。”
江临舟见机,也立刻站起来打圆场:“猫确实对声音有些敏感,我朋友以前养过的那只也这样,一听到不喜欢的声音就喜欢拆家,没办法,就这个臭脾气。”
陆聿宁晃着尾巴“哼”了一声。
倒是坐在一旁的另一位嘉宾,有些不太高兴地揉着耳朵,帮郑林夕鸣不平:“再怎么说,裴砚你也应该看好自己的猫,在表演的时候出这种事,得亏是林夕脾气好,换我都得跟你急。”
这位嘉宾是郑林夕同公司的前辈,徐亦然,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的制作人。
陆聿宁没和他合作过,不过这人在直播里倒是挑过他一些毛病。
记不清了。
裴砚没有回应他的话,江临舟倒是开玩笑一般地说道:“兴许是我们裴老师私下里天天都在听陆聿宁的歌,把自家的猫都培养成了对方的粉丝咯。毕竟陆聿宁的歌只有他本人唱最有韵味,其他人多少都会差点,这猫作为死忠粉耍小性子了也说不定。”
现场的气氛短暂地凝滞了一下,谁也没有开口,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郑林夕重新调整姿势,把吉他移了移,做出一副“大度理解”的模样笑了笑:“没关系啦,小动物嘛,可爱就行。”
就在众人以为这段尴尬插曲要以一阵假笑收场时,裴砚突然站了起来,朝节目组那边看了一眼。
“剩下半首,我唱完吧。”
话一出口,现场顿了几秒,连摄影师的镜头都晃了晃。
郑林夕有点错愕,但很快笑着点头:“当然可以,以你的声线,唱这首歌肯定也很有感觉。”
主持人也赶紧接话:“哎呀那太好了,今天居然能听到两位翻唱陆聿宁的歌,这可是意外之喜!”
现场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弹幕疯刷:
【等等我没听错吧,裴砚要唱出走……这不是梦回两年前的梦幻联动吗?】
【太好了超话又要有新素材了,今晚我就是最快乐的小女孩!】
【求猫猫判官打分!】
陆聿宁一愣,抬起头看向那张熟悉的脸。
他原以为裴砚最多就随便说个场面话把这茬揭过,没想到他真的动了要唱这首歌的心思。
“喵!”你小子别也给我把这首歌毁了。
裴砚压了压他的脑袋,语气忽然放得很柔:“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还是也打算在我表演的时候给我个差评?”
陆聿宁:“喵嗷!”如果确实很难听的话,他也不会手软。
裴砚低低笑了一声,然后把陆聿宁放在了江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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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身旁的沙发上。
“劳烦,如果它等会不给面子,控制它一下。”
江临舟疑惑地点了点头,不明白裴砚怎么就突然原意把猫“托付”给自己了,因为一句话就统一战线了是吗?
他把手一摊:“我尽量啊,但你也知道,你这猫不太让我碰。”
裴砚没再多说,径自走到舞台中央的麦克风前。
观众的弹幕还在飞快刷着,有兴奋的、有调侃的,也有些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期待着翻车。但陆聿宁不看屏幕,只死死盯着那个人的影。
镜头拉近,裴砚已经坐下来,一束灯光斜斜落下,把他肩膀剪得分明。
“……不用伴奏,谢谢。”
裴砚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出,比他平日说话时低了几度,嗓音里裹着一点压抑的沙哑,就像是——陆聿宁写歌时听见的海浪声,那种不是从岸边拍来的表面风浪,而是深水层下翻涌不息的暗潮。
第一声琴音落下,裴砚张开嘴——
没有旋律线的牵引,没有编曲的包裹,他唱得干净到近乎赤|裸。
“我踩过夏夜尾巴的风,
没和她说再见就走。”
歌词是陆聿宁的,他一个字没改,可听起来却像换了一个视角。
从十七岁的“我”,变成了看着十七岁的“你”。
裴砚的吉他技巧不算娴熟,但好在这首歌不算难,高|潮时侯,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吉他线上扫着,拨弦的动作干净又果断,带着一点冷静的狠劲。
麦克风就在他唇边,他没有低头看节目组准备的歌词,也没有刻意渲染情绪,嗓音却像是一场细密夜雨,把一切娓娓道来。
“那会是自由吗?
还是更深的囚笼。”
他唱得很稳,连换气都几乎听不到,光线斜着打在他眉骨上,把他的脸分成了明暗分明的两半,镜头中他得天独厚的骨相被展现得淋漓尽致。那一刻全场都安静得过分,所有人都看着他,无人出声,甚至连弹幕都慢了半拍。
沙发上的陆聿宁本来在甩尾巴。
他望着舞台上的人,耳朵一点点压下来,蓝黄色的猫眼安静地盯着他。
这就是陆聿宁写那首歌的时候,幻想过的模样——
不是唱得有多完美,不是技巧,不是演出,是一个人站在浪头上,像要被风吹走一样地,唱出自己的茫然无措。
然后又在最后一刻,意识到还有另外一种选择,于是柳暗花明,决定出走。
耳边突然传来江临舟调侃的嗓音:“怎么样小咪,你主人唱得还行吗?”
陆聿宁哼哼了几声,朝不远处神色晦暗不定的多利瞥去一眼,心里有些洋洋得意地想:还成吧,要翻唱我的歌,怎么说都要达到这个水平才行吧。
而台上,裴砚唱到了最后一句outro,声音轻得像是指尖溜走的海风——
“「快向前走吧,」
它说,
「没什么好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