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子宁抱胸站在病床外，透过病房的透明玻璃看向罗延林。
罗延林苍白的脸上罩着呼吸面罩，周围的机器一刻不停地监测着她的生命体征，医生已经将她的胸口缝合，身体状态也暂时稳定了。
只是义体内部结构复杂，又连接着神经，操作不当就有可能损坏大脑，这里的医生不敢做手术，所以还得等义体研究团队的专家来才行。
只是不巧，他们整个团队上周去了恒中城参加会议，人赶过来估计要花些时间。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连子宁转过头看了一眼，是魏哲森。
魏哲森走到连子宁身边，递给她一杯咖啡，并说道：“我联系了恒中城特情局的人，他们已经派人护送专家团队过来给罗副局长做手术了。”
连子宁咽下一口咖啡，点点头。
“副局长换心脏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和我说？”魏哲森语气中带着些怪罪。
“既然是大事，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魏哲森苦笑一声：“副局长这是把我当外人了，不过她能活下来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连子宁冷冷站着，过了很久才叹了口气说道：“魏哲森，副局长一直很欣赏你的能力，也愿意栽培你提拔你，只是现在副局长精力有限，她只想一心一意对抗异变污染。”
魏哲森收起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礼貌微笑，表情严肃盯着眼前的空气：“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理想和副局长一样从未变过，副局长为人正直，但我道德底线灵活，所以我愿意为副局长做脏活累活，给她扫清一切障碍。”
连子宁无奈地看着他，还想说些什么，魏哲森的手环却突然响了起来，是恒中城那边打来的。
魏哲森点了下手环，声音从中传出：“魏副，我们派出的飞机途中遇到了风暴，现在已经失联了。”
“失联？”魏哲森脸色一变，“你们的人干什么吃的，赶紧去搜寻，不论发生什么，必须保证在预定时间到达，副局长等不了那么久。”
那头为难道：“这我们恐怕没办法保证啊……”
魏哲森强压怒火：“风暴强度如何，失联的人生还可能性大吗？”
风暴是异变污染出现后，人类活动范围极度缩小，地表气候变化所导致的自然现。风暴的出现无法预测，有的风暴强度很大，足以摧毁一座小型城市。
“我们已经派救援队去飞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搜救了，不过我们的人手都在逸风城那边帮忙，能调用的人不多。”
“把坐标发过来，望水城基地会派人过去参与搜救。”魏哲森说完便断开了通讯。
连子宁在一旁喃喃道：“怎么会这么巧就遇到风暴了？”
“或许真的只是巧合。”魏哲森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又或许是人为，看不惯副局长的人那么多，万一有人借着机会……”
两人对视一眼，但都默契地止住了话题。
魏哲森让连子宁继续守着罗延林，自己则去安排雷泽的队伍外出搜救专家团队。
*
当天深夜，罗延林的情况出现了恶化。
周医生和其他几个医生第一时间冲入重症监护室，对罗延林进行抢救了近一个小时，连子宁在外面边疲惫地叉着腰边踱步。
没多久魏哲森也匆匆赶了过来，他脸上已经长出细碎的胡茬，大概在这段时间里也没来得及休息。
“怎么样？派出去救援的人有消息了吗？”连子宁问道。
魏哲森摇了摇头：“这个时间雷泽他们刚到达出事地点，风暴已经结束了，但是通讯设备还是联系不上那架飞机，所以现在雷泽的队伍只能靠探测器搜索。天黑了搜寻不好进行，还要担心有异变生物出没。”
连子宁坐到走廊的座椅上，头靠着墙说道：“刚刚医生说副局长器官在衰竭，各个科室最好的医生都在里面了。”
言外之意就是情况很不好。
魏哲森坐到连子宁身边，开口问道：“如果恒中城的人迟迟不来，副局长活着的几率有多大？”
“不知道。”连子宁如实回答，但其实她心里并不乐观。
“对了，林奇已经离开了，不过我猜他明天还会再来，防卫局那边想尽快把温淳的事敲定。”
连子宁疑惑地看向魏哲森，不知道他此时提起这事是想说些什么，于是顺着他的话问：“防卫军那边不能再拖拖吗？”
“恐怕不好再拖了，今天副局长强势出现就让林奇警惕了，现在他肯定想趁副局长生病快点了结这件事，”他停顿一下，笑了笑道，“这事倒是让我有些为难，不知道怎么做能让副局长满意。”
听到这，连子宁也明白了，魏哲森这是想打探罗延林帮助温淳的缘由，但因为罗延林一直让她秘密搜寻为温宏裕脱罪的证据，所以她不好明说，只是暗示道：“我只知道副局长与温宏裕从大学时期就认识，而且……似乎副局长与温宏裕有很深厚的感情。”
魏哲森表情闪过一丝狐疑，但没继续追问什么，只是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就在这时，抢救室内医生们似乎有了动静，紧张有序的抢救停止了，几名医生和护士率先朝门口走去。
连子宁顿时紧张起来：“他们怎么停了？”
一名年长的医生出来后径直走来，他摘下口罩，轻轻叹了口气才开口：“副局长情况不太乐观，我们试图强行拆除她的义腿，但这会让她的心脏出现异常波动，同时伴有大脑异常放电，很有可能会直接导致脑死亡，所以最终只能放弃这个治疗方案。”
“如果不拆除义体，副局长能多撑一段时间吗？”连子宁继续追问。
医生推了推眼镜说道：“不拆除义体她的身体会产生严重的免疫反应，器官会加速衰竭，我们现在只能给她注射药物尽量维持器官的运转。”
魏哲森语气冰冷责问：“所以你们这么多医生想不出任何办法救副局长，甚至连延长她的生命都做不到？”
“我们也尽力了，”医生慌张地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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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医生没接触过义体，更何况副局长连心脏都没了……请问恒中城的专家什么时候能到，副局长可能等不了太久了。”
连子宁与魏哲森不约而同抬头看向医生，在沉默中给出了答案——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到。
“听说今天是温淳重启了副局长的义体心脏，”魏哲森突然开口，“庄医生给我讲了当时的情况，她说如果不是温淳，副局长可能当时就丧命了，或许我们可以让她再试试。”
医生被魏哲森大胆的提议吓了一跳，立即反对：“简直胡闹！且不说那个温淳是否真的了解义体，她在没有充分了解病人身体的情况下就开刀做手术，这就是对病人生命的不负责任！”
“哦？那请问您和这里的其他医生除了让副局长等死外，还有什么负责任的治疗方案？”魏哲森特意强调了“负责任”三个字。
他的话上了年纪的医生嘴角微微抽动，只能深呼吸平息自己的怒火。
连子宁知道这些医生害怕担责任，所以只敢采取保守治疗的手段拖时间，但是指望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去做这些医生做不到的事，未免有些天方夜谭了，于是也劝说魏哲森：“温淳没有医学背景，之前救了副局长也只是运气罢了。”
魏哲森轻笑一声，眼底却无比深沉，他站起身对连子宁说道：“我从来不相信运气。”
温淳能判断出罗副局长有义体心脏，并第一时间做出抢救举措，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他没再与连子宁以及医生争论，直接大步离开了重症监护室，径直来到温淳所在的关押室。
金属门滴的一声解锁，随即被从外面重重推开，将温淳从睡梦中吵醒，她看见来人是魏哲森后也吃了一惊——他浑身一丝不苟的精英气质与破败的关押室格格不入。
“魏副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又要审问我？”温淳边揉眼睛边问。
魏哲森开门见山：“副局长病危，需要你帮忙摘除她的义体。”
温淳：“你们难道没有义体医生能为她做手术？”
都过去大半天了，还没摇来一个能治义体病的医生，特情局的效率不至于如此低下吧？
“恒中城的医生来的路上遇上了些情况，副局长没办法再等了。”
听到自己的救命稻草病危，温淳瞬间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大义凛然地说：“救副局长我义不容辞，带路吧。”
温淳刚迈出一步，就看到魏哲森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的身体。温淳动作瞬间暂停在原地，她视线从那把枪上移，直到对上魏哲森的目光。
魏哲森本想着拿枪威胁温淳的，可没想到温淳答应的这么爽快，手里的枪收也不是，放着也不是，两人就这么尴尬地对视着。
“魏副这是怕我不愿帮忙，想用武力强迫我？”温淳率先打破了沉默。
只见魏哲森若无其事地将枪收回后腰，笑着说道：“哪的话，这枪塞在口袋里有些硌，我拿出来换个位置，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