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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设局

作者:山有甘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魏蓁起身,绛青色的衣衫衬得人清丽,“崔治已经查到了么孟信,下一个,便是太守了。与其授人以柄,不如先发制人。”


    东方阁明白了。孟信只是个引子,崔治怀疑自己帐下有叛徒,便会彻查到底,连根拔起。魏蓁给永州递了这么多的军情,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既然这样,还不如先发制人,打崔治一个措手不及。


    “太守打算如何助我?”东方阁盯着魏蓁。


    “我们可以为永州提供援军。”魏蓁走到桌案旁,用手指沾上茶水,在案上点出一抹水痕。


    “百里越知道永州粮草不济,定然会在城外驻扎,围困永州兵。大人只需让永州兵突然出城迎击,让百里越以为永州兵被逼至绝路,奋起反抗,”魏蓁朝东划了一条弧线,“永州兵出城之后不必恋战,只做逃亡之态,将百里越的军队引至东面的山谷,倒时我会派援军在山顶埋伏弓弩手,待百里越一到,便可瓮中捉鳖,取他性命。而永州之围,自解。”


    东方阁听得入神,半晌后,他才喃喃低语,“妙,实在是绝妙。”


    “有文郁之计,何惧百里越。”东方阁心中越发可惜,魏蓁不能为他所用。


    魏蓁向东方阁告辞,立刻动身回临封调兵,而东方阁久久凝视着桌案上魏蓁方才画的用兵路线,直至水痕干涸。


    春光将尽,白昼越来越长,蝉鸣也破土而出。


    百里越将永州兵围困在白石城,战事焦灼,崔治便将宋虞叫来前线议事。


    中军帐中,气氛凝滞。


    崔治手中拿着加急的羽檄,在帐中踱步。百里越在信中写道,要崔治加派援军,以防永州兵突袭,同时前线粮草告急,请求增援粮草。


    思忖片刻,崔治点将,“裴将军。”


    “末将在。”裴若望依旧俊朗如玉,即使身着戎服盔甲,也掩饰不住她俊美的脸庞。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训练了这么久的女子部曲,也该派上用场了。”


    这三年来,裴若望一直在招募训练女子部曲,目前手下已有五千兵力。只是迄今为止,这些女子还从未上过战场。


    崔治不是没有考量。


    自从三年前,萧宁任用女子为官为将的政令一出,天下风气为之一变。梧州傅端遗孀秦有仪接替夫君之位,整饬州郡拥兵自重,成为了大靖第一位女刺史。而偏安一隅的江州,也被临川谢氏的嫡女谢澄牢牢掌握在手中。自此之后,女子部曲声势浩大,渐渐替代了男子。


    崔治此前一直没有启用裴若望的这只女子部曲,就是担心她们会不受自己控制。但这三年来,青州和永州大大小小几十场战争,男子部曲早已人丁凋零。不过此次有百里越坐镇,裴若望前去也只是策援,想来这些从未上过战场的女子也掀不出浪来。


    “末将定不辜负主公期望。”裴若望跪在地上,掷地有声。


    “宋虞。”


    “臣在。”宋虞应声。


    “粮草押运一事还是由你来办吧。我放心。”崔治沉声道。


    "是。"


    出了中军帐,宋虞轻声对裴若望说道,“战场上刀剑无眼,此去万事小心。”


    裴若望对宋虞微微一笑,随即颔首,“嗯。”


    宋虞还想对裴若望说些什么,却被一个不速之客打断。


    崔维站在不远处,见两人举止亲昵,眼神不由暗了下来。但很快,他恢复如常,走到宋虞面前,关切地问道,“我听说,父亲要派你去运粮。”


    宋虞求助般地朝裴若望眨眼,裴若望却脚底抹油,跑得飞快。这也不怪她,只因为她此前一直被宋虞拿来当挡箭牌,遭至崔维的刁难。她可不愿意再当冤大头,眨眼之间,人已经没影了。


    宋虞心道裴若望不讲意气,她无奈地看着崔维,“嗯。”


    “战场上凶险万分,虽是运粮,太守还是要多加小心。”崔维眼中流露出的关心不是假的,但也正因为如此,宋虞就更加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复杂地望着崔维,宋虞最终还是狠下心说道,“公子不必如此关心我,我不过是一微不足道之人。”


    崔维身在军营中,依旧是一身长袍,文雅俊逸,他垂眸,“对我来说,你不是微不足道之人。”


    宋虞刚想开口,就被崔维打断,“我知道太守心有所属,但是我可以等。而且,我听说……”崔维顿了顿,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但他还是骨起勇气说了出来,“我听说,如今许多女官娶了不止一个郎君……如果是太守的话,我……”


    “打住。”


    骄矜的贵公子当着宋虞的面说出可以接受一妻多夫这种话,宋虞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宋虞复杂地望着崔维,突然理解了那句话。


    情种只生在大富大贵之家。也许只有像崔维这种累世公卿之家出身的嫡子,才能在这样的乱世生出恋爱脑。


    思考着措辞,宋虞委婉地说道,“我是个比较保守的人。”


    崔维毕竟脸皮薄,他此刻脸颊浮出红晕,低声说道,“是,是我唐突了。”


    “那个什么,我还要回去清点粮草,有什么事等之后再说吧。”宋虞搪塞了几句,就拔腿开溜。但其实她知道,自己说了谎。


    等这场战争结束,青州,也该变天了。


    然而下一刻,宋虞的手被人拉住,崔维命人拿来一副盔甲,“这是父亲赐给我的明光铁甲,铠胄坚密,能抵挡普通刀剑和箭矢的攻击,运粮时你带上吧。”


    宋虞的手摩挲着盔甲,与普通的盔甲不同,这具盔甲的制作更加紧密坚实,而且比普通甲胄还要轻,一看便是特殊材料制成的。


    正想摆手拒绝,崔维却道,“若是你出了事,粮草不能按时押运到前线,耽误军情,谁也担不起这个罪。收下它吧。”


    崔维这样说,宋虞也不好再推辞,只好收下。


    宋虞回到羡城,清点要运往前线的粮草。钟离来到粮仓,就见众人忙着装运粮草,而宋虞坐在一辆牛车上,嘴里叼着一根麦穗,翘着腿,望着天空发呆。


    钟离的脸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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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是太过于醒目,以至于她所到之处,人群便会自动给她开道。走到宋虞面前,钟离伸出脖子,面无表情地和宋虞对视。


    宋虞吓得几乎是立刻就弹了起来,她的手已经按在了庇黎剑上,直到看清来人,宋虞才松了一口气,她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吓死我了。”


    “不过,我一直有个问题,”宋虞顿了顿,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困惑她已久的问题。


    “你脸上这疤是怎么来的啊?当然,你如果不想说,也可以不说。”宋虞担心冒犯到钟离,又补上一句。


    钟离半晌没有说话。


    就在宋虞以为钟离不会说了的时候,她缓缓开口,“十岁的时候,我跟着父母逃难,有同行的财主起了歹心,想要强占我,我父母不肯,被他们杀了。我那时候为了保命,就将自己的脸划伤了。他们看见我的脸之后,很是嫌恶,打了我一顿,就将我弃之山野,任我生死。”


    钟离说这话时依旧面无表情,好像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但宋虞却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十岁的小孩下手不知轻重,她当时是有多恐惧,才会划出一道如此深的伤痕呢?这些年,顶着这张脸,她又是如何长大的呢?


    有些事情经不住细想,因为实在太过残忍。


    钟离以为宋虞会像众人一样,在听见她悲惨的身世之后面露同情和怜悯,但宋虞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能救自己于危难,并且将自己好好养大,你是好样的。”


    钟离一愣,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你是好样的。


    她垂眸,因为宋虞的话,心里竟然觉得沉甸甸的。这对她来说,是很陌生的情绪。


    为了将心中的这股怪异挥去,钟离换了个话题,“太守叫我来做什么?”


    宋虞这才想起正事,她一拍脑袋,“我差点忘了,你应该知道,魏蓁答应东方阁,要派援军去永州吧。”


    钟离点头,她之前听老夫人提起过。


    “我打算让你带着骁麟军去。”宋虞优哉游哉地说道。


    “我?”钟离眼中划过一丝茫然,她以为,这么重要的任务,会交给赵成玉。毕竟,她从未带过兵打过仗。


    “嗯,我觉得,你最合适。”宋虞肯定地冲钟离点头。


    “我没有带过兵。”钟离下意识说道。


    "人嘛,总有第一次的。”宋虞不甚在意。


    “若是我没能成功,会怎么样?”钟离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犹疑。


    宋虞想了想,“你要是没成功,我们都会跟着陪葬。”


    钟离沉默。她不明白,宋虞为什么会说地这么轻松。


    “但我相信,你能成功。你信吗?”宋虞歪着脑袋看着钟离。


    钟离袖子里的手攒成拳头,半晌后,她才开口,


    “我信。”


    宋虞将粮草清点完毕后,就带着运粮队连夜兼程朝白石城的方向赶路。将粮草运到前线的当日,还没来得及将粮草卸下,永州兵便出城与百里越迎面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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