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红色的夕阳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影,在地面上落下明明暗暗的光点时,两位勇者结束了一天的练习,回到木屋附近。
中午艾薇与泽维尔为了不在龙身上吐出来都没多吃,到这个时间已经饥肠辘辘。
泽维尔看到正在做饭的伊路亚,像是突然打了鸡血一样冲了过去,急刹在灶台边的同时,肚子发出一声大提琴一样的长鸣。
又回到这边的西蒂丝“噗呲”一声笑了。
泽维尔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发,先跑回房间里清洗一番。他们几座木屋附近就有一条小河,泽维尔没麻烦刚刚回来的的娜露达用魔法变出水来,而是自己提着桶吭哧吭哧跑了好几趟,提了好几桶水回来,足够所有人今晚用。
等到三位勇者清洗过回来,伊路亚的晚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今天的晚餐是酥炸鹿鹰兽肉、炸番茄与炸芦笋,烤果酱面包,以及热心龙送的炖豆汤与新鲜水果。
白天伊路亚找擅长木工的龙要了一张大木桌与好几把椅子,作为交换,他送了那条蓝龙几块漂亮的宝石。蓝龙显然很喜欢那些宝石,没过一会儿便手脚麻利地把桌椅送了过来。
至于餐具,艾薇的随身空间里有充足的量,就连晚上伊路亚烹饪用的厨具都是艾薇提供的。
众人装盘的装盘,清洗的清洗,西蒂丝则得到伊路亚偷偷摸摸的投喂。
中途米娅和昆杜库塔也回来了,他们两个今天一直待在一起。伊路亚邀请他们两个共进晚餐,米娅欣然答应,不过要先去房间里换身干净衣服。昆杜库塔左看右看,“砰”地变成人的模样。
过程实在突然,离他最近的娜露达被吓了一跳。
“我那还不是怕单单我体型威猛,把你们吓着了。”昆杜库塔仰头说。
艾薇说:“你已经吓着娜露达了呢。”
娜露达红着脸摇头。
众人看着昆杜库塔变成人后顶多十七八岁的模样,彻底意识到这家伙在龙里还是个青少年。
因为大家都饿了,便没在意什么礼节,纷纷坐下开吃。
西蒂丝刚才已经获得了炸肉投喂,此刻对于这道菜肴的味道很有信心。炸鹿鹰兽肉是伊路亚仿照龙的食谱与艾薇的烹饪手法制作的,炸肉的表面包裹着一层金黄色面衣,闻上去面香与肉香交织,吃起来酥脆可口。
不过由于头一次做炸物,伊路亚起初的火候控制并不太好,最初的几盘有些焦糊或者没炸透的情况。但是调味确实美味,谁也没有挑剔这点小小的不熟练。
唯一可能会挑剔的西蒂丝,也在伊路亚的可以操纵下远离了那些瑕疵品。
“鹿鹰兽……我只是听过这种魔物的名字,还从来没吃过呢。”艾薇说,“鹿鹰兽过于凶猛,还尤其爱吃类人生物,很少有冒险者主动靠近它们。”
昆杜库塔看上去很习惯这种味道:“斯奈法尔山脉里住着一些鹿鹰兽,白龙和双足飞龙有时能够抓到几只。不过那群家伙很少主动招惹龙,它们更乐意飞出家园找人吃。对了,它们最喜欢吃的其实是精灵。”
娜露达闻言一缩脖子,顿时有点难以下口。
“没关系娜露达,龙之谷里精灵森林很远,而且精灵大多擅长魔法和弓箭,我猜这只鹿鹰兽一定没得过手。”泽维尔安慰道。
“但、但愿吧。”娜露达无奈地叹气,“好在我最近见到的龙都说,他们从没见过精灵。”
除了头几天娜露达去给艾薇与泽维尔保驾护航,后面他们两个熟练一些了,娜露达便去做自己的事。
作为魔法学者,龙之谷的魔力构成、魔符结构与魔物风貌让她十分感兴趣。特别是偶然闯入祭司们的会议后,龙祭司们友善地表示愿意将龙族的典籍分享给这位博学的学者,这简直让娜露达欣喜若狂,那天羞涩的精灵不遗余力地用言语表达着她对龙的喜爱。
这桩事情意外地让娜露达和许多龙祭司成为朋友,她主动提出帮助祭司们补充典籍中缺失的知识,一群最爱与书为伴的学究们开展了跨物种的伟大友谊。
而路过的米娅知道了这件事,欣喜地请求娜露达能够让她看看资深学者整理的笔记。昆杜库塔莫名其妙地认为娜露达抢了他的风头,又莫名其妙地让娜露达帮忙誊写一些外面世界的美妙故事。
好脾气的娜露达应允了这个出发点有些幼稚的请求,昆杜库塔反而不好意思了,提出如果娜露达想要去一些不太方便的地方研究,他愿意为她引路。米娅也可以跟来。
总之,娜露达这些天忙忙碌碌,遍地都是她眼里的宝藏。每个晚上,西蒂丝、伊路亚、艾薇与泽维尔都会一同聆听她闪着星星眼讲述一天的见闻。
西蒂丝会在她讲述结束的时候摸摸她的头,后来艾薇也伸出了手。
于是此时,其他人对娜露达从她那群龙祭司朋友口中得到的消息抱有十分的相信,毕竟那是一群最严谨的龙,而且数量很多。
平心而论,鹿鹰兽的肉质并不如红猪或者鸡蛇兽好吃,常年高强度飞行狩猎让鹿鹰兽肉偏紧偏柴,但好在没什么异味,伊路亚的烹饪也尽可能弥补了肉质的缺陷。
福尔恩吩咐过这段时间龙要给他们提供食材。龙在各个需要工作的场合附近设置了公共餐厅,距离他们最近的是森林与草场的两个。于是接下来的日子这两个餐厅每日准备了什么食材,就会过来分他们一点,省了他们天天要进山狩猎的功夫。
没多久,米娅也匆匆过来坐下,她先望着变成人的昆杜库塔愣了一下,随后笑眯眯和众人打了个招呼,举止优雅但动作飞快地吃起了饭。
公主显然也饿了,她和昆杜库塔一起在森林里跑了一天。好在她并不是一位身体娇弱的公主,只需要吃掉足够的食物就能恢复元气。
西蒂丝与泽维尔倾向炸鹿鹰兽肉,而娜露达则偏爱炸番茄和炸芦笋。这次,艾薇也表现得相当喜欢两道油炸蔬菜,在外衣变得香香脆脆的同时,番茄和芦笋都保持了丰沛的汁水,咬开外皮,里面热乎乎又散发着自然气息的植物香味便散发出来,与炸肉和豆汤十分相配。
果酱面包则选用了比较传统的莓果酱,酸酸甜甜的果酱夹在颇有些厚实的面包中,能够在填满肚子的同时中和掉油腻。伊路亚最喜欢自己做的面包,并说比起做菜,更喜欢做蛋糕或者面包之类的烘焙。
艾薇想了想以往西蒂丝见到甜品时喜滋滋的样子,发出锐评:“真是为西蒂丝的口味量身定制的爱好。”
晚风吹起头顶的片片树叶,属于春夏的碧绿色随着大地温热的呼吸相映摇曳,食物的香气给渐渐暗下的天色增添温馨的氛围,点亮了属于宁静夜晚的烛光。
森林中此刻是鸣虫的夜曲时间,所有人都没急着去休息,连同昆杜库塔也还留在这里。
这段时间这位倒霉孩子正在接受他私自跑到外面接触外人的惩罚,清理沼泽区的红斑蛞蝓。这项工作真像它听上去那样恶心,于是小黑龙的心情算不上美妙。
更令他感到疑惑不解的是,被他绑架了好几天的人类公主居然不怕这种恶心的东西,一直和他待在一块。
当然,具体方式是昆杜库塔在沼泽中清理蛞蝓,米娅在距离他十米开外的草地上观察他。
对于自己重现童话的伟业没能完成反而被罚,昆杜库塔对米娅有些埋怨,如果不是她赖在山洞里不走,他也不至于引起后面这一系列事。
所以他脸色有点臭。
昆杜库塔可不是个会把脾气憋在心里的龙,他热衷于跟米娅对着干,比如“坐在那里挡住他的阳光”“你身上有香味,红斑蛞蝓见了你就跑”“你坐在那里我都没办法专心工作”什么的。
米娅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会胡搅蛮缠的龙,她有理有据地呛了回去,比如太阳在头顶,她里他有十米远;她身上的气味是植物做的防虫药水,否则不像龙那样皮糙肉厚的她会被虫子咬死;她的观察笔记并没有因为昆杜库塔的存在而降低效率,总而言之是他自己的问题。
没和人吵过几次架的昆杜库塔再次在和米娅的嘴仗中完败。
在天色渐晚,昆杜库塔收工后,一边说着“人类太不顶用,一不小心就会被野兽咬死”,一边臭着张脸将米娅送了回来,顺便蹭饭。
在大家吃饱喝足后,心情不佳又筋疲力竭的昆杜库塔保持沉默,米娅倒是活力满满地讲述着她这一天的见闻。
“噢天哪,我从来不敢想龙之谷的森林中会有这么多外面十分珍惜的动植物,你们看,我画在笔记上的这种草叫做鹰羽蕨,是一种珍贵的食物以及药物,在我的国家里恐怕一株就要200金币,我在沼泽附近发现了至少五大丛,神主在上,我要发疯了!”
在她说出“200金币”的一刹那,艾薇的眼睛一下子红了。
什么?一株200金币?五大丛!
艾薇看上去恨不得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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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跑去沼泽挖鹰羽蕨。
泽维尔按住她蠢蠢欲动的肩膀:“淡定,淡定,我们今晚吃掉的鹿鹰兽在外面也值几百金币。”
艾薇看上去想把吃掉的肉排完完整整掏出来。
“很珍贵?”昆杜库塔迷惑,他不是很懂外界的货币体系,但感觉米娅和艾薇的反应非常夸张,“那种东西每年都会长,彻底成熟以后,祭司们会来采集一部分,另一些留着明年再长。”
“你想象不到,如果是王宫的药剂师和医生看到一丛鹰羽蕨,他们会当场发疯的。”米娅强调,哗啦哗啦翻着她这一天的观察笔记,“不止鹰羽蕨,蓝石萤虫、卡尔巴菊……一定还有许多我不认识的,我简直太高兴了。”
“……少见多怪。”昆杜库塔小声嘀咕,他完全没觉得这些天天能见到的草和虫子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他现在觉得龙生了无意趣。
伊路亚观察了一会儿人和龙说话,突然好奇地问米娅:“你的说话方式是不是和之前不大一样?”
艾薇和娜露达也有同感:“是的,没有那么浮夸的语气,用词似乎也变得日常了许多……”
米娅倒是不疑惑他们这样问:“噢,这个啊,那个是表演话剧时的状态哦!我很喜欢话剧之类的艺术,之前见到昆杜那么喜欢故事,我想这样说话他会更可以让我留下。”
西蒂丝多看了她几眼。
昆杜库塔别的不太明白,这个倒是听懂了:“你骗我!”
“我又没有对你说谎,怎么叫做骗呢?”米娅笑眯眯地反驳他,又对勇者们说,“能与勇者们一同来到龙之谷,对我来说是出乎意料的好事,有你们在,我相信我的安全能够得到一定程度的保护,我需要向你们道谢。”
“你言重了,你父亲许诺了我们许多报酬。如果你真的感谢我们,回去以后让他不要赖账就好。”艾薇说。
昆杜库塔正因为米娅的欺骗而独自心情不好,不参与他们人类的话题,谁料米娅伸手抓了抓他的胳膊:“亲爱的昆杜库塔,之后你无论是清理蛞蝓,还是要去做本职工作,请务必带上我!”
昆杜库塔眼睛都瞪大了:“你怎么还去?”
西蒂丝则插嘴问出了她在意了很久的问题:“你把沼泽里的红斑蛞蝓清理出来后,要送去哪里?应该不是厨房吧?”
被魔王城料理折磨过多年的魔王神情非常严肃,这种熟悉的阴暗生物名称唤起了她许许多多不怎么样的回忆。
娜露达和泽维尔的表情都是一变。
昆杜库塔更是一副要吐的样子:“咋、咋可能呢?那玩意儿怎么能吃?当然是送到祭司们那里,随他们晒干了泡酒里还是磨成粉,可以做成常用的药物或者仪式需要的东西。”
伊路亚听明白了,祭司是龙的一种高级职业,无论是医疗还是祭祀,包括他白天听到的刑罚、防卫诸多工作,祭司都有涉猎。
娜露达说:“啊,听上去与学院里的魔法学者有些类似。”
艾薇则惊奇:“你们会把蛞蝓做成药?”
因为思维惯性,她一直没觉得保持兽形的龙会有多高的技术和文化水平。现在看来,这种偏见实在是狭隘了。
昆杜库塔解释:“都是祭司们研究出来的,我不懂那些。”
泽维尔问:“那昆杜库塔日常负责什么工作?”
艾薇问:“你开始工作了吗?你看上去年纪不大。”
尽管昆杜库塔是他们见到的第一条龙,但对他的了解却并不算多,刚好趁这个机会互相认识一下。
“我是今年刚刚开始工作的,分配到的任务……怎么解释呢,就是日常检查霍多伯尔根山脉里其他族群的生存情况和栖息地变化情况。比如这几天我的任务是记录高脚林兔、树妖和哨鸟的情况。”昆杜库塔颇有几分骄傲地拍拍胸脯,“龙作为整座山脉里的老大,保护和统治其他种族是我们的责任!”
米娅看向他:“你的这份工作一定很清闲吧?否则怎么有时间出去抓我?”
昆杜库塔神色一僵。
大家明白米娅说得很对。
听着有些意思,反正没什么事做的西蒂丝举手:“我也要去!”
西蒂丝都这么说了,伊路亚立刻跟上:“如果昆杜库塔不介意的话,我也有些兴趣。”
昆杜库塔瞪着三个非要跟着他上班的外来神经病,困惑极了。
外面的人是不上班吗?