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龙客来得比他们想象的更快。第二天晚上,被西蒂丝勒令负责报信的洞蛇便累死累活地钻地跑来,说有盗龙客潜入了龙之谷。
说是夜晚,实际上此时距离天亮只差不到两个小时。矿山附近洞蛇密布,盗龙客们为了躲开这群昼伏夜出的家伙,特意选在洞蛇们差不多要睡觉的时间前来。
西蒂丝看了看同屋还在熟睡的娜露达,悄悄离开了房间,碧绿的猫眼中闪烁着与此刻的时间极其不相称的神采奕奕。
关上房门,西蒂丝转身,一眼看到伊路亚正站在他和泽维尔的房门口。
见到西蒂丝出来,随意披了件衣服但并没有多少倦容的伊路亚弯弯嘴角。
西蒂丝蹦蹦跳跳跑到他跟前,看到伊路亚里面穿着单薄的睡袍,似乎是没怎么整理便出了门,松垮的领子像是还没睡醒,勉勉强强地挂在他修长的脖子上,相当不称职地让胸膛露出了一半。
西蒂丝刚要跟他告别,却见伊路亚微微张开双臂,意图十分明显。
西蒂丝犹豫片刻,如他一样张开手,搂住他的腰。
伊路亚只是轻轻抱了抱她:“玩得开心,西蒂丝。”
西蒂丝笑了出来。
看着西蒂丝欢快离开的背影,伊路亚的脸上也被染上了浓浓笑意。
或许最初让他喜欢上的,就是她恣意又愉快的那一面。是他过去在云层上的彼端、在与星辰为伴的时刻,在创世神饱含笑意的描述中所看到的模样。
一抹自由而享受的金色。
……
平心而论,西蒂丝其实乐意与伊路亚一起出去捣蛋。
但是和他站在一块的时候,他们两个总是不可避免地显眼,加上事前答应了劳加尔他们,并且龙之谷内需要有一个如伊路亚那样可靠的人负责善后。
否则等大龙们发现孩子不见了,生气地吃掉他们这些外来者怎么办!
所以西蒂丝这次就不带他啦。
西蒂丝跑到劳加尔家的屋子旁,找到小龙房间的那扇窗,根据他们商量好的暗号,轻轻敲了三下。
大概兴奋的小龙没怎么睡好,没多久,劳加尔便将窗户打开一条缝,确认来人是西蒂丝后,轻手轻脚地从窗户翻了出来。
一猫一龙对了个眼神,撒腿就往矿山跑!
“反盗龙客联盟”中除了劳加尔之外的两个小家伙收到消息后,用尽浑身解数成功在拂晓时分溜出家门,被米娅说服的昆杜库塔也来到地洞附近埋伏。
昆杜库塔头贴着地面趴下,黑漆漆的身子与周围的石头融为一体,米娅半蹲在他旁边,手肘刚好可以靠住他的脑袋。
昆杜库塔喋喋不休地表示不能让西蒂丝与劳加尔,尤其是劳加尔那样的小龙冒这样大的风险,明明他这种年轻力壮的龙更加合适。
米娅点点他的脑门:“昆杜,在人类面前,不到三句话你就露馅啦。”
昆杜库塔不可置信:“我怎么了?我怎么了?你的意思是我比劳加尔那样的小龙还笨吗?”
米娅没回答,而是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昆杜库塔缩了缩脖子。米娅说只要他乖乖的不发脾气,她愿意为他讲一些外面耳熟能详的好故事。
现在米娅没时间讲故事,昆杜库塔呼哧呼哧地抱怨:“不是说地洞里有盗龙客的声音吗?人呢?”
“嘘。”一直盯着洞口附近的米娅示意昆杜库塔看向挡在地洞前的大石头,眼睁睁看着那石头缓缓移动。
一龙一人都闭上嘴,只露出石头后四只亮晶晶的小眼睛。
“快点,别磨蹭!——笨蛋,不要把石头移回去!不然我们怎么出去!”
压低的声音比人影更先到达。紧接着,两个黑色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众人与众龙的眼中。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围观的盗龙客们观察一番周围,确信四周没龙后长出一口气,其中一人回头看向左顾右盼的同伙:“乱看什么呢?我们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噢噢来了。我、我这才第二次来,有点紧张……”
“放心吧,”老练的盗龙客不屑地说,“这边是洞蛇的地盘,那群龙恨不得离这里远远的。再说了,那群笨龙完全不懂什么叫警惕,只要不凑到他们跟前,是不会引起戒备的。”
旁听的昆杜库塔与劳加尔被骂作笨龙,一个两个都要跳脚。昆杜库塔被米娅按住,劳加尔则十分优秀地压抑住了自己的愤怒。
眼看着两个盗龙客做好记号,即将辨认方向离开矿山区域,作为一个合格的反派角色,即使面对远远比不上自己的对手,西蒂丝也会果断出马。
一团金色的小火花从乱石中升起,“啪”的在空中炸开,盗龙客齐刷刷扭头被吸引了注意,紧接着一声愤怒的龙吟响起!
“啊啊唔唔……!”仅有一次实地偷盗经验的盗龙客立刻吓得大叫,另一个经验略显丰富的盗龙客同样意识到附近有龙,试图躲到最近的大石块后面。
盗贼的脚步无声无息,然而一道漆黑的影子从他头顶缓缓降下,炽热腥臊的气息一点点靠近,盗龙客哆嗦着抬头,与一个巨大的龙脸瞧了个对脸!
“呜哇!”盗龙客弹起来就往洞口爬,离开那块石头后,他惊恐地发现周围布满了龙,密密麻麻将他围住,在黑夜中幽冷的眼睛像是一盏盏鬼火,比船还大的血盆大口中火星子闪闪烁烁,大概下一秒就会喷出火来。
一进去啥也没干被一群巨龙围住盯着看什么的,也没人说龙之谷里会这样啊?
两个盗龙客如坠地狱,都这样了还偷什么龙蛋!他们连滚带爬,用狗刨一样的姿势拱回地洞,把一大群巨龙甩在了地洞外面。
在地洞里一口气爬了几百米,两个盗龙客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实在是爬不动了。
“神、神啊,我还是回去偷钱包吧,这里太可怕了,我不可能做到!”盗龙客惊魂未定地趴在地上。
另一个盗龙客坐着踹他一脚:“看你这点出息。”
然而他却完全无法否认刚才见到的场景有多么可怕,烦躁地拿面巾擦了擦汗,骂了句脏话:“鬼东西,够我做三个月噩梦的。”
地洞外,米娅、昆杜库塔和小龙们惊讶地围住西蒂丝。他们眼睁睁看着西蒂丝朝前走了几步,那两个盗龙客就开始鬼哭狼嚎地满地打滚。
“太厉害了西蒂丝!能不能告诉我你刚刚到底做了什么?”劳加尔佩服地问。
西蒂丝挺了挺胸,她当然是使用了魔王擅长的老把戏。她能够操控人心中负面的情感,放大他们心中的恐惧,使陷入最深梦魇中的人的灵魂被黑暗一点点吞噬。越是邪恶的人,越容易被魔王大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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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盗龙客当然属于此列。
那两个盗龙客从进来之前就被龙吓破了胆,西蒂丝只需稍稍操控魔力,便能让被龙发现的幻象蒙蔽他们的双眼。
当然这一切西蒂丝都是不会说的。
她故弄玄虚地摆摆手:“是非常神秘又古老的术法,世界上只有我会哦!”
劳加尔与昆杜库塔张大了嘴巴。
米娅虽然没听说过,但同样一脸相信的样子。不过她多少有些时间意识,提醒道:“亲爱的西蒂丝与劳加尔,那两个盗龙客快走远了。”
西蒂丝与劳加尔立刻严肃起来,无需交代什么,一猫一龙按计划钻进盗龙客留下的地洞。
留在龙之谷内的人与龙,洞蛇负责继续看守洞口,小龙们回去盯住劳加尔家里的动静,昆杜库塔和米娅则负责在劳加尔的父母把事情闹到众龙面前后将一切和盘托出。
地洞里,西蒂丝和劳加尔斗志满满地赶路。
看着劳加尔,西蒂丝心中对一无所知的艾薇他们生出一丝愧疚。等劳加尔跑出龙之谷的事情暴露,留在龙之谷中的外来者一定会被龙针对。
不过西蒂丝相信他们能够处理好的!毕竟还有伊路亚在呢!
西蒂丝再次心安理得了。
两个小家伙在可供成年人行走的地洞里跑得飞快,没过多久便听到了盗龙客交谈的声音。
劳加尔一惊,“刷啦啦”地停下脚步,两只翅膀忍不住扑腾了好几下。
地洞里一切声音都被放大,西蒂丝就听那两个盗龙客说:“什么声音?”
“不,不知道啊?难道是洞蛇?”
盗龙客们凝神静听,西蒂丝早在刚才就捂住了劳加尔的嘴,让他不要在这个时候问东问西,顺便用长长的尾巴缠住了他的翅膀。
沉默持续了几分钟,盗龙客们似乎终于放松警惕,脚步声继续前进。
劳加尔的嘴被松开,重重松了口气,得到了西蒂丝一记眼刀。
小龙缩了缩脖子,觉得西蒂丝的眼神好吓人。
为了防止劳加尔再次被发现,他们放慢了脚步。而这样的结果便是他们距离盗龙客越来越远,远到等他们终于离开地洞,来到地面上时,西蒂丝都快闻不到两个盗龙客的味道了。
劳加尔蹲在她旁边,兴奋又紧张地将照在地洞上方的木箱子掀开一个小口,一点点光线顺着缝隙钻进来,刚好照在他们两个亮晶晶的眼睛上:“西蒂丝,我们去哪里?”
西蒂丝眯了眯眼睛,瞳孔慢慢变竖,左右确认了一下他们正在一条暗巷中,四下无人又昏暗。
她“啪”地盖上木箱子,又“嗖”地在指尖聚集了些许微小的魔力粒子,当微弱的光芒刚刚好照亮他们两个的脸,脸之外全部隐藏在阴影中,充满了恐怖又神秘的氛围。
劳加尔咽了口唾沫。
“首先,”西蒂丝用巫师骗小孩子迈出进入黑森林第一步的语气说。
“劳加尔,你要变成人。”
劳加尔提到嗓子眼的一口气一下子回到了肚子里。
“对哦,我把这个忘了。”劳加尔挠挠头,“我试试,应该不难吧,我看阿柯尼提叔叔变过。”
半个小时后,西蒂丝从角落里拖出一个灰扑扑的破麻袋丢到劳加尔脑袋上,遮住他头上的犄角和身后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