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
胡八一四人挤在胡同口一家小旅馆的房间里,窗户被报纸糊得严严实实,却仍挡不住寒风从缝隙中钻进来。房间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泡,在四人脸上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
胡莉杨将《陵谱》摊开在吱呀作响的木桌上,小心翼翼地翻动脆弱的纸页。她的指尖在某个符号上停住,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这个标记..."她指着地图边缘一个形似眼睛的符号,"我在敦煌壁画上见过类似的,通常表示''被注视之地'',意味着那里有某种监视或守护力量。"
大金牙闻言打了个哆嗦,金牙在灯光下闪了闪:"胡小姐,您是说那地方有...东西守着?"
"不只是东西。"胡八一接过话头,从怀里掏出一块青铜罗盘放在桌上,"五狱天棺既然是镇压极恶之魂的,守棺的肯定不是普通机关。"
罗盘的指针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在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自行旋转,最后指向西北方向——正是地图上标注"火狱棺"的位置。
胖子咽了口唾沫,脸上的肥肉颤了颤:"老胡,你这罗盘该不会坏了吧?"
"不是罗盘的问题。"胡八一神色凝重,"是那个方向有强烈的磁场干扰,或者说...阴气。"
话音刚落,灯泡突然闪烁几下,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然后彻底熄灭,房间陷入黑暗。
"又来了!"胖子惊叫一声。
黑暗中,胡八一听见胡莉杨急促的呼吸声,大金牙牙齿打颤的"咯咯"声,还有胖子摸索武器的窸窣声。他自己则屏住呼吸,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军刀。
窗外,风声呜咽,像无数冤魂在哭泣。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胡八一低声念起金光咒,手伸进口袋摸出一把朱砂。
就在他即将撒出朱砂的瞬间,灯泡突然又亮了,而且比之前更亮,刺得四人睁不开眼。
适应强光后,胡八一发现房间并无异样,只是温度似乎更低了,呼出的白气清晰可见。
"刚才...是停电?"大金牙试探性地问。
胡莉杨摇摇头,指向窗户:"你们看。"
糊窗的报纸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湿漉漉的手印,像是有人从外面按上去的。最诡异的是,手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人正试图闯入。
"咯咯咯..."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忽远忽近,时而在墙角,时而又到了天花板。笑声中夹杂着细微的、像是昆虫振翅的"嗡嗡"声。
"是尸蛾!"胡八一脸色大变,"快用衣服捂住口鼻!"
四人手忙脚乱地用围巾或衣领遮住面部。胡八一迅速从包里掏出一包糯米和几张黄符,分给其他人。
"把符贴在额头,糯米撒在周围!快!"
笑声越来越近,窗户上的手印已经密密麻麻。突然,"啪"的一声,一块玻璃碎裂,寒风夹杂着雪花灌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团黑雾——由无数灰白色飞蛾组成的"云团"。
蛾子有巴掌大小,翅膀上隐约可见扭曲的人脸图案,腹部鼓胀,像是塞满了什么东西。它们扑向四人,翅膀扇动时撒下细密的磷粉。
"别吸进那些粉!"胡八一喊道,同时将一把糯米撒向蛾群。
糯米碰到蛾子的瞬间爆出点点火星,几只蛾子坠落在地,腹部破裂,流出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散发着腐肉般的恶臭。
胖子有样学样,抓起桌上的茶壶泼向蛾群。热水浇在蛾子身上,发出"嗤嗤"的声响,冒出阵阵白烟。被烫死的蛾子掉在地上,竟然像活物一样抽搐着,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细声音。
"这他妈什么鬼东西!"胖子边退边骂。
胡莉杨退到墙角,突然发现墙上挂着的日历显示的是1983年1月15日——正是今天。但奇怪的是,日历上的"15"被用红笔圈了起来,旁边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死"字。
"胡八一!看这个!"她喊道。
胡八一瞥了一眼日历,脸色更加难看:"是死亡预告!有人知道我们今天会..."
他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大金牙倒在地上,面色发青,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像是无法呼吸。几只尸蛾停在他身上,腹部的鼓胀处竟然浮现出模糊的人脸,像是在狞笑。
"金爷中了尸毒!"胡八一冲过去,从包里掏出一小瓶黑狗血,掰开大金牙的嘴灌了进去。
大金牙剧烈挣扎几下,然后"哇"地吐出一滩黑水,里面有几只还没死透的尸蛾幼虫在蠕动。
蛾群似乎被激怒了,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人形的轮廓,朝胡八一扑来。千钧一发之际,胡莉杨抓起桌上的《陵谱》,翻到某一页,大声念出一段古怪的音节。
蛾群突然停滞在空中,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束缚。趁此机会,胡八一咬破手指,在掌心画了个血符,一掌拍向蛾群。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血符爆发出刺目的红光,蛾群发出集体尖叫,然后"砰"地一声炸开,化为漫天飞舞的灰烬。
房间重归寂静,只有四人粗重的喘息声和窗外依旧呼啸的风声。
"结...结束了?"胖子瘫坐在地上,满头大汗。
胡八一扶起大金牙,后者脸色仍然惨白,但呼吸已经平稳。胡莉杨合上《陵谱》,手指微微发抖。
"刚才那段咒语..."胡八一看向胡莉杨,"你从哪学来的?"
胡莉杨推了推眼镜:"书上写的,就在火狱棺那页的脚注里。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照着发音念。"
胡八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追问。他走到窗前,发现玻璃上的手印正在慢慢消失,就像被什么擦去一样。但窗台上留下了几个清晰的泥脚印,很小,像是孩子的。
"我们得立刻离开北京。"胡八一转身对三人说,"对方已经找到我们了,下一波攻击只会更猛烈。"
"去哪儿?"胖子问。
胡八一指向地图:"太行山,火狱棺所在。既然逃不掉,不如主动出击。"
凌晨三点,雪停了,但寒气更甚。
四人悄悄离开旅馆,分头行动。胡八一和胖子去取藏在胡八一家里的装备,胡莉杨和大金牙则负责准备交通工具和补给。
胡八一的住处是东城区一条胡同里的小院,平时很少有人知道。但当他拐进胡同时,立刻察觉到不对劲——院门虚掩着,门锁被利器切断,断面还很新。
"有人来过。"胡八一低声说,从腰间拔出军刀。
胖子从路边捡了块板砖,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两人悄无声息地靠近院门,胡八一猛地推开,同时闪到一侧。
没有动静。
院子里积雪覆盖,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从院门直通正屋,脚印很小,像是孩子的。但奇怪的是,只有进去的脚印,没有出来的。
"见鬼了..."胖子嘟囔着。
胡八一示意胖子守在院门口,自己沿着脚印慢慢前进。正屋的门也开着,里面黑漆漆的,像一张等待吞噬猎物的大嘴。
他深吸一口气,跨过门槛,同时打开了手电筒。
光束扫过客厅,家具摆设似乎没有被动过。但当他照向卧室时,血液瞬间凝固——
床上坐着一个小女孩,穿着红色棉袄,背对着门。她的头发很长,几乎垂到腰间,在黑暗中泛着不自然的青光。
胡八一的手电筒光束微微颤抖,他认出这就是旅馆窗外留下小脚印的"东西"。
"咯咯咯..."小女孩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头也不回地说,"胡八一,你不该拿那本书..."
胡八一握紧军刀,强作镇定:"你是谁?"
"我是来警告你的..."小女孩的声音忽远忽近,"火狱棺开,五行必乱...咯咯咯...你会死得很惨..."
说完,她的头突然180度扭转过来,露出一张惨白如纸的脸——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咧到耳根的嘴,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尖牙。
胡八一倒退两步,撞上了身后的衣柜。小女孩缓缓飘起,悬浮在空中,红袄下摆滴落着黑色的液体,在地板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把书给我..."她伸出苍白的手,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否则你会像你祖父一样...咯咯咯...五脏俱焚..."
胡八一突然想起祖父临终前的惨状——老人从内部燃烧起来,惨叫了整整一天才断气。当时医生给出的结论是"自燃现象",但胡八一一直怀疑另有隐情。
"你杀了我祖父?"胡八一咬牙切齿地问,同时悄悄将手伸进口袋,摸出一把铜钱。
小女孩没有回答,只是笑得更加猖狂,整个房间都回荡着她刺耳的笑声。突然,她扑向胡八一,速度快得只剩一道红影。
胡八一早有准备,将铜钱撒向空中,同时念道:"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
铜钱在空中排成一个五角星形,发出金光,将红影挡在半空。小女孩发出痛苦的尖叫,撞在光网上,红袄冒出缕缕青烟。
"你敢伤我!"她厉声喊道,声音不再稚嫩,而是变成了一种沙哑的老妇声调,"幽冥会不会放过你的!"
胡八一趁机冲向床底,拖出一个军用背包——里面是他多年来收集的各种倒斗工具和护身符。他迅速从包里掏出一个黑驴蹄子,朝小女孩掷去。
黑驴蹄子穿过光网,正中小女孩胸口。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身体像蜡一样开始融化,最后化为一滩腥臭的黑水,渗入地板缝隙消失不见。
只有一件红色的小棉袄留在地上,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老胡!你没事吧?"胖子听到动静冲进来,手里还举着板砖。
胡八一喘着粗气摇摇头,捡起红袄塞进包里:"快收拾东西,我们得马上走。"
五分钟后,两人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离开小院。临走前,胡八一回头看了一眼,恍惚间似乎看到窗前站着那个无脸小女孩,正朝他挥手告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清晨六点,北京郊外的一个废弃仓库。
胡莉杨和大金牙已经等在那里,身旁停着一辆老旧的绿色吉普车,车身满是泥泞,像是刚从哪个泥潭里捞出来。
"车是跟黑市的人买的,没登记,查不到我们头上。"胡莉杨说,她换了一身利落的登山装,长发扎成马尾,看起来英姿飒爽。
大金牙的脸色仍然不太好,但精神已经恢复不少。他递给胡八一和胖子两套假身份证:"托朋友办的,暂时用用。"
胡八一检查了装备和补给,满意地点点头:"路线我已经规划好了,先到石家庄,然后转道去太行山。顺利的话,明天傍晚能到老龙沟。"
"老龙沟?"大金牙的金牙闪了闪,"那地方邪性得很啊!"
胡莉杨解释道:"根据《陵谱》地图,火狱棺就在老龙沟后山的古墓群里。我有个大学同学在那里的小学支教,可以帮我们安排住处。"
胖子爬上车,拍了拍吉普车锈迹斑斑的车门:"这破车能撑到太行山吗?别半路散架了。"
"放心,"胡莉杨坐上驾驶位,"我检查过了,发动机是新的,足够跑个来回。"
四人上车,吉普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缓缓驶上公路。胡八一坐在副驾驶,不时回头张望,确认没有车辆跟踪。
出城后,景色逐渐由城市建筑变为广阔的田野,覆盖着未化的积雪,在晨光中闪闪发光。
胡八一掏出《陵谱》再次研究起来。在阳光下,他注意到之前没发现的一个细节——地图上火狱棺标记旁边,有一行几乎褪尽的小字:"丙寅年甲午月乙未日启,必见血光。"
"这是什么意思?"胡八一自言自语。
胡莉杨瞥了一眼:"是开启日期。丙寅年...换算过来就是1986年6月15日。"
"今天几号?"胡八一突然问。
"1月15啊,怎么了?"胖子从后座探头。
胡莉杨却脸色一变:"不对!那本日历...旅馆的日历显示今天是1月15日,但被圈出来写了''死''字。如果按照农历算..."
胡八一迅速翻出万年历:"今天是农历腊月十五,公历确实是1月15日。但丙寅年是从2月开始的,所以..."
"所以火狱棺的开启时间是今年6月15日。"胡莉杨接话,"但有人希望我们以为今天就是开启日,诱使我们提前行动或者放弃。"
大金牙听得一头雾水:"胡小姐,您是说有人设局骗我们?"
"不止如此。"胡八一神色凝重,"旅馆的尸蛾攻击、我家里的小女孩,都是想吓唬我们放弃《陵谱》。这说明两点:第一,火狱棺确实存在且很重要;第二,有人比我们更了解它,而且不想让我们插手。"
胖子挠挠头:"那咱们还去不去了?"
"去,当然去。"胡八一冷笑,"越是这样,越说明那里有值得一看的东西。"
吉普车继续向北行驶,穿过一片片荒芜的田野。胡八一没有注意到,路边的电线杆上,偶尔会停着一只灰白色的蛾子,腹部鼓胀,静静注视着车辆驶过...
中午时分,他们在路边一个小饭馆停车吃饭。老板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看到四人进来,眼神闪烁了一下。
"几位吃点什么?"老头问,声音沙哑。
胡八一要了几碗面条和炒菜。等待上菜时,他注意到墙上挂着的黄历,今天的日期也被红笔圈了出来,旁边同样写着一个"死"字。
"老板,"胡八一指着黄历问,"这个标记是什么意思?"
老头头也不抬:"今儿个是杨公忌日,诸事不宜,特别是往北走的,容易遇灾。"
四人面面相觑。胡莉杨小声解释:"杨公忌是风水学中的凶日,每月两天,据说这两天地气最乱,容易撞邪。"
面条上来了,热气腾腾,但四人吃得心不在焉。临走时,老头突然拉住胡八一:"后生,听我一句劝,别往北去了。这几日北边不太平,已经有好几拨人去了没回来。"
胡八一谢过老人,但去意已决。上车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老头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东西对他晃了晃——那是一个黑色的蛾子形状的木雕,眼睛部位镶着两颗红宝石,在阳光下像滴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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