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春泥更护花
(蔻燎)
来到落花王宫时,东方既白,天边破晓。
清晨的阳光垂直打下,灼烤眼球。
落花啼背着落花蕊亟不可待进入落花王宫,招了几名厉害的女医师检查落花蕊的伤口。
医师花了半个时辰才将落花蕊体内残留的毒素全部清出,抓了草药仔细煎熬,喂落花蕊服下。
此事闹得王宫上下人尽皆知,国王落花啸和王后花汲人遣人日夜照顾落花蕊,并且明令禁止落花啼,落花蕊两姐妹再出王宫,多生事端。
落花啼若要出宫帮曲探幽找龙鳞花,也只能跟着曲探幽出去,没有曲探幽相伴,落花啼不必要跑出王宫抛头露面。
嘴上答应,心里是再三拒绝的。
落花啼心道,我出不出落花王宫还得看曲探幽的脸色?我不高兴,他的龙鳞花一辈子也找不到。
谁看谁脸色还说不准呢。
在等落花蕊醒来的日子,落花啼回忆起义庄外驱蛇的画面,头皮发麻,心慌意乱,不知曲探幽有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
偶尔碰面曲探幽,落花啼永远是正眼不看对方一下,靠近曲探幽就是靠近瘟疫,躲还躲不及。
三日后,落花蕊醒转。
落花啼在西风愁坞的空地上习练剑术,大汗淋漓,正是兴头上,“刷刷”的剑刃破风之音贯入耳膜,铮然刺痛。
脚步声橐橐,银芽眉开眼笑跑过来禀告二公主的病情。
心湖一荡,落花啼柔柔含笑,如释重负,赶忙休剑收鞘,不及放下剑就直奔沁冰阁。
沁冰阁是落花蕊在王宫的居所,宫殿外围种了满满当当的蓝紫色交错的绣球花,微风漾起,花儿滚出深海般的波澜,香远益清,颇为赏心悦目。
殿内的婢女望见落花啼,一律齐声喊道,“长公主万安!”
落花啼点点头,步幅加速,几下跳过长阶,转了两处抄手游廊,方一步入寝屋,脑子顿时遭了当头一棒。
呆滞不动,局促难安。
手心的绝艳“啪”地跌在地面,敲出震耳欲聋的脆响。
急急忙忙追上来的银芽弯腰捡起绝艳,顺着自家主子的视线瞭去,饶是吓了一跳。
落花蕊的寝屋里帷幔飘飘,迎风摇曳,其后影影绰绰,有两抹身形紧紧依偎,暧昧不清。
大病初愈的落花蕊病容未褪,秀眉似颦若颦,双目润水,唇色苍白,几绺乌黑的细发蜿蜒在肩头胸前,莫名多了些俏丽,惹人垂怜注目。
她的鬓发不簪一朵鲜花,不插一支金钗,素雅清妍,整个人像雨折风摧的冰色雪莲,泛着莹白的苍苍光芒。
而她依靠着的男子一身奢华贵气的浅金色龙袍,腰间别了两枚打造精致的龙形玉佩,玉佩上镶嵌了几颗金珠,璀璨夺目。
长腿微敞,密绣龙纹的靴子在光影下反着寒意。
此时侧着脸庞,似乎在盯着虚无处走神。
他听见落花啼进来的动静,斜睨一眼,黑眸幽深。
落花啼喉头一动,“花蕊。”
她不顾曲探幽射来的目光,兀自走过去推开碍眼的他,怒瞪道,“你想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为何来花蕊的寝屋?不怀好意!你想毁了她的清誉,还是想布下其他恶心的计谋?”
落花蕊被落花啼拉入怀里,左看右看观察姐姐的表情,她摇摇头,有气无力,“阿姊,我很好,蛇毒全数逼-出体外了……是我想见见太子殿下,你不要怪罪他,他来了之后只是坐着陪我,一字不语,也未曾动手动脚。”
她也明白私自和长姐的未婚夫独处一室不大合适,但她按捺不住心底的躁动,就是想醒来便看见曲探幽。
落花啼半信半疑,猜忌的眼神鞭笞着曲探幽的周身,冷嘲热讽,“本公主怎么不知堂堂曲朝的太子殿下会随叫随到?花蕊想见你,你就乖乖地过来?”
寻一把软椅落座,翘上二郎腿,悠闲地脚尖一抖一抖,曲探幽非怒却笑,见缝插针说着刻薄的话,“春还公主,你这般在意此事,孤是否能理解为,你在吃醋?”
“笑话,太子殿下的脸皮比腌菜坛子还厚,本公主吃谁的醋也不可能吃你的。”
“不脸厚点,如何得到春还公主的芳心呢?”
“本公主没有心,更没有芳心,请回吧!”
落花啼瞥一眼沁冰阁寝屋的大门,盛怒勃勃地下着逐客令。
曲探幽默然,饮下一口温热的茶水,搁了碗盏,站起来拍拍衣袖,径直走了出去。
曲某人前脚刚走,落花啼后脚就捧着落花蕊的身体,把人搂得越发紧,红唇贴在对方耳畔,郑重其事道,“花蕊,我不管你喜欢曲探幽哪一点,是身世,还是皮囊,我都得告诉你——不要靠近他,离他越远越好。他……不是你能相伴到老的良人,你换一位男子喜欢,可不可行?”
“……阿姊,你近段时日怎番变了一个人,你之前也爱慕太子殿下,每每同我分享他的故事,你忘了?我不明白,你为何一夕之间就改观了对他的看法,是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不曾发生什么事,难道,难道阿姊是害怕我抢了你的夫婿,所以才说出这些荒诞的言辞。”
落花蕊不禁苦笑,挣扎着远离落花啼的怀抱,直勾勾凝视她的姐姐,字字诛心,句句锥血。
落花啼吃惊自己被亲妹妹冷漠地推拒开,她愣了愣,揉揉眉心,低叹一气,半晌道,“花蕊,我从来不怕你抢走曲探幽,因为他在我这里,根本不属于我,我也不敢要。以前是我年幼,不谙世事,跟着大流去爱慕过他。可那并不是真正的喜欢,更何况,现在我不喜欢他。我说这些话,只是想你选择一个对的人,后半辈子性命无虞,安安稳稳,不受一点伤害。”
谈起前世的某些愚蠢做法,落花啼真想抽自己一百个大耳刮子。
前世她的确曾对曲探幽起了一丝丝绮念,待她遭遇了恐怖的灭国之恨,黍离之悲,她追悔莫及,别说爱慕曲探幽了,她将其千刀万剐的心思都登峰造极。
一席话,一大半没入落花蕊的耳朵,一大半又顺着微风吹到了角落里积灰。
落花啼无可奈何,安抚了对方半刻,喂她喝了药。命令一众婢女好好照顾,嘱咐她们等国王王后来看落花蕊的时候,不能提方才的场面一个字。
沁冰阁的婢女连连应和,送了落花啼和银芽出门。
踏步出来,落花啼一旋身,就与沁冰阁殿外身姿挺拔,贵气不凡的曲探幽四目相撞。
一袭龙袍裹身的曲探幽背对着蓝紫色绣球花海,愈发衬得他丰神俊朗,举世无双,堪称为天下一绝的美男。
若他不是灭国仇人,落花啼还真保不准会动情爱上他。
心知肚明曲探幽不会说走就走,瞧见对方果然候在外头,落花啼嗤之以鼻,她堂而皇之在曲探幽面前翻了好几个大白眼。
曲探幽道,“孤是爱屋及乌,你怜爱你的妹妹,孤亦然。”
“你的意思是,你是因为本公主才答应来沁冰阁看望花蕊?”
“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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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当又立,既要又要。”
落花啼抄着胳膊,一步步走近曲探幽,挫齿道,“本公主要是不赶来沁冰阁,你是否已搭上花蕊的臂膀?携香揩露得一得好处?本公主告诉你,落花国的女人,你一个也配不上!”
“春还公主,孤自幼不缺美人,更不迷恋美人。孤无须见色起意对花蕊公主存了歹念。你空口白舌,倒是有诬陷诽谤的嫌疑,叫旁人知晓,或许会认为你黑白不分,蛮不讲理。”曲探幽低头,凝睇着落花啼因愤怒而涨红的腮面,眼底溜过莫名的神色,字斟句酌。
落花啼抬目瞪着曲探幽,瞳孔装满了金色的太阳和曲探幽衣袍上的金光,闭了闭双眼,撇开脸躲避伤眼的亮芒,“真真假假,是否诬陷,本公主自会定夺,绝不偏信你一面之词。”
察觉到落花啼畏惧阳光,曲探幽移动身子遮住烈日,投下一块黯淡的灰色阴影。
他抬手轻触对方白里透红的脸,喉音有着他自己也听不出的温柔,“原来你怕晒,孤以为春还公主天不怕地不怕呢。”
原来你怕晒。
落花啼是怕晒的。
落花国覆灭的那日,她被吊在城门上晒了整整一天,在夕阳西下的当口曲探幽才把她取下来,肆意讥讽。
她不敢直视太阳那万丈光芒,更不敢忘记曲探幽那高高在上俯瞰蝼蚁的眼神。
思忖至此,喉咙梗住,落花啼厌恶地打出一拳,直直锤向曲探幽的左胸,“砰”的闷响。
她道,“本公主讨厌你!”
曲探幽毫不躲避,站在原地挨下一拳,懵然道,“孤说错什么了?”
落花啼不回言,两人静默,鼻息里钻满了绣球花淡淡的花香,细雪般的单薄花瓣漫天飞舞,飞到他们的肩头,比雪花还寒冷。
下一瞬,在王宫外面逗留数日的入鞘领了一队曲兵归来,他先是去了风竹幽居不见曲探幽的身影,打探一番,便赶往沁冰阁,怎料刚过来就好巧不巧看见曲探幽被落花啼揍了一拳头。
一队曲兵张口结舌,不可置信。
“太子殿下!你没事吧?”入鞘对曲探幽行礼,面向落花啼,气得腮帮子鼓圆了,道,“春还公主。”打他的主子,不就是打他吗,气死了。
曲探幽想起正事,有意移开话题,“找到了吗?”
入鞘整理措辞道,“回太子殿下,这几天属下带着人马在义庄周围的那座山按照血迹寻找生肖杀手,但地面上的血迹被处理过,找了一半就断在一处。我们便扩大范围,折腾许久,在哀悼山斜对面的荒岭捡了一块皮屑。”
他拿出袖口塞着的巴掌大的黄灰人皮,递近给落曲二人看。
是生肖杀手皮屑衣上面的死人皮。
落花啼抓了重点,“荒岭?哀悼山?你是说在哀悼山附近的荒岭捡的人皮?”
入鞘扁扁嘴,不乐意的表情,“是,我们还在哀悼山的山脚遇见了几名小道童,本想进山找一找,那些道童屡屡阻拦,便不得已回来了。”
哀悼山和灵暝山毗邻,皆是道教修行的绝佳好地方,两山多年来保持着不温不火的尴尬关系,双方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你不接近我,我就不接近你,你若来犯我,我必全力回击。
难不成,生肖杀手是从哀悼山里跑出来的?
他口口声声叫着爹,说不定他的爹就是哀悼山上的厉害角色。
皮屑是在荒岭捡的,大抵是障眼法,生肖杀手不一定就是消失于荒岭,很可能声东击西躲入了哀悼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